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扯著宣紙，朗朗言必，放下紙張，端起桌邊的小茶壺含在嘴里，不停地往嘴里灌，咕嘟，咕嘟吞咽著。
躺在椅子上，瞧見桌角的蠟燭就快燃盡，閉上雙眼歇息片刻後起身喃喃道︰「蕭岩第一回的故事也算結束了，舒坦啊！」
揭開黑布，光線暗淡了下來，瞧了幾眼該是醉仙居打烊了，緩緩走了出去，暗自神傷地說著︰「應該沒有人听吧，畢竟那麼爛的故事。」
可就在綾凡抬頭的一瞬間眼眸中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頓時一股暖流涌入心田，含笑道︰「樓主。」
裝著黃酒的玻璃杯貼在唇邊正準備喝上一口的蕭瑟听見綾凡的聲音，抬眼微笑著，輕輕揚起酒杯喝了一口，道︰「餓了吧，來喝點酒。」
綾凡苦笑著跳下看台，暗暗吐槽道︰「別人餓了怎麼就叫人喝酒的啊。不該是吃肉嗎？」來到蕭瑟身邊的，桌上簡單擺著兩壇桃花釀，一盤酥花生。
二話沒說，便抓起幾顆塞進嘴里，嚓嚓咀嚼著，方才說書的時候沒感覺可喝了一壺茶後饑餓感頃刻間席卷全身。
最為明顯的便是肚子‘咕咕’叫著，綾凡自然也沒在意吃相。不過就一疊花生米完全不夠塞牙縫的，開口道︰「有沒有大貨？雞腿什麼的。」
「胖子你不減肥了？」隨口一問，便把綾凡堵的死死的。
「額，我還沒吃晚飯，適當吃點問題應該不大。」綾凡覺得吧，鍛煉減肥不是一蹴而就之事需要慢慢來，可要是這一頓飯不吃。
影響晚上睡眠，導致第二天晨練出現問題，緊接著諸多繁瑣事便會莫名其妙冒出來，所以心中得出一個結論，今日飯是一定要吃的。
蕭瑟看著他說了句讓綾凡莫名其妙的話︰「適當吃點？就怕你管不住嘴。」
心里想著不就一小盤花生米能有多少卡路里，管不住嘴怎麼可能。哪知他還是錯了，樓主果然是樓主，聞著香濃的雞湯味，綾凡肚子叫得比之前還要厲害。
哪成想李亦老哥從後院端著一大碗裝了雞腿的雞湯放到桌上，微笑道︰「這是你要的雞腿。」
「李哥，你也太貼心了吧。」隨口夸贊道，綾凡拿起雞腿便撕咬起來。管不住嘴就管不住吧，總不能讓肚子一直餓下去吧。
喝完最後一滴湯後，綾凡滿意地模了模肚子，問道︰「講得太投入了，不知不覺便忘了時間。現在什麼時辰了？」
「子時一刻。」
知道時間久可沒想到這麼久，差不多講了五個小時，單論這時長綾凡還是挺佩服自己的。至于質量與效果便不言而喻，大堂內除了樓主與李亦老哥便空空如也。
心里也有些許結締，難道真的有那麼差嗎？
「今天第一次說書，感覺如何？」蕭瑟問道。
「自我感覺良好，不過想來效果不盡如人意。」這里都是自己人，也沒什麼不可說的。丟臉就丟臉吧，原本在說書的時候外面安安靜靜還以為是被自己說講述的故事給征服了，其實是沒人在听。
心里也有些落寞，第一次登台就這樣平淡收場。
略帶悲涼地開口問道︰「我講的是不是真的很難听？」
坐在板凳上的兩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相視一笑。轉頭看向誠心疑問的綾凡，看著其耷拉著無精打采的雙眼，李亦緩緩道︰「說書，說與書。老哥我也算听過說書，就初略地跟你小子講講‘說’。
說不代表照本宣科，按照書上怎麼寫就怎麼念那不叫說書。一些書中頻繁出現的名字在第一回說道以後便可以適當省略來顯得簡潔。對于環境的講述當然要的是烘托，一些書中華麗的辭藻該減便減。
當然了，說書的人是活的，對于人物場景的轉換可以利用三兩言巧妙帶過，而並不想書中那樣直接代入。
還有便是說書說的是情感，人物的喜怒哀樂。听書听的便是說書人的音調來變換情感。」
老哥的一席話讓綾凡意識到他之前便是照著小說中的那樣講述，終是與說書差遠了。
「我還是差遠了。」綾凡嘆息道，從寫書到說書這個跨度還是太巨大了，前路漫漫啊。
一旁的蕭瑟提起酒壇遞給綾凡，道︰「喝一口？李亦跟你講了‘說’，我便跟你聊聊‘書’。」
接過酒壇的綾凡愣了愣，飲了一口，虛心听著樓主說得一字一句。
「‘書’有許多種，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說書更多說的是人物傳記，就以听眾的角度聊聊你口中講述的故事。萬般準備上門退婚，乞丐借機成親，皇上下旨意封‘永安王’。這便是你所講述的故事脈絡，而你又是如何開啟故事的？
開局介紹天啟王朝一個大致情況引出永平王蕭恆，後直接轉入院落中莫名的情愫，想要借此表達什麼？
接著試圖從退婚女子孔曦月處完善並未交代的蕭岩過往，引出尹公公，小太監，後面又成了尹總管，還有小太監其實是一個女孩？這些前後的對應讓人很突兀。
然後試圖從尹公公處完善一個不同于孔曦月印象的蕭岩，後便是喜鵲的出現，顯得過于怪異，其實更多想把突出蕭岩所做的計劃。
可總讓人覺得無稽之談，顯得過于滑稽。
當然進入成婚那日，蕭岩前後的落差表現，就是為了退婚而另娶她人？所經歷，改變都顯得十分牽強與做作。」
听著樓主的評價，綾凡也不斷回憶著故事中所表現出的紕漏，試圖想要優化改進它。
「當然其中蕭岩對于‘父母’自我吐槽且不提，自己都知道問題所在。
總的說一下，想要塑造一個天才因為某種原因被封禁後成為廢材，卻沒有自暴自棄，刻苦習武，可在外界的局勢下不得不成為浪蕩子的一個人物形象。
倘若我猜得不錯，必然後續蕭岩逐漸能夠修行。而關鍵便是在于那個‘二話沒說’就荒唐成親的李書瑤身子。甚至我可以大膽猜測蕭岩的修為的喪失必然與其有著密切的關系。
這應該算是你一回書中所埋下的伏筆。我說的對吧，胖子。」蕭瑟的言語中透著一股快意，條理清晰到綾凡懷疑其偷看後面的劇本。
無奈一笑，道︰「樓主果然是樓主，看到的就是精妙，多。關于蕭岩十二歲修為盡失以及李書瑤的關系都會在後面講述，不過還有一點樓主沒有想到。」
「我沒想到？」蕭瑟輕笑著給酒杯添上酒，在眼前晃了晃，道︰「不就是蕭恆與天啟皇帝的籌碼交換，可能尹公公手上有著兩道聖旨。我說得對不對啊，胖子。」
聞言，綾凡猛地心里一震，完全不敢相信這都能夠被人給說出來。「怎麼可能，樓主這是怎麼想出來的。難道我講的時候多說了什麼？」
「李亦，瞧他那個樣，八成真被我說中了。」蕭瑟看著李亦，開口道。
「其實我應該慶幸。」綾凡看著樓主緩緩道，「慶幸樓主能夠進入蕭岩、尹公公、孔曦月、李書瑤的名字。」
有一說一，作為寫小說的，腦回路都有些清奇，綾凡也不例外，有此等想法也實屬正常。
「怎麼小子感觸頗多？」听到綾凡無厘頭的話，蕭瑟調侃著，頓了頓，繼續道︰「難道不好奇我怎麼猜想到的？」
綾凡搖了搖頭，只要動點腦袋。既然有一道封王的聖旨在成親之時出現，倘若未成親想必也還有一道對應的聖旨，不過是永平王夫婦留給蕭岩的。「不好奇。」
「既然不好奇，想必對于故事的紕漏也不在意吧。」蕭瑟悠悠開口，想要瞧瞧綾凡是何反應。
「樓主切勿賣關子，直說。」急切的語氣注意反映出綾凡對于故事的重視程度，因為哪怕是一個小的紕漏可能導致整個故事顯得突兀別扭。
「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想要借助王位來復仇？王位真的那麼好掌控？倘若他一直是一個廢物能夠掌控得了他爹都不願掌控的三州官場？」
「沒太明白。」听到樓主的話，綾凡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腦袋里亂亂的。
「蕭岩就如同知道他的修為能夠恢復一樣，難道你們沒有這個感覺嗎？」蕭瑟疑問道。
「其實我的話，還好。」李亦來了這麼一句，單論故事性的話，綾凡所講述的應該初顯出來。畢竟講的是故事更多地會有些既定的色彩，就比如倘若李書瑤沒有在那個時間出現在王府門口，是不是故事就不一樣了？
故事的巧合看的是作者解釋的合理性，因此李亦覺得還算說得過去。
「樓主說得對，我在構思故事的時候便知道蕭岩的修為會恢復，所以整體就側重偏向了後面。」綾凡本想著利用退婚與成親來做一個過渡，讓李書瑤來到蕭岩身邊開啟他逆天之路。
可現在想來，還需要進行一個完善與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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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見綾凡神色些許恍惚，敲了三下桌面，道︰「你作為故事的構思者，有著絕對的掌控力。而我們只是給你建議，怎樣呈現故事還是在于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你說構想的故事很好了。」
說完，蕭瑟起身回包廂去了，上樓梯時不忘叮囑綾凡早些歇息。
李亦也起身開口道︰「說書也是一門技術，我說得也不全對。坎域有位說書先生，或許你可以去請教一番。」
綾凡抬頭看著李亦下酒窖的身影，心里喃喃道︰「說書先生，該去學習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