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已久的簽售會終于如期而至，蘇蘊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裙，脖子上掛著的確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水晶項鏈，整個人看起來純真潔白，透明清澈。
蘇蘊在工作室里再一次見到雲輕慢，她的感受比任何一次都要復雜。
看到她的時候，她的唇動了動，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說什麼。
雲輕慢依然和往常一樣和藹的笑著，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主編。」蘇蘊最後還是吐出這兩個字。
「恩。」雲輕慢應了一聲，她握著蘇蘊的手，摩挲著她手心的那道刀疤，低低的吐出一句，「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蘇蘊點了點頭︰「還好，就算家里再貧窮，還是供養我從小就去學美術。」
「這也是我最愛的事。」雲輕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懷念，「當初我也是出身小縣城，畫畫，在他們眼里是沒有出路的事，我很慶幸自己走了出來，也很對不起你，但是看到你為了心愛的東西這麼執著，我是很高興的。」
蘇蘊怔怔的看著她。
「那是二十多年前，我剛剛生下你，卻被醫生告知這是我唯一的孩子，之後將不再有生育能力。」雲輕慢說著就有些傷感，「你爸爸他對我很好，但是我知道，在那個地方，在那個年代，生不出一個兒子，一輩子都會被婆婆奚落，長痛不如短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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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更偏愛男孩呢。
蘇蘊抿了抿嘴唇，「你舍棄了我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我不怪你，相反我理解你，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樣做，畫畫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
雲輕慢掩著面，她怎麼會听不出來這個孩子故意這樣說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好受一點。
就在這時，助理趕來催促，「簽售會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始了，我們趕緊去星光廣場準備吧。」
「好。」蘇蘊淡淡的笑了起來。
「我會在台下看著你的，加油。」雲輕慢笑了笑，表情很是欣慰。
「恩，我會的。」
雲輕慢笑了笑，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肩膀，「你這件衣服真好看。」
蘇蘊抿嘴一笑，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星光廣場。
唐姝婉穿著甜美的小禮服，看起來人畜無害，少女感十足，但是很多時候，外貌和內心是不匹配的。
看見蘇蘊，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想上去搭話，卻被助理攔了下來，「唐小姐，這會還是準備簽售會比較好，我不希望橫生枝節。」
唐姝婉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我就去說一句話，能怎麼樣。」
「你也知道，上次的事，夫人和先生為了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特意囑咐我看好你。」
唐姝婉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什麼代價，不過都是送給親生女兒的補償而已，別以為她不知道。
有了親生女兒，她這個沒有才華又不努力的養女，自然就人不了她的眼了。
可是，這個人偏偏是蘇蘊。
仗著她和秦家的關系就可以獅子大開口，她原本以為豐厚的家底，也被雲輕慢送了大半。
說不定，雲輕文化也是要留給她的。
想到這里，唐姝婉用力的攥緊了拳，水晶指甲扣的手心生疼。
「那好吧。」唐姝婉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臉上隨即又揚起了甜甜的笑容。
她剛剛想拿起平板，卻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唐小姐。」
唐姝婉剛想發脾氣，抬頭一看，是那天沖進自己家里的，直接導致了自己被打了三戒尺的那個女人。
「怎麼，你很怕我？」程可可笑了笑，「偷拍我和蘇蘊，在網上造謠的人，你認識嗎？」
「不知道，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唐姝婉敷衍的說道。
「這件事踫巧和你有關。」程可可又笑了起來，「你的手段什麼時候能高明一點，別一查就查到了，簡直在侮辱我的智商。」
唐姝婉依舊死不承認，從她手里艱難的將平板抽出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就繼續裝傻吧，但是，今天最好給我老實一點。」程可可笑了笑，「你這麼蠢的人，就不要想搞什麼花招了，簡直增添笑料。」
唐姝婉的臉色非常難看，「你說誰蠢呢！」
「你不蠢。」程可可輕蔑的笑了一聲，「就是不太聰明，還沒有自知之明。」
「你」唐姝婉氣的嘴唇都開始顫抖，看著她大步離開的背影低低的罵了一聲。
誰怕誰啊，我們走著瞧！
簽售會終于開始。
蘇蘊一出現，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
那其中，有一道她未曾發覺的，男人深邃的目光。
蘇蘊上台時，接過麥克風。手里拿著一本封面精美的書，「這本書，名字叫《水晶玫瑰》，在這一生里，你會遇到純淨清澈，毫無雜質，就像水晶一樣的女孩，你也會遇到美麗動人，妖嬈嫵媚，就像玫瑰一樣的女人，有些人，他會愛上美麗動人的你，可是會不會有人，在你最本真的時候就記住了你，並且留在你身邊，不需要你掙扎出美麗的色彩。我是蘇蘊，我只是想送你一本《水晶玫瑰》。」
說完，在一片掌聲中，她露出了笑容，卻沒有看到雲輕慢眼角的淚光。
更沒有看到男人深沉的目光。
她只是看到有一直支持自己的讀者在拼命的鼓掌，眼楮微微有些濕潤。
雲輕慢笑著接過她的話筒，作為壓軸，宣布簽售會正式開始。
就在兩人交替的時候，有人突兀的在台下大喊了一聲︰「雲女士，听說你年輕的時候離過一次婚，還生過一個女兒，而那個女兒就是此次的主推畫家蘇蘊，那麼這一次的主推，是不是因為她是你的女兒而走了後門？」
場下靜默片刻，隨即一片嘩然。
蘇蘊交替話筒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
電光火石間，程可可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來不及細加思索，便擠過人海，疾步朝唐姝婉跑去。
「是不是你？」
她的眼楮里帶著執拗和責備，還有一絲絲的憤怒。
唐姝婉盯著程可可，「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程可可沉默。
唐姝婉笑了笑，「十八年，媽媽無理由的疼愛我，就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要和我斷絕關系，就算我再恨，可是那也是我的媽媽，我沒理由去害她。」
程可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這些話，留著以後再說吧！」
然後拉著她不知道往哪里走去。
蘇蘊正茫然的看著台下。如果不是唐姝婉，還會是誰？
誰知道自己和雲輕慢的關系，誰知道雲輕慢年輕時候的事，誰最看不慣自己想趁著這個機會拉她下馬。
告訴外界，自己是靠和雲輕慢的關系才走到今天。
直接否定了自己的努力。
告訴外界，雲輕慢那端灰暗的歷史的存在。
強迫承認她那段不想回憶的過去。
台上的雲輕慢忽然開口︰「我想告訴你，就在發布會的前一個小時，我們才剛剛相認。」
麥克風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作響，蘇蘊的大腦里一片茫然。
她攬過蘇蘊的肩，神情動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這孩子，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她值得所有美好的稱贊！」
蘇蘊紅了紅臉，什麼也沒說，謙卑的捂著胸口給台下鞠了一個躬。
很快，簽售的環節到了，她立刻打起精神在書上寫下眉清目秀的楷字，有人閃著淚光，有人高興的說不出話來，有人請求她多給自己寫一點字。
「可以寫，我記住了你，並且想要陪在你身邊嗎？」一道低沉的聲線響起，蘇蘊抬頭，看到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在這樣的年輕讀者中顯得格格不入。
蘇蘊勾了勾嘴角，「你說過，讓公司的員工人手一本，可要作數啊。」
「這不，都是我給你帶來的人。」男人眉眼閃爍，「是不是很感謝我？」
這明明都是支持自己的讀者。
哪里有他的人啦。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無賴。
蘇蘊咬了咬牙，終于沒忍住︰「秦執，你不要說話不算數。」
男人低低笑出聲，「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恩？」
蘇蘊在心里吐槽，很多次！但是我都忘了，就是欺負自己腦子不好使。
「後面的人還在排隊。」她故作平靜的說道。
「讓他們等著。」他的語氣更加無賴，「你給我寫完我就走。」
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公德心。
「好吧。」蘇蘊嘆了口氣，漫不經心的寫著，寫到一半忘記他說的什麼，抬起頭茫然的問道︰「寫什麼？」
「寫，蘇蘊想要陪在秦執身邊。」他雲淡風輕的一笑，「必須要寫名字，不能用你我代替。」
蘇蘊打了個寒顫，這種少女漫畫里的台詞從他嘴里說出來，還真是讓人不適應。
然後暗恨的咬牙，飛快的寫完合上遞給他。
秦執笑了一聲，拿著書沒有說話。
下一個讀者一臉八卦的問道︰「那個小哥哥呢，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蘇蘊搖頭，「而且那是一個小姐姐。」
「真的嗎？」她一臉花痴的捂著嘴，「我好想看看她是不是和照片里一樣帥，可惜她不在，你能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嗎？我就看看，我不打電話的。」
蘇蘊欲哭無淚。
你說的不打電話，和女人逛街說，我看看不買，一樣不靠譜。
這都是什麼讀者，一個比一個氣人。
可是怎麼辦，我還要保持著微笑啊。
「喏，她在那。」蘇蘊指了指剛剛離開的秦執，「快去找她要電話吧。」
這個小讀者果真很听話，拿著書就朝秦執跑去，等到她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之後，就再也擠不進來了。
蘇蘊輕笑了一聲，心里很高興。
大概是做了壞事的愉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