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富貴險中求

在這片天地間流傳著這麼一句話︰「中州人口繁多,東玄宗門強盛。」雖然處于天地的中心使得中州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凡人的人數都是五陸之最,但東玄的修行門派數量卻是遠超包括中州在內的其余四個大陸,究其原因是因為東玄大陸的靈氣密度要遠高于其他大陸。

因而,在這片大陸上的修行者大都是一些有能之輩,本事一到,便開山立派,如此一來,東玄大陸的宗門就變得格外的多。而在這之中,有兩大宗門冠絕這千萬宗門之上,被稱為東玄兩絕。

這兩大宗門分別是處于東玄大陸最東端雲海百川建木之下的天玄宗,以及靠近中州,位于東玄大陸西海岸的墨山。天玄宗向來處事低調,以守護建木和雲海百川為責任,極少出世;而墨山則擔任起了管理整個東玄大陸和溝通中州的重要任務,其人力物力影響力,都遠在天玄宗之上。

而就在最近,由于黑淵聯盟在東玄大陸行事猖獗招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導致東玄大陸尤其是西海岸損傷慘重,所以墨山也是傾巢而出,舉全宗之力遏制其作惡。

………………………………

東玄大陸西海岸,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一隊邪教的黑蛟盟人馬正在樹上全力逃竄著,唯恐身後的什麼追上他們。

黑蛟盟是黑淵聯盟在東玄大陸上的三大勢力之一,原本在總部的安排下理應是無人可敵,肆意擄掠的。即使這隊人馬只是黑蛟盟的一個小小分支,也不會有什麼大危險,但……

「老大,那個賤人陰魂不散,根本甩不掉啊!」一個臉色蒼白的弟子驚恐地喊道,他的身形有些搖晃,仔細一看發現整個左臂早已不見蹤影,正流著泊泊鮮血。

「接著跑,離咱們的山寨還有五里不到,只要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听見了嗎,千萬別停下來!」為首的一名壯漢大聲吼道,他的臉色也不甚好看,雖然自己沒受什麼傷,但原本一同去狩獵墨山修行者的弟兄們已經被那人殺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大多是殘廢了的,一個不小心便要死掉。

「媽的,怎麼會遇上劍尺境的修行,那些人不是都被派到主戰場了嗎?」壯漢不甘心地嘀咕道,腳下的步伐卻是輕易不敢放慢。

現在這壯漢滿腦子都是那劍尺境修行恐怖的模樣,殺伐果決,法力滔天,完全是單方面的虐殺,最可怕的是那雙金色的眼瞳,透露出毫無感情的冰冷和漠然。自己光是打了一個照面,身旁的兄弟便有十幾個倒下了的,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逃跑的路上了。

「老大,能看到咱們的山寨了,馬上就要到啦!」一旁眼尖的弟兄突然高呼起來,壯漢眯眼一看,果然如此!那山寨的尖頂已經能被看到了,馬上就要到了!

一旁幸存下來的人都發出了歡呼,腳下卻是不敢放慢,反而是擠出最後一絲法力,催動著身法朝山寨跑去。

到了,就要到了!每個人的心里都充斥著逃出生天的愉快感,使得他們完全沒有發覺身後極速掠來的殺意。

「我活下來了,我活……」處在隊伍最後面的邪教徒正高呼著,卻突然沒了聲音,壯漢回頭一看,那教徒的腦袋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落了下去,而在上方,是一道倩影。

那是一名女孩。

女孩就是那麼站在那里,手上提著一支齊人高的毛筆,金色的眼瞳毫無感情地盯著瘋狂逃竄的眾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卻是讓那壯漢一干人等發出了絕望的悲號。

「啊啊啊,別殺我,我不想死!」少了條胳膊的教徒尖叫著,朝山寨逃去,卻因為恐慌而腳下一空,落了下去,還沒等掉到地上,一縷極細的筆毫便分寸不差地刺穿了他的腦袋,隨後抽走,留下了一個肉眼不可見的傷口和一具死尸。

「小牛!……媽的……」那壯漢一看人已經死了,也只好橫下心停了下來,與此同時,又有五六個人發出了遇刺的哀嚎。

「還活著的,趕緊跑,老子拖住這女人!」壯漢面對著如鬼魅般飛馳而來的女子,擺出了對戰的架勢。體內的法力洶涌澎湃地滾動著,然後如同萬千條河流一樣流向喉嚨里,隨後氣沉丹田,一股聲波和氣波混合著從他口中噴薄而出,整片山林瞬間動蕩起來,無數鳥兒被驚得飛出山林,四散而逃。

「吼————————————」

壯漢毫不在意體內即將枯竭的法力,他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鎮守初階要傷到劍尺境的高手,無疑是在做夢,但自己這手研習了三十多年的絕學鎮山吼,還是有把握拖住那頭母怪物一會兒,好讓剩下的兄弟們活下去。

來吧,怪物,讓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一根毫不起眼的筆毫從暗處突襲了出來,壯漢看見了便要躲開,但沒等他身形動起,那筆毫已然抵到了他的脖子前。

「唉?」

下一秒,筆毫毫無停滯地刺進了他的脖子,隨後從天靈蓋一躍而出,穿透了他的大腦。

壯漢的鎮山吼沒了聲音,山林也恢復了平靜。千萬根筆毫從他身邊經過,刺向了身後正在逃跑的邪教徒,以及山寨里不知情況的兄弟們。

一陣極其淒慘的慘叫之後,山林又恢復了最初的平靜。

………………………………

半刻之後,一隊身著墨衣的青年男女們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們是奉命來協助消滅黑蛟盟分部的墨山弟子,但等到他們到了這作為分部的山寨後。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個正跪坐在河邊淡然清洗血漬著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是極漂亮的,美眸微動,里面卻是絢麗的紫色眼瞳,青絲柔和地垂在肩上,一根發簪隨意地插在後面,另有兩縷長發留在身前,垂落在胸口。一襲墨衣貼合地著在身子上。青蔥玉手不急不忙地取了一捧清水,然後慢慢地擦拭著沾了血跡的羊脂玉一般光滑的肌膚上。

女孩看到青年男女們來了,也沒有什麼觸動,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接著清洗。

那追上來的墨山弟子們吃驚地看著這山寨四周,除了安詳倒地的百來號死人之外,毫無損毀的痕跡,便是血跡,也只在女子臉上才有那麼一絲。

過了許久,一聲歡呼從人群中出了來︰「哇哦,沐師姐太厲害啦!」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從人群里沖了出來,興奮地跑到被稱為「沐師姐」的女孩身旁緊緊抱住她。

女孩也沒有厭煩,只是有點困擾地皺了皺眉︰「小安,別這樣,會沾上血的。」

「我不管,沾了血也是和沐師姐一起沾的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的眾人,眾人也是無奈地苦笑著,直到最後才走出一名英偉的青年說道︰「小安師妹,先讓雪墨師妹清理干淨吧,我們先把周圍的尸體清理一下,才好完成任務。」

「我才不,羅寒山你肯定是想找機會和沐師姐獨處,別以為我不知道!」小安倔強地把頭埋進沐雪墨的胸口里,硬是不出來。

「我、我哪有?!」被喚作羅寒山的男子滿臉通紅,奮力辯解,但人人都知道沐雪墨是墨山所有男子的心向往之,喜歡她倒也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沐雪墨性情冰冷,對所有人都是漠然的,即使是有敢于上前的男子,也是自取其辱罷了。

「小安,你先去吧。」最後還是沐雪墨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後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還不忘朝著羅寒山做個鬼臉。

羅寒山感激地看了一眼沐雪墨,卻也不敢有靠近這冰山仙子的念頭,只能找身邊的人商量︰「下一個任務地點是哪?」

「是幾天前被黑蛟盟佔領的海河鎮,據說黑蛟盟的二當家莫火河就坐鎮在那里,是名修行火法的劍尺境高手。」

「劍尺境?!……那倒有些麻煩了,傳令下去,做好準備,保護墨雪師妹,即使墨雪師妹也是劍尺境,也不能讓她出什麼事情。」

「是!」

羅寒山點了點頭,欲要離開,卻又回頭看了眼沐雪墨,眼里流露著復雜之色。

……………………………………

仙玄群島仙玄島仙玄峰,李瑞新看著眼前這個自稱為仙玄峰主的風劫渝,一個念頭轉眼間穿過腦海,隨後他一就要跌坐在地,卻被一股風托了起來,他顫顫巍巍地問道︰「難不成,您,您就是那位平了仙玄群島風浪的大能?」

「是我。」風劫渝平淡地笑了笑。

李瑞新一听,連忙就要磕頭︰「小人見過修行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先前對修行大人毫無禮儀之情,請大人恕罪,請大人恕罪……」

在這個世界里,修行者的身份是極其尊貴的,即便是最低級的藏氣境,那也是萬人之上的天才,也是能用法術的。平常人家見了便要磕頭送禮,更何況他面前這位能平了風浪的,怎麼著也得是個鎮守級別的高手。

「哎哎哎,不必這麼客氣,不知者不罪嘛,而且我是你的大哥,你乃是我的賢弟,兄弟之間何必如此客氣呢,哈哈……」風劫渝笑著,一股清風吹來,硬是把要拜下去的李瑞新的頭扶了起來,這讓李瑞鑫誠惶誠恐,卻又有些感動。

修行者,他是見過不少的,哪一個不是仗著自己的身份目中無物、視百姓為芻狗的?便是有一些仁善的修行者,也不過是習慣了待人友善,若真要問他們對凡人有何看法,那也大多是可有可無的態度罷了。

雖然這萬宗會名義上是為了保護黎民百姓,又何嘗不是一個便于修行者管理、分配、壓榨這時間資源的機構呢?

可今天,李瑞鑫卻看到了一個純真的、善良的、有愛的修行者,他對待自己十分友善,更是讓自己和他一同吃飯,便是那毆打商賈的行為,如今看來也是教訓奸商的正義之舉,自己也要為之叫好!

人的行為是客觀的,但是他人對行為的評價卻是主觀的,當李瑞新不知道風劫渝的身份時,便覺得這有失體統;可現在,李瑞新只覺得是自己目不識珠,讓人貽笑大方,覺得那風劫渝的行為是越發正確,那桿秤砣錘的,是越來越好看。

風劫渝卻依舊是文明地笑著︰「賢弟不要如此,我看到賢弟的第一眼,便知道賢弟定不是泥中之物,將來乃是要上天騰雲駕霧的。」

「可不敢可不敢,風兄謬贊了。」四十多歲的李瑞新倒是欣然接受了他和風劫渝之間的兄弟等級,相比于和一位修行者打好關系,年齡之間的輩分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听鎮長說賢弟乃是你們那里最大的商賈,還有著在東玄的商行,如今為兄我這里有個天大的計劃,想要托付賢弟和我一起去做,不知賢弟是否願意?」風劫渝話一說完,身旁被摟著的鎮長身體一哆嗦,眼神連忙暗示李瑞新,瘋狂搖頭。

李瑞新卻還沉浸在方才的兄弟情義中,全然不見鎮長的暗示,忙是點頭,眼里含淚︰「風兄仁厚至此,願為愚弟如此幫襯,愚弟必當為兄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那就好辦!」風劫渝突然露出了一抹貪婪之色,李瑞新這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什麼不對勁,風劫渝接著說道︰「為兄打听了,那邪教佔據了你們的海河鎮,想來你們也是思鄉心切,賢弟如此思鄉,偉雄又怎麼能忍心不作為呢,于是為兄心想……」

「……」李瑞新似乎察覺到了風劫渝的意思,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出現在腦海里。

「為兄帶人,和你們一道回那海河鎮,幫你們奪回鎮子,怎麼樣?」

腦海里浮現出幾日前那沖天火光,那凶神惡煞燒殺搶掠殘忍至極的邪教中人,李瑞新听罷,只覺得天旋地轉,兩眼模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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