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一天,小家伙回到家里很快就睡著了,蘇蘊卸了妝從洗手間出來,漫不經心地撇了在沙發上的男人一眼,只見男人皺著眉,臉色蒼白,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冒出一層冷汗,薄唇緊緊的抿著,一只手還捂著月復部。
「喂,你怎麼了?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蘇蘊在他身旁坐下,擔憂的打量著他。
不至于吧,沒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立馬就不行了?
秦執皺起眉,聲音低啞,「沒什麼,只是胃疼。」
「胃疼?你以前沒有這個毛病的啊。」
「你也知道!」男人抬頭緊緊地盯著蘇蘊黑亮的眼楮,眼底滿是隱忍的痛苦,「還不是某個女人逃跑,還打掉孩子讓我太傷心了,以至于有時候不借助酒精的力量根本無法入睡,這才落下來這個病根。」
what?所以怪自己咯?
蘇蘊欲哭無淚地想著,我又沒有讓你喝酒,你自己瞎喝能怪我?
但是她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刻進蘇蘊的心里一般,擲地有聲的砸在她的心髒上,戳中了她的心窩。
這麼說,好像和自己有些關系呢,此時這個男人看起來尤為痛苦,不能把一個病人扔下不管啊。
「你有藥嗎?」說完,她就看到茶幾上的小瓶子,拿起來晃了晃,已經吃完了。
蘇蘊深吸一口氣,輕輕的說了一句 ︰「等著,我煮姜茶給你喝。」
當一杯姜茶冒著蒸騰的熱氣遞到他的手邊的時候,女人還順便塞給他一個暖水袋。
秦執直視著她的眼楮,沒有擔憂,沒有關心,唯一能找到的,只有如同低風拂過楊柳般的溫柔。
這已經足夠讓人心暖的了。
其實在南市的這幾天讓他產生了很不想回去的想法,也許這就是蘇蘊一直想要的生活,有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鍋里咕嚕咕嚕的煮著湯,然後她伏在書桌上畫畫,心里充滿了各種各樣新奇的想法,滿滿的煙火氣,可是卻不煙塵。
「還好嗎?」
「恩,還好。」
蘇蘊的眼里略過一絲笑意︰「那我去睡覺了,晚安。」
說著她站起來,隨手關上了燈。
在一片漆黑中,男人勾了勾嘴角,聲音小的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晚安。」
次日她醒來的時候,看到兒子趴在秦執的懷里模他長出來的胡茬,不由的笑了起來。
她附身把小家伙抱起來,「今天你該去幼兒園了。」
「不想去!」他嘟著嘴撒嬌的抱著蘇蘊的脖子,「媽媽,今天不去好不好?」
蘇蘊堅決的搖頭,「不行,馬上就到暑假了,到時候你就可以玩了。」
「那好吧。」小寶踩在凳子上刷牙,「我要爸爸送我去。」
蘇蘊笑了笑,小家伙是想告訴小朋友們自己也有爸爸了吧。
早晨的陽光溫暖卻不炙熱,蘇蘊看著他興高采烈的鑽進秦執的車里,忽然覺得眼眶一濕,這本來就是應該屬于你的幸福,可是卻來之不易。
她臉上帶著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不遠處一道修長漆黑的身影。
男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有多久,目光專注的看著這邊,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失落。
蘇蘊看著井森,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幾天發生的事。
還有自己脖子上的那個顯眼的吻痕。
一想到這,她就有一種想把秦執掐死的沖動。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忽然舉步朝這邊走來。
蘇蘊有些緊張,安慰自己沒事,井森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他不會特別在意這些的。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兩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漆黑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意味不明。
蘇蘊咬了咬唇,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低著頭不敢看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開口解釋。
「怎麼,不敢看我?」
蘇蘊剛抬頭,一只玫瑰卻忽然遞到自己面前,他眉眼帶笑,「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
他竟然真的不問自己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蘇蘊咬了咬唇,勉強的接過花,神色有些不自然,「井森,我」
「噓」男人伸出修長的食指壓在她的嘴唇上,悠然的笑了笑,「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一起去吧。」
可是,秦執回來沒有鑰匙進不去家門的吧。
蘇蘊的腦海里下意識的想到這件事,接著又錘了錘自己的腦袋,誰管他,本來他就沒理由住在自己的家里啊!
「好啊。」
井森動作熟練的點好菜,看向蘇蘊,目光停留在那顆吻痕上,心里一刺。
然而只是一瞥,沒有露出更多的表情。
再寬廣的男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女朋友被另一個男人留下來痕跡,除非他傻。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蘇蘊,「你的前夫,什麼時候走?」
蘇蘊咬了咬嘴唇,心里茫然。
其實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走,但是一直這麼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
況且,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處理的不對,完全不對。
「我知道他心里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是不會和他回去的。」蘇蘊毫不猶豫的說道,「我會讓他離開的。」
「那就好。」井森笑著點頭。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井森立刻開始給她介紹這家的招牌菜。
「這里的蛇羹很好,你要不要嘗嘗?」他動手給蘇蘊盛了一碗,「以前和朋友去探險的時候,就吃過用火烤的蛇肉呢,還不錯哦。」
蛇羹?
一想到那個吐著舌頭發出嘶嘶聲的冷血動物,蘇蘊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之前的二十年,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
一個呆在家里認真學習的乖乖女,業余時間全部投入到畫畫中,而另一個高中輟學,行走天涯,見識過太多的奇聞異事。
看著她有些害怕的樣子,井森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喜歡蘇蘊,大概也是喜歡她的安定。
不僅因為她長得好看性格又好,還因為她總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一個男人停下步伐,安心的留在她身邊,回歸到安穩的生活里。
「騙你的啦,不是蛇羹。」
他這麼一說,蘇蘊才緩了口氣,低頭舀了一勺湯放進嘴里,小心翼翼的品了一口,果然好吃到想哭啊。
看著她滿臉滿足的樣子,井森的目光忍不住柔軟了起來。
兩人正吃得不亦樂乎,一道身影卻忽然壓了下來,「早上好啊,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蘇蘊放下勺子,心想真是討厭啊,怎麼都拜托不了這個男人。
「不可以!」蘇蘊冷冷的拒絕。
「這麼絕情啊。我的錢包和行李都在你家里呢,身上都沒錢吃早飯。」說著,他對井森微微一笑。「你好,我是蘇蘊的朋友,能和你們一起嗎?」
蘇蘊拿出錢包想給他錢讓他到其他地方,井森卻一口答應了。
「坐吧,我讓服務員再加幾個菜。」井森面無表情,招手叫服務員過來。
秦執一向圓滑,剛坐下來就開始套他們的話,幾句話下來,他就把底細模得差不多了。
「秦執!」蘇蘊冷冷的喚他,「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我和你說過,想看看你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秦執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我和他說幾句話你就介意了嗎?」
「介意!」蘇蘊毫不留情,「我不覺得你有必要認識他,更何況我們早就分開了,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你是要和我去辦離婚證,我倒是很歡迎。」
秦執苦笑了一聲,「我們當然不是朋友,是夫妻啊。」
「我說過,我們早就沒有可能了!」蘇蘊冷冷一笑,「而且,陳熙兒還在等著你吧。」
秦執听到她的話,瞳孔微微的收縮了一下。
半響他笑了笑,「四年前你逃走,是不是也有陳熙兒的功勞?」
蘇蘊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表情,被這個敏銳的男人捕捉到。
「你猜!」蘇蘊擲地有聲。
服務員又端上了幾道菜,順便把一張卡遞給秦執,「先生您好,此次消費」
井森有些愣怔,被女友的前夫請客,他可不喜歡。
蘇蘊倒是微微一笑︰「別管他,反正他錢多的花不完。」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事已至此,他依然表現出了足夠的風度,站起來離開。
蘇蘊看了一眼窗外,男人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夾著煙,正在吞雲吐霧,然後深深的看了蘇蘊一眼,笑著鑽進了車里。
被他這樣一攪和,兩個人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隨便的吃了一點就回去了。
「那個男人,好像很不一般。」井森忽然沙啞的笑了笑。
「不一般。」蘇蘊自嘲般的點了點頭,不一般到會用手段傷害自己的愛人的親人,迫使自己嫁給他。
不一般到會把自己軟禁起來,不許自己出去。
有幾個男人會這麼喪心病狂。
過了許久,井森突兀的冒出來一句,「我媽心髒病復發了,我可能要回去一段時間了。」
蘇蘊恍惚了一下︰「什麼?心髒病復發,要不要緊?」
「老毛病了。」他的語氣依然平靜,只是在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些復雜。
「你回去好好照顧她。」蘇蘊輕輕一笑,「別像我這樣,和父母關系一直不好,連他們身體好不好都不知道。」
「蘇蘊」
「我知道,你媽媽一直看不上我,其實我也理解她,畢竟我還帶著一個拖油瓶。」蘇蘊勾了勾嘴角,「但正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你不要因為我和她頂嘴」
井森深吸一口氣,眼楮忽然有些潮濕。
是啊,這段感情,他們都愛的太艱難了。
他心里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是不是裝病騙他回去相親,雖然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萬一母親是真的心髒病復發了,他不去未免也太不孝順了。
恐怕自己走了之後,蘇蘊的前夫會更加如魚得水。
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依存著蘇蘊對自己情感,讓自己稍微有些心安罷了。
井森笑了起來,怎樣都好,只要是她自己的選擇就好。
沒有人可以強迫她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