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暑假在期待中悄然而至,說好的蜜月也如約而來,秦執交代好公司的事情,一臉信任的拍了拍秦天羽的肩膀,蘇蘊對著第一年辦畫室招生的程可可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兩個人就相依相偎的離開,連頭都沒回。
在飛機上,蘇蘊目不轉楮地問他「秦執,你一直都是一個很謹慎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秦執微微一笑,摟著她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肩上,薄唇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遇見你之後,就想要陪你去看全世界,除了你,其他東西都不重要。」
蘇蘊心尖一顫,忍不住往他懷里鑽了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個人生都明媚了起來。
關于青春,關于愛情,關于旅行,每一樣都足夠人去追隨。
去流淌時間的瀘沽湖游泳,去開滿鮮花的大理散步,去一路高高低低紅色山丘的青海吹風,
去呼吸都結著霜的松花江溜冰,去忍忍都在打麻將的成都吃冒菜,去背包客們走來走去的拉薩看一眼大昭寺。
人生就該這樣啊,轟轟烈烈,想做就做。
雖然兩個月之後一樣要回來,要面對公司瑣碎的雜物,要面對畢業論文的糾纏,要面對處理不完的工作,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壓迫。
但是,兩個人的感情卻急劇升溫,如膠似漆的羨煞旁人。
在旅行里總會有一個人打理好所有的事,而另一個人就負責吃吃喝喝。
這邊甜蜜的不像話,那邊因為工作差點累到吐血。
原本想要趁著暑假好好休息一下的秦天羽接手這麼大的公司,各方面從頭了解,秦執才走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已經瘦了一圈。
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更別提談戀愛了。
不知道程可可怎麼樣了。
程可可和他相比的話算是比較輕松,把袁圓拉來做幫手,忽然想到蘇蘊和她提起過,金巧巧在某個餐廳打工。
雖然當初她做錯了事,但是如果以改變人生作為懲罰的話,也太重了。
不免讓人覺得惋惜。
想到這里,程可可從畫板前站起來,去找她。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換下了一身工作服,身上卻仍然沾著揮之不去的油煙味,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宿舍樓走去。
想起曾經的大學生活,晚上兼職回來,和現在,是多麼相似的場景。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燈光下,站著一個女孩子,金巧巧離得遠,只看清一個身影,等到再近了些,勉強看清了一個側臉。
只是一個側臉,足夠她認出來這個在宿舍樓下等她的人是誰。
她一身時尚的套裝,襯托出玲瓏有致的身材,只是露出的的白皙的手臂和筆直的長腿,就可以讓人想到這個人從小嬌生慣養。
金巧巧的心驀地一緊。
是程可可。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她這樣的身份,怎麼會來這種破舊的居民樓呢?
這時,程可可手抬頭看到她,目光一深,緩步朝她走來。
「程可可,你在等我嗎?你有什麼事嗎?」金巧巧的聲音染上一絲緊張。
她們原本是可以摟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好舍友,可是,現在卻疏離的如同一個陌生人。
「金巧巧。」程可可淡淡的開口,「我辦了一個畫室,想找你幫忙。」
金巧巧攥了攥手指,抬頭看著她︰「為什麼要找我?」
「就算我們之間有過不愉快,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已經不在意,可是你不能放棄自己。」程可可幽幽的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惋惜,也像是在追憶。
金巧巧張了張嘴巴,想說自己後悔一時的沖動,做了對不起蘇蘊的事,想說自己太逞強,做錯了還不承認。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那你退學,你父母知道嗎?你家里的弟弟妹妹怎麼辦?他們都是拿你作為榜樣,說不定現在還在說要向你學習。」程可可眸光發亮,語氣激烈了起來︰「大一的時候,你說要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在晉市立足,讓村里看不起你的人看看,可是現在呢,你就這幅樣子給他們看嗎?」
金巧巧感覺自己的喉嚨瞬間哽住了。
瘦小的身軀在夜風中微微顫抖,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一個聲音。
是啊,程可可說的沒錯,作為從寒門走出來的人有多麼不容易,這是很多人都無法體會也無法想象到的。
當初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就有親戚嘲笑她,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要給別人打工,一樣要嫁人。
可是父母硬是不理會,咬著牙供她讀大學。
父母的期望,弟弟妹妹的榜樣,承載了太多的目光。
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辜負了,可是卻稀里糊涂的做了這種傻事。
簡直是無可救藥啊!
金巧巧抬起眼眸,閃爍著盈盈的波光「可是我現在能怎麼辦,我已經做錯了,我回不了頭了。」
程可可蹙了蹙眉,認真的對她說︰「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並不代表她就要為此付出一生的代價,來我的畫室吧,只要我在,就不會餓著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希望你也有去其他畫室的本領。」
金巧巧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程可可會這麼溫情。
在她的映象里,她一直是一個混世千金,和她的生活截然不同,所以平日看著她,心里都是帶著自卑的,因為這種自卑,甚至不敢和她有過多的接觸,總是小心翼翼。
只不過朝夕相處的大學生活里,從她的為朋友打抱不平的事跡,覺得她是一個很仗義的人。
所以,她會為了蘇蘊打抱不平,所以,她會因為自己被林辰欺騙痛罵渣男,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事。
但她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來找自己,為了自己的人生考慮。
而自己心胸是多麼狹隘,一直困在陰暗里無法自拔。
「反正現在蘇蘊也找到好的歸宿,林辰也出國留學,當年的那件事,已經不值一提,我來找你,是我和袁圓商量好的結果,但是我想,蘇蘊也一定會支持我的。」程可可淡淡的笑了笑,揮著手里的手機,「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我把畫室的位置發給你。」
金巧巧扯了扯嘴角,反倒是用一種可憐的語氣︰「謝謝你們原諒我,我我」
程可可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悅耳,帶著一絲頑皮︰「所以明天早上來畫室上班吧。」
然後後退兩步朝她揮揮手︰「我們等你。」
說罷,就不留拒絕的余地的離開了。
金巧巧抿了抿嘴,在淚眼朦朧里噗的一聲笑出來,覺得有什麼東西照進自己的心里,讓人感到暖暖的,不知不覺就融化了心里的疏離。
那一刻,夜晚的燈光照的她想流淚。在這陌生的異鄉,真不知道,如果沒有程可可,自己要做這沒有出路的工作到什麼時候。
她該是何等的絕望淒涼。
次日一早,她果真穿著一襲簡單干淨的亞麻裙出現在畫室門外,咬唇糾結著要不要進去。
然後被袁圓從背後推了一把撞入到程可可的視線里,對著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一笑,溫暖如春。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蘇蘊不在,畫室也好好的辦起來,秦執不在,秦天羽也加班加點的扛起來。
所以你看,這個世界沒有誰會離不開誰啊,就算少了某個曾經認為極其重要不可替代的人,也會按部就班的存活了下去
短短兩個月,他們游覽了大半的大好河山。
他們一起去江南的古鎮感受煙雨朦朧,一起去波瀾壯闊的海邊感受咸濕的海風,一起去跳傘,一起去蹦極,做了這輩子瘋狂事。
漫長的夏天還沒有過去,蘇蘊在他的「不能吃冰冷的東西下」買了一盒冰激凌,冰的嘴唇通紅然後扔給他,跑著去買一個好看的宮燈,黑發被風吹散,眼眸里蒙著午後的陽光,她是多麼讓人歡喜的女子。
她把他的生活填得滿滿當當,秦執就這麼越陷越深,再也無暇顧及其他的事。
所以當他們結束了行程回到晉市的時候,看見秦天羽把公司打理的也算不錯,產生了讓他繼續打理,自己退休的沖動。
這是以往從來沒有過的想法,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秦家的產業是父親留下來的心血,曾經一度視他為自己的生命,現在卻從他的生活中逐漸淡出去。
美人誤國,果真是一個很貼切的詞語。
當蘇蘊重回自己的畫室的時候,看見金巧巧不由的吃驚,怔在原地良久才露出一個美好的笑容。
作為曾經做錯事傷害過她的人,金巧巧有些錯愕地抬頭看了一眼蘇蘊露出的暖暖地微笑,然後迅速的低下頭,心虛的不敢看她。
程可可看著蘇蘊清亮無比的眼楮,心里略過一絲莫名的驚嘆和疑惑,最終還是忍不住問︰「是旅行可以淨化心靈,還是結了婚就飽受滋潤?」
「當然是結婚啊,你這樣的單身狗是不會懂得。」
這個女人長志氣了,學會撒狗糧了啊。
程可可頓時後悔剛剛問出那句自討苦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