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敲門不止,腳步聲停在門口,樓道里是幾道交織的粗重喘息。
扣扣!
「小圓!小圓!」
女聲急促。
「讓他們走!我就給你女乃糖吃!」司予安張開的手心里躺著一顆小白兔,在她手邊懸著的,是一個棕色的錢包。
看見錢包,姑娘眼神一凝,深深看了司予安一眼,打開了門。
「小圓!」敲門的女人沖了進來,在不大的屋里環視一圈,視線定格在緊閉的臥室門上。
姑娘下意識擋了一下︰「怎麼了姐?」
「哦沒事!就……我家里沒醋了,想跟你借點兒!」
「好的,我給你拿瓶新的!」
「謝謝你啊小圓!」
「沒事。」姑娘進了廚房,「咱們是鄰居!姐你也總幫我忙呢!」
鄰居?
司予安神色古怪,普通鄰居會在大夜里還穿戴整齊,看著活像能急行軍十公里的樣子?而且借醋……
你還敢挑個更敷衍的搭訕方式嗎??
「哈哈謝謝小圓!」女人仿佛不想讓姑娘那麼快出來,又央道,「那麻煩你幫姐再加勺兒辣椒醬吧!」
「好的姐!」
就在兩人對話的功夫,女人側過身子,一個套著鞋套的男人竄進廳里,無聲擰開了臥室門,在門開的那瞬猛地低去——
!
!
女人舉起了木倉。
樓道里也響起了幾道上保險的聲音。
「姐,蒜蓉醬要不要?」姑娘問。
重新關上臥室門,男人也退出門外,女人收了木倉︰「啊要一點吧,謝謝啊!」
「沒事姐!」姑娘說著,拿了三個小罐兒走出廚房遞給女人,「姐你是點了外賣嗎?」
「是啊,點了餃子,你吃嗎?」
「不吃了,我要睡了。」
「行那打擾你了,謝謝啊!晚安!」
「晚安!」
兩人寒暄著,女人最後掃了一眼屋子離開了。
對面開門聲響,但樓道里卻沒有傳來向下的腳步聲,想來那些守在外面的人並未離開。
「還在懷疑?」司予安沒動,靜默等待著。
果然——
扣扣扣!
只過了幾分鐘,敲門聲再響。
姑娘剛擰開臥室門,沒找到司予安的蹤影,正奇怪著,女人就去而復返了。
「差點忘了!」女人笑道,「我剛烤了面包,給你送點兒來!」
「啊!謝謝姐!」
「不謝!」
女人把面包放到桌上,又環視了一圈,才終于道別離去。
而這一次的離開,也是真的離開了,雖然樓道里依舊沒有向下的腳步聲。
「不愧是海城巡衛,夠謹慎啊!」司予安忖道,「不過他們守在這里做什麼?」
是的。
樓下車里的男人,樓道里守著的人,還有剛才借醋的女人,他們都是海城巡衛!
與西郊的不同,海城的巡衛大多是正義且負責的,所以司予安在猜出了他們的身份後,才沒有直接和他們沖突。
只是他們的感官實在敏銳。
在沒找到貓薄荷痕跡的情況下,還能第一時間懷疑——貓的出現跟姑娘有關!
乃至司予安才剛到姑娘房中不久,他們就沖上來查探了。
「你還在嗎?」哪里都沒找到司予安,姑娘問道。
你猜!
司予安沒動,也沒說話。
姑娘留著齊頭簾短發,臉龐圓潤,兩只眼楮也是圓圓的。
她穿著連體的恐龍睡衣,腳上蹬著粉女敕的兔子鞋,攥起的拳頭上附了一層黑芒,又把不大的房間查了一遍。
「那個迦陀是你變的?」她問,「你跟蹤我?」
「不是。」司予安的聲音從窗簾後傳來。
而幾乎是在她出聲的那瞬,姑娘秀氣的拳頭就砸了上去——
砰!
接下了那記重拳,司予安表情無奈︰「這房子打壞了得賠吧?」
姑娘出拳的動作一滯。
「說好了!是你先動手的,賠也只有你賠!」
姑娘︰「……」
「你能變成迦陀人?」她停了手。
「嗯。」
話落,司予安就依次變作了幾個迦陀的模樣——當然,都是酒吧里那些,姑娘見過的面孔。
在迦陀的臉出現時,她還明顯感覺到,姑娘的呼吸變得短促,眼中也出了鯊意。
「我的技能,鯊了人後就能變成ta的樣子。」
又變回自己的臉,司予安一句話減弱了姑娘的懷疑,在又拿出屬于迦陀的幾十只錢包後,姑娘才算徹底相信了她。
「為什麼跟蹤我?」姑娘又問。
「不是跟蹤,是我發現……」司予安模了模下巴,「你恰巧跟我在找的姑娘是同一個人。」
姑娘︰「……」
「是真的。」司予安道。
「哦。」這次不光是拳頭,連姑娘的手臂都附上了黑芒。
嘆了口氣,司予安扔出了兩本護照。
「這是……那兩個……」
翻開護照,姑娘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極度扭曲,周身都似繚繞著淡淡的黑氣。
「他們死了。」司予安平靜地說,「我上個月就鯊了他們。」
「你鯊的?」
「我鯊——」
才剛變作夏馬爾的臉,姑娘就猛沖了上來,拳風裹挾著冷凝的陰氣。
砰!
好重!
司予安微皺了下眉。
砰!砰!
接下來的幾記攻擊,無論是速度還是力度,都要遠超過剛才,幾乎可以媲美眼鏡男的有些軀體了。
可眼鏡男的軀體好歹也是C級的,這位姑娘……
砰!
司予安鉗住姑娘的拳頭︰「是我鯊的。」
砰!
她鉗住姑娘的另一只拳頭︰「精神類虐鯊。」
砰!
沒有用血光,而是用腿擋住姑娘的腿鞭︰「我看到了他們的記憶。」
砰——
姑娘被推抵在牆上,像是突然卸了力氣,表情怔忡︰「你……」你看到了?
「啊看到了。」司予安點點頭,放開了她,「玩家?」
「……嗯。」
沒錯過姑娘臉上閃過的遲疑,但也沒追究,司予安微笑道︰
「能在‘搖籃’中生存下來的人,你不無辜。」
姑娘身體一僵。
「我們都不無辜。」
姑娘的身體更緊繃了。
「但……他們更該死!」
「他們該死嗎?」姑娘呢喃出聲,抱緊了自己。
「當然!」司予安的笑容更深了,「我們從‘搖籃’中得到的力量,可不僅僅是讓我們過本玩兒的。」
「那是?」
「尋歡作……呃我是說,懲惡揚善。」
「即便需要鯊人?」
「你沒鯊過人?」司予安歪了歪頭,「在副本里也沒鯊過?」
「鯊過。」姑娘看了眼滿地的錢包,「可沒鯊過這麼多。」
「那沒事!今天太晚了,等有機會咱們去找個迦陀或者西方的聚點,一窩不夠就再找一窩!」
姑娘︰「……」
她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身上的黑芒已經褪去了。
半晌,她嗓音微啞,帶著鼻音說︰「我只想找他們兩個報仇,既然你已經鯊——」
「好人可能會變壞,但壞人永遠不會變好。」司予安打斷她,「你應該看到了,海城——尤其是西郊,多了好些迦陀和西方人。」
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施暴的那方沒有受到懲罰,西郊還在其中和稀泥,這對受害者來說是極大的傷害和打擊,就算海城巡衛再怎麼保護她也無濟于事。
因為心里的傷害不是靠簡單的「保護」就能治愈的。
在發現夏馬爾記憶中曾欺辱的那個大夏姑娘,跟自己在酒吧救的是同一人,且她也是「玩家」後,司予安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西郊不作為,她就想自己復仇。
她感謝海城巡衛的保護,但對方只是普通人,所以她才會在跟司予安交手後,想辦法支走巡衛。
「你想讓我去救別人?我?就我?」姑娘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我才剛升C級不久,我拿什麼救人!」
她笑著笑著,又紅了眼眶,「我憑什麼救人!」
這句的喊聲有些大了,司予安都能預計「借醋姐」估計又要來了,不過她並不在意。
「你不需要救人。」
撩開窗簾,司予安平靜地說。
「你只需要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