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暮西山,一處極為偏僻的荒野人家漸漸升起縷縷白色炊煙,看這破爛不堪的房屋想必這人家的伙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就算如此,陣陣的香濃飯菜味道還是遠遠飄去,隨著清風消失在天際。

「阿嬌!回來吃飯了。」

听著母親的呼喊,還在野地上挖菜的陳嬌突然支起耳朵,拍了拍滿是泥土的雙手趕緊往家趕。對陳嬌而言,能在晚上吃上一頓熱乎的飽飯,已然是她一天最大的滿足。

「來了!」陳嬌的腳步加快了不少,最近母親在森林里砍柴時撿了個血人回來,自那以後家里的飯菜就一點點有了改善。先是不知名卻又好吃的讓她眼前一亮的野菜,後來甚至家里那少得可憐的雞蛋也搬上了餐桌,現在惹得她天天幻想晚飯都是些什麼。

「小阿嬌回來了。」

推開家里的柴門,陳嬌便看見左臂空蕩蕩的叔叔正一只手劈著柴,右眼上蒙著的黑布因為染著血漬而變成褐色斑駁,那男人看見陳嬌回來,便立馬停下手中的活計,露出一幅極為祥和的笑容。

「嗯,傻叔叔,你的傷有沒有好一些啊?」說實話,當時娘親撿回這個傻叔叔時真把她嚇了一跳,她從沒見過傷的這麼重的人,更沒想到這傻叔叔還真能活過來,而且只是幾天就能下地干活了。

「好了,好了!除了這腦子記不起事情,其他的我感覺都好的差不多了。叔叔能好的這麼快,都要謝謝小阿嬌給我挖的野菜呢。」獨臂男子傻樂著,他雖然記不起自己是誰,但是打心眼里喜愛這對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娘倆兒。

「傻叔叔就別哄阿嬌了,叔叔好這麼快肯定是吃娘親從山上挖的草藥才吃好的。」陳嬌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臉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

「你倆別斗嘴了,再不來吃,這飯就涼透了。」陳阿嬌的母親于曼叉著腰笑罵著,她倒是很久沒見過陳嬌這麼開心的笑過了。她本是山上賊人的壓寨夫人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直到後來驚動了官府,這大批的官兵殺入山寨,她走投無路之下才躲到這鄉野中為家,只可憐阿嬌的父親葬身在那戰亂之中,尚未出生的阿嬌也就成了遺月復子。

獨臂男子又傻笑了一陣,這才放下手中的斧子牽著阿嬌那白女敕的小手向那破爛不堪的屋子中走去。

「唉,也不能總讓阿嬌叫你傻叔叔啊,你要是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我就叫你阿福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覺得如何?」于曼解開圍裙,緩緩落坐在那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椅子上,笑了笑。

「嘿嘿,阿嬌,你覺都我叫阿福好听嗎?」獨臂男子見阿嬌坐下,連忙給阿嬌夾了一筷子的菜。這一舉動倒是讓眼尖的于曼看見了,于曼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那點葷腥本來就是給你做的,你還夾給那個小饞貓?你要是把她的嘴養刁了,我可養不起!」

陳嬌一听這話,也就不敢再動筷吃那白飯中的雞蛋,只能眼巴巴的求助獨臂男人。

「小孩子才該多吃一點,我這身子也好差不多了,等過幾天我就帶你們離開這老林子,讓阿嬌吃上天下最好吃的的東西。」

「阿福叔叔,你就吹吧,這世界上哪還有比娘親做的飯還好吃的東西。」

「呸!就你嘴甜,趕緊吃飯。你早晚讓你阿福叔叔寵壞了。」于曼眼中一片晶瑩,她多少年沒再見過這種愜意的日子了,一家人在一起斗斗嘴,說說話,可在幾年前這些都是奢望,她們娘倆能避開官兵的追殺保住一條小命她就謝天謝地了。

而獨臂男子也被一口一個阿福叔叔叫昏了頭,不由得頂著于曼心疼的眼神又給陳嬌多夾了幾筷子的菜。

「哼,要不你倆過去吧!我這累死累活的也沒人給夾菜,這小饞貓幾句話就有人給夾菜,你說是不是啊阿福?」

「你瞧瞧,你媽媽都吃醋了。」獨臂男子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往于曼的碗里夾了一筷子菜

「皇甫壽呢?你就撿個胳膊回來,是真把我當傻子忽悠嗎?」價值不菲的琉璃酒杯被狠狠擲出,砸在牆上,一片粉碎。

「封王,雖然皇甫壽重傷逃逸,但他失血過多絕無生還的可能!」

「可能?我不要可能!我要他死,我要太後親軍消失!」王禮展冷冷看了一眼跪伏在地,大氣都不敢出的將領,緩緩抽出自己的佩劍搭在那將領的脖頸上。

「封王息怒,雖然皇甫壽下落不明,但他逃走的時候卻將兵符卻落在了路上,請封王過目!」

那將領顫抖的將手中的玉制虎頭兵符奉上,那虎頭兵符閃爍著光澤將王禮展那扭曲恐怖的面孔瞬間瞬間化作一派笑臉,搭在將領身上的佩劍也被緩緩收回。

「你說你們這些人,說話不要大喘氣嘛,現在兵符在我手里,那皇甫壽生死對我來說確實就不重要了。」王禮展用那華貴的蟒袍細細擦拭著虎頭兵符,良久過後,看著還跪伏在地上的將領方才笑道︰「沒能殺了皇甫壽,我確實該以軍法處置你,不過你搶到了兵符,也算大功一件!」

「功過相抵,就賜你一壺御酒,給你留個全尸吧。」

「封王恕罪!還請饒罪臣一命吧,罪臣還可以為封王盡忠,哪怕罰罪臣為一個步卒,罪臣也毫無怨言吶!」

「我的軍隊里不留廢物,一整個齊鋆營留不住一個皇甫壽?真是一將無能,三軍受累。我留你全尸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容忍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家小我都會照顧到的,畢竟你是為國效忠嘛。」王禮展擺擺手,營外的侍衛便上前拖住這一臉絕望的將領向外走去。

王禮展絲毫不理會營外瘋狂嚎叫的聲音,他不敢相信什麼樣的人物居然可以從自己精心布下的陷阱中月兌身,雖然廢去他的一條胳膊,但他的心里還是略有顧忌。他真真的希望皇甫壽死在了荒野,被郊狼啃得面目全非,從此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既然太後親軍的兵符都在咱的手里了,你說咱下一步該干什麼呢?」王禮展回頭看向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年輕男子,嘆了口氣。

營帳內春光無限,被眾多舞女包圍的年輕男子笑了笑,指了指北邊的方向飲下一口清酒︰「現在啊,現在咱就以進京勤王的名義扶那二皇子繼位唄。」

「就這麼簡單?」王禮展滿不在乎的把剛才還當作寶貝的虎頭兵符一把丟進年輕男子的懷中。

「密信來報,您選的二皇子可把您母後都殺了,現在整個皇宮京城,都是他大權在握,他當皇帝是大勢所趨了!」年輕男子譏笑般的狠狠在舞女的旖旎上抓了一把,才將那虎頭兵符塞進懷中。

「她不是我的母後,咱的母後早就死了。」王禮展有些出神,他雖然恨他的父親,但他更恨不顧一切都要當上皇後的女人,所以他扶植二皇子的條件之一就是讓他把當今的太後殺掉。

「想那麼多干什麼,老一輩都死完了,現在就是咱們的時代了。」年輕男子推開身邊的舞女,打開一卷被火蠟封死的卷宗。

「哥哥你放心,等這天下安定了,咱再把這天下奪過來,好好給咱母親正名。」卷宗上的字跡潦草,但不難看出王禮展和王禮鶴這個名字曾被朱砂狠狠的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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