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兩杯熱咖啡，一杯已經喝盡，一杯已經涼透。
唐姝婉坐在雲輕慢對面，看著雲輕慢鐵青著臉，臉大氣都不敢出。
雲輕慢一看到她，就覺得頭疼。
「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了，至于你之後的所有，都和我無關，雲輕文化，一分都不會留給你。」
唐姝婉眼楮紅腫，鼻子也是紅紅的，她怯怯的說道︰「那我以後怎麼辦呢，我從小就和你學畫畫，除了這個什麼都不會了啊。」
雲輕慢皺了皺眉，當她在支票上簽下一大筆金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不僅要把幾千萬當做賠償送給蘇蘊，未來，雲輕文化也會交給她。
而如果直接答應給她一個公司的話，這個孩子只有一樣。
雲輕慢眸光一暗，「你的水平我了解，做一個漫畫家綽綽有余，也可以過得很好，況且你還有爸爸啊，他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的生活。」
唐姝婉面露糾結，爸爸的能力她是了解的，不如媽媽賺得多。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動靜。
她一回頭，看到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靜靜的打量著唐姝婉。
男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他看著坐在那里的唐姝婉，好像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唐姝婉听到聲音抬頭，下意識就想摟著他的胳膊撒嬌，只是想起自己這次犯的錯太大，只好按捺住沖動，怯怯的說︰「爸爸，你回來啦，累不累，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她面露乞求。
男人淡淡的看了眼唐姝婉露出來的後背，三道腫脹的傷痕，周圍全是淤血，有的地方還破了皮。
雲輕慢下手可真狠啊，但是一想到這個丫頭直接導致了自己幾千萬到了別人的口袋里，就氣不打一處來。
忍不住數落了她一句，「都是你做的好事！」
「爸爸」唐姝婉睫毛輕顫，「我我不知道她來頭這麼大，我還以為她只是一個畫漫畫的。」
「來頭小就可以隨便欺負了嗎？你想想，要是這種事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麼樣，是不是又哭又鬧。」唐書國抓起桌子上那杯咖啡就喝，喝到嘴里才發覺已經涼透了，又生氣的放下。
雲輕慢冷冷插刀，「你的女兒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麼，早就不是童女了。」
「那她也不是啊。」唐姝婉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委屈的為自己抱怨。
一听到她說蘇蘊的不是，雲輕慢登時就怒了，「那她也和你不一樣，人家里里外外都干干淨淨的，不像你，連心里都是骯髒的。」
唐書國在旁邊眉頭蹙得越來越深，不耐煩的指了指樓上，「你給我上去反省去！」
「好吧。」唐姝婉聲音委屈，垂下睫毛。
「幾千萬，你也真是舍得啊。」男人在她身邊坐下，心痛的勾了勾嘴角。
雲輕慢眼底毫無波瀾，「那又怎麼樣，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那秦家能放過我們。」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那個孩子，不就是你離婚前的那個嗎。」唐書國嘆了口氣，「就算你想補償她，這代價是不是也太大了點。」
雲輕慢怔怔的看了他許久，才一字一頓的說︰「這是我的錢，你，管，不，著。」
唐書國頓時啞口無言。
只是，他們的聲音飄得太遠，剛好飄到了偷听的唐姝婉的耳朵里。
怪不得！
她搶了自己一直想嫁的男人，還搶了自己媽媽，還搶了原本應該屬于自己錢！
說不定哪天，連自己這個才女的稱號都要搶走。
唐姝婉的心頭劃過一絲驚恐，不行，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蘇蘊握著單據，走到了病房前，輕輕的推開了門。
女人見到她，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你來這里干什麼？你還知道來看我，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看來，爸爸還沒有把自己都听到的事情告訴她，那就自己來說吧。
蘇蘊走過去，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心里涌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你忘了，我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的。」
女人一顫，看著她冰冷決絕的眼神，心里忍不住發慌。
「你以為我想見到你？如果不是爸爸在這，你死在醫院，我都不會管的！」蘇蘊第一次覺得自己惡毒，就是在說完這些話之後，看著女人慘白的臉，她的心里涌起一陣快意。
她不過是想抒發自己這麼多年來受到的委屈，不過是為自己被蒙騙的前二十五年里感到不公，全都化在冰冷的語氣里。
「誰要你管，我早就不想見到你了，還在這干什麼。」女人不甘示弱的怒吼著。
蘇蘊冷笑，「那好啊，把秦執給你們的彩禮，還有他給你買的房子都交出來，想要住哪，讓你兒子給你買去。」
她剛說完，女人的臉上就露出幾許復雜的情緒。
下一秒就趕緊收斂了語氣，「蘇蘊，我也養了你二十年，你不能這樣對待我的啊。」
「這二十年你是怎麼對待我的？」蘇蘊的語氣冷淡，「你好好做你的手術吧，反正死不了。」
女人被她氣到噎住，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只能歪頭看向窗外。
蘇父尷尬的笑了笑，看了一旁的椅子，「蘊蘊啊，坐，餓不餓，有沒有吃早飯啊，我買點東西給你吃。」
他的聲音溫和，讓蘇蘊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差點破功。
「我吃過了。」蘇蘊放緩了語氣，「我今天來，本來是想要看你們的，但是現在看來，實在是沒有必要了呢，所以，你只要告訴我，我的身世就好了，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也感激這麼多年以來你的照顧和養育，如果我是你親生的，請你告訴我，我的媽媽是誰」
說完，她就已經泣不成聲。
「你是我親生的。」蘇父摩挲著手掌，聲音也是哽咽的，「而你的媽媽，我不能告訴你，她走之前就說了，她不想承認有這樣一段黑暗的過去，要我為她保密，我不能說。」
蘇蘊的眼睫微顫，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堅守秘密嗎？
可是不覺得對自己不公平嗎，他一直都這樣老實，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被欺負，被逼到毫無話語權的境地。
他都沒有為了自己遭受的不公而抗爭過，只是在被打罵完了之後，來問你疼不疼。
可是如果他願意保護自己，願意和那個女人撕破臉，自己又怎麼會受到責罵。
所有的一切，還不是都是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
蘇蘊的語氣仿佛淬著冰，「不說就算了，反正我讓可可和秦執幫我查，很容易就查到的，您就守著您的秘密吧。」
說完，她就淡淡的笑了一聲，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病房。
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意外呢。
為什麼那麼多親生父親看見後母虐待孩子無動于衷呢，真的是後母偽裝的太好了嗎？
還是他本就默許了這種做法呢。
想到這里，蘇蘊自嘲的笑了起來。
程可可沒有追出去，淡淡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默不作聲的女人，清了清嗓子說道︰「阿姨，你現在住的病房，安排為你手術的專家，都是蘇可正的軍人通道，他把這一切，都委托給我了。」
她譏誚的勾起了唇角︰「所以，想要軍方的通道的話，還需要我簽字，但是我這個人做事，全憑心情，而且，我的心情是偏向蘇蘊那一邊的。」
女人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她以為少了一個蘇蘊不算什麼，反正自己的兒子現在有出息了，可以依靠了，還給自己安排最好的病房和專家，就指望著兒子給自己臉上添光了，誰知道一切的決定權都在這個丫頭手里，她還是蘇蘊最好的朋友。
女人皺了皺眉，狠狠的看著男人一眼，「還不快說，想看見我死是不是。」
「程小姐」蘇父不得不放低了語態，「我們只是普通老百姓，兒子在軍隊里回不來，不管怎麼說，這是我們的個人私事，你不能因為私事而耽誤治療啊。」
這個男人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我說了，我做事不講規矩，只按心情。」她的眼中射出幾道寒光，「既然你們是普通老百姓，就按照普通人的標準轉移到普通的病房吧，要是想要專家手術的話，自己排隊咯。」
男人的臉色更難看了︰「我知道你是為了蘇蘊，她要是知道你用這種方法查的話，也不會開心的。」
程可可冷笑了起來︰「這你可說錯了，蘇蘊又不是這個女人的孩子，我恍惚記得，四年前，她們就斷絕母女關系了吧，這個女人是生是死，她現在已經不關心了。」
被她戳穿的這麼直白，蘇父的臉上混合著難堪和糾結，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被他氣得不行，「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保守著你的秘密，干脆帶到棺材里吧。」
他情不自禁的皺了下眉，看見女人用手捂著胸口，嚇了一跳，「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她忍不住皺眉吼道，「還不是都被你氣的，我怎麼就找了你這麼一個窩囊廢，你就是成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蘇父听到這里終于忍不住了︰「我不是想害你」
男人無奈，認真的看著她，「蘇蘊的生母，你們已經見過了。」
他的語氣非常輕，卻讓程可可心里咯 一聲。
果然。
「是雲輕慢嗎？」她必須要再次確認一遍。
「是的。」蘇父艱難的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答應她永遠都不會說出她的名字，這是你自己猜到的，我也算是沒有違背那個諾言。」
程可可咬了咬嘴唇，這個結果，至少不算太壞。
不是什麼已經故去的消息。
還算是小有名氣，程可可笑了笑，忽然想到她的女兒給蘇蘊下藥的事。
眸子里剛剛升起來的一絲欣慰瞬間又被冰冷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