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不出來？」
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子，司予安又道，「我說過，人要死的有意義，也要活的有意義，更確切說……是要有價值。」
「那是人命！」屠夫擰眉，「人命可不能以價值論！」
「天真！」刺客二號嗤了一聲。
屠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你答啊，助理和刺客遇險，你會救誰？」
屠夫︰「……」
「救離得最近的！」
「哦。」司予安點頭，「那你猜我會救誰？」
「人命不能以價——」
「這里是‘搖籃’！是副本世界！」司予安打斷屠夫，「你若非要照搬秩序社會的價值觀，那……枉死的人可能會更多哦！」
枉死的人……會更多……
屠夫的面色「唰」地灰敗下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往事。
「所以若是我。」司予安又說，「我會不遺余力地救刺客！因為她有活下去的資格和價值！」
屠夫不語，只急促地喘息著，胸口起伏。
「說得不錯，我很感動。」刺客笑了笑，「我本還以為，你是看臉救人呢！」
「長得好看當然加分。」司予安也沒否認。
當歸︰？？？
他不自覺地模了模臉，又瞥了眼躺著的「自己」。
「一命。」屠夫喘了半晌卻仍是不死心，「就救他一命，如何？」
可他的懇求，司予安和刺客卻都是不再作答了。
「要不你再撐撐吧？」當歸安慰他，「沒準兒運氣好，副本結束你就能出去了！」
「撐不了了。」屠夫搖頭，「另一個我身體里也進了邪神。」
「草！」當歸忍不住怒罵出聲。
嗒！
嗒！
司予安的手一下一下在桌上敲著，眼眸微垂。
「以屠夫的性格，護命傀儡是肯定不行的，即便給他用了，他也會再把那條命浪費在菜鳥身上，除非——」
眸光一閃，司予安手上出現了一塊木牌。
「臥槽？！」
當歸滿臉寫著「想要」，眼看著那牌牌被立在了屠夫跟前。
「林斌。」刺客二號笑了，「他死了一半，但這一半應該還能用吧。」
「唔！唔！」菜鳥涎水直流驚恐大叫。
他明白了刺客二號的意思，眼中的怨毒尤如實質，在听到屠夫拒絕後還不放心，恨恨地瞪著對方。
「帝京的死腦筋！」刺客冷冷嗤道。
「帝京？」當歸眯起了眼楮。
「對，他是帝京的人。」刺客語氣嘲諷，「帝京向來萬事都以保護‘民眾’為先，若非這樣，大夏又豈會再冒個‘夏都’出來！」
「夏都跟帝京不合？」司予安問，想起了柒柒對夏都的描述。
「對‘搖籃’的態度，帝京主合，夏都主戰，海城——」
「海城是以世家為首的中立城市。」屠夫接著刺客的話說，而後又轉向當歸，「你是世家出身吧！」
「我姓鐘。」當歸略一點頭。
「鐘家人啊……」
屠夫嘆出口氣，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他心髒深處的鳥人動了動，似乎馬上就要「破殼而出」了。
他臉色一變，不再保留，語速也急促了起來。
「這次副本的邪神跟現實中西方信仰的‘神主’有很大關聯，我是奉帝京之令來調查邪神的，而騎士，我猜他是為了取走邪神本源！」
「他隸屬于一個叫‘尖頂帽子’的教派組織，和他們‘神主’相關的邪神之力，可以使他們的‘神主’變得更強！」
尖頂帽子？
司予安神色一動，「他們跟星條聯盟的信仰相同嗎？」
「相同，卻也有不同。」屠夫答道，「具體的有關信仰之神的事兒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懇請你們，一定要阻止騎士！」
「他的力量跟邪神有同源之處，所以他早已融合了兩個自己！他的任務就是助邪神達成目的，然後帶走邪神的力量！」
說完這些，屠夫咳喘得更厲害了，咳出的血沫里，也出現了更大的塊的碎肉。
「大……大夏……咳咳咳！」
「好啊，我答應你。」
屠夫話未說完，司予安就出乎他意料地應下了。
不僅應下了，還承諾了他連提都不敢提的條件。
「我會阻止騎士，鯊死邪神，以後若再踫到你們帝京的人，也會幫襯一二。」
「你……謝……」屠夫面色通紅，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咳的。
他雖為自身三觀所累久不能升入B級，但他的眼光和判斷力還是在線的。
本就出身世家，資源優厚的「鐘姓」年輕男人先不提，單就司予安和刺客來說，兩人都是敢打敢拼的性子，實力強頭腦又清楚，幾乎……
幾乎可以說，沖進A級的可能性無限大。
而同為大夏同胞，這樣的人即便與他們理念相悖，也是能交好、能做隊友的！
只是他未免有些自卑實力低微，一直不敢言說罷了。
是以這話由司予安提出時，他的反應才會那麼強烈。
「謝……多謝……」
「用不著道謝。」知道屠夫已經快不行了，司予安嘆了口氣，玩笑道，「我總不能去幫洋鬼子吧！」
「哈哈哈哈咳咳！」屠夫大笑。
「至于他。」司予安瞥了眼菜鳥，「我只保證他不會被洋鬼子弄死！」
「好，這就足夠了！」
屠夫的笑容帶了些滿足，他看向窗外。
天空澄澈，陽光燦爛，照在身上很是溫暖。
若是不說，沒有誰會知道這里是扭曲血腥的邪神副本，而這興許也是副本中，最後的寧靜了。
「真好啊！」
抬起僅存的上臂，屠夫感受著那光亮和溫暖，然後看向兩個刺客。
「勞駕了。」他笑道。
刺客二號︰「你還真是墮了‘屠夫’這代號！」
屠夫只是笑，並不說話。
在兩個刺客同時抬手，法力刺進他心脈的那刻，他把頭轉去東方，他時刻放在心上的那個國度……無聲閉上了眼楮。
幾人沉默地看著屠夫的尸體。
「他——」
當歸剛要說些什麼，就听見一聲細弱的啼鳴。
屠夫身隕，他體內的鳥人，也「破殼」了！
錚！
刀光劍影凝聚，刺客冷著臉，直接攪碎了剛飛出屠夫心髒的鳥人！
錚！
鳥人復活，啼鳴聲強了些許，卻依舊是被攪鯊的命運。
就這樣次次活次次攪，兩個刺客神色冷峻，下手也一次比一次狠厲。
司予安和當歸半靠著牆，俱是沒有說話。
只有菜鳥戰戰兢兢，緊捂著眼楮不敢看，鳥人每一聲死亡前的啼鳴都嚇的他顫抖不已。
直到幾十次之後，鳥人不再那麼好鯊了，刺客也終是停了手。
她發泄夠了。
收了技能換作匕首，刺客二號向菜鳥走去。
「唔！」菜鳥抖個不停。
「留他一陣兒。」司予安攔下人，同時開了血光，在刺客二號想強行突破時定住了她，「以屠夫的名義，給帝京送個試驗情報。」
刺客二號猛地抬頭，兩人對視著。
好幾分鐘後，她渾身的冷意終于一點點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