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眼中泊著淒楚的水光︰「卓越，我後悔了。」
攬著她的那雙手臂忽然用力地收緊，他極為用力，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所以你是要去找他？」男人冷笑起來。
她緩緩地抬頭，卻看到男人緊繃到微微發抖的臉頰。
「你放過我。」她緩緩的開口，乞求般的看著他，「我把我的手臂給你，好不好。」
男人的身體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
「你的手臂？」他的聲音沙啞到極致，湊近看，似乎能看到他眼中的血絲。
「不好。」卓越冷冰冰的拒絕道，一只手扣緊了她的後腦勺，用力地吻了上去。
他像是用這種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緒，似乎要確認她的氣息，她的甜美，全都屬于自己。
程可可無奈的感受著男人的粗魯和野蠻，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砸落下來。
他終于松開她，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忽然懸空。
男人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往別墅里走去。
「把妝卸掉，重新化，我就在這里等著你！」男人語氣冰冷的命令道，化妝師立刻拿著化妝棉沾上卸妝水幫她卸妝。
鏡子里，原本精致的眼妝已經哭花，嘴唇周圍全是亂糟糟的口紅印，倒是有一種頹廢的美感。
想到如果自己來晚了，她就真的可能逃走，他就覺得心髒忽然被一雙大手死死的攥住，讓他呼吸困難。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死心，想要掙扎。
卓越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眼底一片幽暗黑沉。
「別哭了。」他的聲音極為平靜，仿佛沒有任何情緒，「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不希望你在婚禮上哭鼻子。」
「你態度能不能好點，就算不哭了也被你嚇哭了。」程老爺子看了卓越一眼，溫柔的模了模程可可的頭發，「寶貝，不哭了啊，你要是住不習慣啊，就回家里，爸爸養你，養你一輩子。」
程可可哭的更厲害了，抱著老爺子身子一抖一抖的，「爸，我不想嫁人。」
「傻孩子，爸爸也不想讓你離開我啊。」程老爺子抹了一把眼淚，「爸爸舍不得啊，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就要去別人家了，舍不得啊。」
說著，程夫人眼眶也濕潤了起來。
「嗯我肯定會經常回來的。」程可可哭紅了鼻子，借著不舍，把自己心里的難過全都釋放了出來。
同時在心里冷冷的想，卓越，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程可可挽著父親的手臂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還好笑的想起某天她和父親在家里練習地太過沉迷，把自己的媽媽關在了車外。
雖然她的心里不願意，甚至還是想逃跑，可是在這種大場面之下，如果露出一點點的不情願，就有可能鬧下笑話——畢竟坐在這里的賓客大多都不是普通省扥，就算自己並沒有接觸到軍方的那些高層，但是看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氣場，就知道絕非等閑之輩。
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逃跑的話，這種消息傳出去，對自己的父母打擊才是最大的。
程可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身上，程可可還是有幾分不自在，不由握緊了父親挽著她的手臂。
程老爺子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說道︰「如果你實在是想走，門外有一輛紅色的蘭博基里，里面是爸爸安排好的人，不要想太多，出了事爸爸擔著。」
程可可心里一酸，難受的又想要哭出來。
腳下是紅色的地毯，耳邊響起悠揚的結婚進行曲，她就在鮮花擁簇中走向自己的丈夫，一切虛幻又特別真實。
「我不走啦。」她的眼睫輕顫，目光落到賓客里，剛好一眼就看到了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看著自己的小寶，努力的對他笑了笑。
小寶攥著蘇蘊的手指︰「媽媽，為什麼感覺干媽在哭啊。」
「可能是她覺得很幸福吧，又或者是沒有嫁給自己想嫁的那個人。」
小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再抬眼的時候，程可可已經走到了卓越面前。
他始終是沒有多少表情，他很認真的在期待程可可的走近，從岳父手里接過她的那一霎那，才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兩個人終于站定在了牧師面前，牧師看著兩個人莊嚴的提問︰「卓越先生，你是否願意娶程可可女士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貧窮或富有，始終忠于她，直到離開世界？」
程可可曾經無數次的想象著這一幕，主角是秦天羽，是陳亦霆，但從來都不是卓越。
可是她始終都沒有想到，真的有那麼一天，她終于踏上了華貴浪漫的禮堂，身邊有許許多多的人帶著期待和祝福，可是她的身旁，卻是一個認識才沒幾天的男人。
還是用手段得到的。
沒有想象中的溫情和浪漫，沒有想象中的喜悅與感動，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
只不過是一個過場罷了。
程可可听到身旁的卓越穩重的聲音︰「我願意。」
牧師面向程可可，把剛剛那套話又說了一遍。
程可可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沒有說話，只是短短的幾秒鐘的愣怔，卻讓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回答，而她的目光卻落到了酒店外的那輛紅色的蘭博基尼里。
程可可不知道在想什麼，卓越伸手不著痕跡的捏了捏程可可的手。
觸感傳來，程可可才猛然間回過了神。
牧師和藹的看著她，又用溫和的聲音問了一遍︰「程可可女士，你願意嗎？」
程可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還有坐在他們身邊一臉寒氣的舅舅，他們正用一種殷切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
片刻之後，她點了點頭；「我願意。」
卓越的手松開了，程可可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而教堂外的那輛車，也消失在視線里。
她有些痴狂的想，那里面的人，會不會就是陳亦霆？
婚禮繼續進行著，牧師請出了伴娘，也是她不認識的人。拿出了一對戒指擺在兩人的面前。
牧師說道︰「現在交換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
卓越拿了，就是今天早上送給自己的哪一個，鴿子蛋。
程可可也跟著拿了一枚戒指。
同樣都是戒指，為什麼這一個就讓她那麼難受，怎麼看都不舒服。
牧師的話在耳邊再次響起，程可可前所未有的覺得這個人嘮叨的要命，直到他說︰「現在請你們互相為對方帶上戒指。」
她才緩過神，互相為對方帶上了戒指。
手指交錯的那一瞬間，程可可心中的異樣感更甚。
這場婚禮的程序終于走大差不多了，她一時之間沒有推杯換盞之間，她拉住了自己的父親，目光灼灼︰「剛剛坐在車里的人，是不是陳亦霆？」
程老呵呵一笑，「傻丫頭，要是他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你就奮不顧身的去追去跑，可惜不是」
程可可松了一口氣。
如果那真是陳亦霆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是」她的心里忽然翻滾出復雜的情緒。
「可可，你已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戴上了戒指，親口說了我願意，後悔已經來不及啦。」程老爺子溫和地撫模著她的頭發，「看過那麼多場婚禮，還是我女兒最好看。」
「那感謝你把我生的這麼好看。」程可可咧嘴一笑，她還想再說著什麼，卻看見卓越一步一步的往這邊走來。
她只好打住了話語，卓越走到了她的身邊，朝她舉了舉手上的酒杯︰「走啦，去敬酒。」
「好吧。」程可可對著他燦爛一笑，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
然而某個男人好像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頓時呆住了。
「恩？怎麼了？」程可可挑眉，「剛剛我發呆，現在輪到你啦？」
「沒事。」卓越跟上她的步伐，給每一個桌子上的人敬酒。
許許多多的祝福和稱贊涌過來，程可可听到這些「早生貴子」，「金玉良緣」，「百年好合」之類的話，心里只有呵呵的苦笑。
她可一點都不想和身邊這個男人百年好合，特別是早生貴子。
就他長成這樣，還不是要拉低她孩子的顏值平均值。
自己看到那孩子長成這樣，肯定也不喜歡。
又不是陳亦霆的盛世美顏。
她正想著出神，臉上忽然不知道被誰親了一口。
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的是自己在軍營里認識的那一幫朋友，嘻嘻哈哈的還和從前一樣，一把攬過她的肩頭，對著卓越挑眉。
「來，我知道你是海量，千杯不醉的小太妹。」
「對瓶吹吧。」男人拿過一瓶白酒自己先灌了幾口，又遞給程可可。
她想都沒想，直接拿過來喝了幾口。
「厲害厲害咯。」在一片打趣中，卓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她的這一壯舉被其他賓客看到，紛紛贊嘆她是女中豪杰，這樣的氣魄和酒量，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其實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卓越，自己就是一個身邊男人不斷，自己也不拒絕，反而很樂意享受這種被包圍的感覺啊。
你看不看得慣，我都是這樣咯，你就只能忍著吧。
果真是酒量厲害的女人，她喝了那麼多，回到家里也只是微微有些臉紅，渾身有些發熱罷了。
他原本還想著，趁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在她身上做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但是，好像有些困難。
婚房里，不論她是抗拒還是不願意，最終她還是被送到了自己從未踏足過的房間里，在這里等待著卓越。
程可可的心里不禁染上了幾分抗拒，她還是無法想象自己和這個男人睡在一起的場景。
還要融入他的家庭。
自己前幾次給了他們那麼大的難堪，很難說他們會不會介懷，在以後的生活里報復自己。
不過想想守在門外的那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程可可只能欲哭無淚的等待著灰暗的人生降臨。
一邊等著，她不由得想起了卓越色眯眯打量自己的嘴臉，還有一想到他的臉，就做不到放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