「哇呀，鬼呀！」
岑梔子尚未平復的心情因突然出現的女子再起波瀾，唰地一聲就躲在龍淵小小的肩膀之後，瑟瑟發抖。
「我有那麼可怕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喲！」
女子逆著光，緩步朝兩人走來，卻不知她是何許人也，兩側的老式窗簾居然隨她步調，逐一自動揭開。
「你是誰？」
龍淵將岑梔子掩在身後，面色冷凝。
且觀女子一番手段，絕非凡俗。
「殿下，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會為別人來質問月！月好傷心！」
口中一副與龍淵很親昵的樣子，龍淵卻分明看到女子眼神沒有絲毫見到故人的波動，若硬要揪出一縷情緒，那就是漠然。
「你就是月？為什麼要害人？有膽要寶石就大大方方找我來取！」
龍淵沒想到此人竟然與自己相識，按下詢問自己身世的心情，冷聲與自稱月的女子對峙。
「殿下，古衡良做的事情，不該算到我頭上，那顆海之心，也本就該屬于我！」
面對龍淵的指責，月卻露出比他還要委屈的神情，不僅將罪責盡數推諉到伏法的古衡良身上，心緒起伏之際，更是振袖將身周陳列的物品摔落，在龍淵愕然之時，驟然出現在他身前，將那張極其美艷的臉湊到龍淵面前，眯眼道，「看來殿下本意就是來歸還海之心的，只可惜，被某些不知好歹的東西攔了道！」
說著，月探出右手，以掌為刃，就欲刺向龍淵心口。
「冥月，休得對殿下無禮！」
千鈞一發之際，又有一人現身，听聲音，年紀不大。
龍淵不由自主地退後半步，循聲望去，果然一清俊少年郎，但並非自己熟知的任何一人，也就無從得知他是誰。
「呵呵，白綺，你可真是條名不虛傳的狗腿子！哪都有你！」
冥月轉身與來人相對，開口便是劍拔弩張。
「你始終實在是太過貪婪，錯付殿下一片真心！」
叫白綺的少年做派，像極了影視作品里的苦行僧，謙謙君子又與世隔絕。
言辭中雖像是替龍淵鳴不平，卻又是被迫牽涉進來的樣子。
「他本就是將死之人，就是廢物，犧牲他一個，成全天下四海，有什麼錯嗎？」
冥月得意一笑，端地是義正言辭，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臉。
若不是為了得到海之心，她怎麼可能屈尊來這低等生物存在的陸上，簡直浪費大把光陰。
「是成全四海，還是成全你和大殿下，不需我多言。不過，殿下被你所累，這是不爭的事實，早晚與你在堂上對證！」
听了冥月的辯白，白綺不由得嗤笑一聲，維護龍淵的意志愈發鮮明決絕。
「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了！」
就像是武俠中雙方爆發惡戰前的嘴炮，冥月和白綺也是一番交鋒後談崩，在空間本就不寬裕的店里你來我往，飛檐走壁。
其場面之混亂，之慘烈，令在場的龍淵和岑梔子兩位觀眾，終于從被迫听台本中回過神來，面面相覷，心神震憾。
兩人身形交錯之際，不時有閃爍著凌冽寒光的刀光劍影，真的不是在拍電影嗎？
當事時，龍淵二話沒說，再度牽起岑梔子的手，從對戰二人沒注意到的角落悄悄溜走了。
「干嘛要走？」
出來到外面，瞬間听不到冥月白綺二人交手引發的飛沙走石。岑梔子心底嘆了一聲神奇，此時倒膽子大起來。
「怎麼？你要回去觀戰？」
龍淵從街邊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舉高遞給岑梔子，一串自己叼著，听了岑梔子的話，含糊不清地回她。
「不啊，還是性命要緊！」
岑梔子取下糖葫蘆的紙袋，看著晶瑩剔透的糖衣搖搖頭，探出舌尖，輕輕地舌忝了一口。
「那就結了，咱們趕緊回吧！」
龍淵 嚓幾口咬掉一顆山楂果子，一邊朝紙袋里吐籽，一邊朝前走。
「你好淡定啊，龍淵？」
走了兩步，岑梔子看著龍淵小小的背影，疑惑地追上他。
「沒，我緊張死了！」
龍淵回過頭看岑梔子，嘴角糊著一圈糖漿，一邊說話，一邊舌忝了舌忝。
他見岑梔子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便聳起肩做顫抖的樣子，還夸張道︰「嗚哇，救命，有人要殺我，我真是害怕極了！」
「哈哈，不要怕，姐姐保護你！」
岑梔子到底是敗給他了，笑著接他的話。
「咳咳咳，我可比你大！」龍淵被一口嗆到，朝前快步走了一段距離，驀地頓住，轉頭問岑梔子，「你說，他們會不會兩敗俱傷？」
「這我怎麼清楚？听他倆的語氣，好像跟你很熟，尤其那個白白淨淨的男生很維護你的樣子。」
岑梔子听到龍淵的話，稍作思索，看穿了龍淵的擔憂，沒有提起那名似乎是背叛過龍淵的女子。
「不會吧，你也听到他們怎麼稱呼我的，殿下？現在哪里還有這樣的稱呼！」
似乎對冥月白綺的言語沒有任何觸動，龍淵吐槽著那兩人入戲太深，並不願意自動代入到對話之中。
「據我所知，有噢！」
岑梔子正起神色，雙眸中涌起異樣的神采。
「你別嚇唬我，絕對不可能。我和他們不是同類。那個女鬼擺明要取我的性命，還有那個小白臉也，也不過是玩忽職守……」
見岑梔子並不罷休，龍淵心下一咯 ，倉皇著想找出能堵住她開口的理由。
但他不能組織有利于自己的語言，一如他不想從白綺冥月口中的話語聯系到自己身上，因為大部分缺失的記憶。
「其實你心里也清楚吧，龍淵。」
不疾不徐的語氣，岑梔子以傾軋的姿態粉碎掉龍淵倉促尋來的借口。
「不，梔子，求你，別說！」
龍淵拼命咽下涌到嗓子的心跳，神情哀戚地想要阻止岑梔子說出他的身份。
他不願意相信，卻不得不相信的身份。
真相永遠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到來，即便龍淵再怎麼逃避，斷絕一切與世界的接觸，都不可避免。
「原來你是海族。」
並不如龍淵所願，一直包容他的岑梔子，那樣溫柔的岑梔子，因為父親的辭世，更因為即將到來的動蕩時代，對龍淵露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排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