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分骨肉的聲音只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就停了下來,之後就是漫長的安靜,也不知眼鏡男還在里面干些什麼。
兩個肉盾听沒了動靜,還偷偷溜去浴室門口看了看。
嚓!
門開了。
眼鏡男陰沉著臉,掃了三人一眼,目光在司予安身上多停了幾秒,拿了手機又進去了。
這次還「啪嗒」一聲落了鎖。
「混賬!你們是干什麼吃的?!」
沒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暴怒的男聲。
「是老大!」肉盾之一做了個口型。
三人對視一眼,兩個肉盾不敢偷听,快步又走回了他們剛才休息的地方,而司予安則是豎起了耳朵。
可惜的是,手機那邊的男人似乎又壓下了情緒,眼鏡男的聲音也壓得很低,是以她很難听清兩人的談話內容。
「……沒有靈魂。」
「那位大人的……」
「地獄本……所以夏都……」
費了半天勁,她也只依稀听見了這麼幾個詞而已。
「沒想到地獄本這麼受歡迎嗎?」
沉吟著,司予安偏了偏頭,看見坐在不遠處的兩個肉盾全身緊繃,活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般,緊張地盯著浴室門。
「就那麼害怕?」司予安輕哂。
她依舊氣定神閑地窩在沙發里,又看了眼還在裝暈的石碑。
「他們老大雖然在B級待了五年有余,但離升A卻還早,所以去夏都打探地獄本的事兒應該是為別人做的。」
「那個人應該才是即將升A的玩家,想靠地獄本拼上一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嗆人的怪味,並不太濃,是從浴室傳出來的。
而聞到這股氣味,兩個肉盾渾身哆嗦了一下。
「那個韓和趙……在C級本……」
「在公會的地位……」
又有新的只言片語傳來,司予安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找韓梅梅和趙里大爺,也是那個即將升A的玩家授意嗎?那ta又是從哪里,從什麼人口中,接到的指令?」
她不認為搜尋的源頭是那個「升A玩家」。
因為「韓梅梅」和「趙里大爺」兩個名字毫無聯系,還隔了好幾個副本。
況且與其對應的「假名媛」和「教授」,按理說也不該有什麼交集才對。
難道「假名媛」在那次結束後就升到A級了?
可一個才升入A級不久的新人,還能跟教授有什麼聯系了不成?
還是……他們的命令是分別下達的,只不過恰巧選擇了同一路人替他們跑腿打听?
那這所謂的「打听」,到底又有多少玩家接了這任務呢?
想得一陣頭痛,司予安揉了揉額角。
教授也就算了,問題是那個假名媛找她做什麼?
總不能是想約她喝酒吃肉,再順道兒給梨娘擺雙筷子吧??
眾多疑問無解,司予安嘆了口氣,慶幸自己早做了準備,在玩家中也不是完全無人可用。
「還是得拜托柒柒去——」
嚓!
門又開了。
伴隨著極為刺激的古怪氣味,眼鏡男拿著手機走出了浴室,後又徑直進了自己房間,「砰」的又關了門。
「老黑,沒了!」肌肉男朝司予安和高壯男做了個口型,臉上還帶著恐慌和厭惡。
略一點頭,司予安又瞥了一眼浴室。
十幾分鐘後,眼鏡男從房間出來了,又打發三人各自回房洗澡。
「老大明天回來,明天一起轉移。」
他臉上還帶著未擦干的水滴,目光在三人身上依次劃過。
「今晚兩兩守夜,我和花一組,你們兩個洗完澡就不用出來了。」
幾人稱是,俱是回房清理自己。
「你快一點!」
「知道了。」
在應了眼鏡男的吩咐後,司予安第一次進了花襯衫的臥室。
以最快的速度檢查,確認並無不妥後,她變回自己的樣子邊洗澡邊思索。
「他說‘老大’明天回來……」司予安眯了眯眼。
以地獄本的重要度,一旦開始調查,那個「老大」會為這麼點小事離開夏都嗎?
還是說,眼鏡男在使詐?!
司予安沒擦身體,而是直接又變回了花襯衫的模樣,濕漉漉地穿上了衣服。
「不選擇正面突破,證明ta要麼是個才升入B級的玩家,要麼就只是個C級,而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微微闔眼,司予安站在眼鏡男的角度分析著。
「所以在听到‘老大回來’的消息時,ta要麼會慌到直接露出馬腳,要麼會倉促動手。」
「而不論哪種結果,都會導致ta失敗的概率無限接近百分之百!」
輕輕吐出口氣,司予安搖頭一笑。
「這貨的腦子啊,要是全用在刷本上,哪至于現在還是——」
她突然頓住了思緒。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
及至司予安出了房間,眼鏡男看上去已是等候多時了。
「上次副本,你七天都沒洗澡,怎麼今天倒是洗上了?」眼鏡男問。
「沾了老黑,惡心,晦氣!」司予安嘟噥道。
「那你上上次掉泥坑里了不也沒洗?」
「那是泥!又不是尸泥!」
說是守夜,實際接下來的時間,一直是眼鏡男打著聊天的幌子,在詢問「花襯衫」以前的事兒。
幸虧花襯衫跟他們的組隊時間並沒有很長,也幸虧司予安之前又仔細翻了一遍記憶,是以神態自然,對答如流。
「你的記憶力突然這麼好。」在問了N多個問題後,眼鏡男笑著說,「還真讓人不習慣了。」
「什麼意思?」
「你跟上午不一樣了。」
「什麼?」先是愣了一下,司予安猛地跳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恰到好處的憤怒,「我說你怎麼突然跟個話癆似的……你懷疑我?」
「老子跟你過了好幾個本,你還懷疑我?!」
他鬧出的動靜太大,且話題也是敏感,是以兩個肉盾也都站了出來。
「不是懷疑你。」眼鏡男鏡片一閃,抬頭笑眯眯地說,「只是感嘆,人還是得遇事兒才能成長啊!」
「哼!」司予安回了句冷哼,然後依著花襯衫對其的態度,沒再嗆聲。
她拿了泡面,轉去廚房做起水來。
「多做點,我也餓了,大家一起吃!」眼鏡男推了推眼鏡,對又換回的一聲冷哼听而不見。
難道真是我想錯了?
他看著司予安的背影陷入沉思。
問題不是出在他身上?難道是黑毛那具尸體?可他表現出的謹慎又怎麼解釋?
可惜的是,現在處于非常時期,那尸體不能留,否則——
倒是能換掉這幫「隊友」,然後詐一詐那個……
「面好了!」
這時,四碗泡面飄了出來,花襯衫則一臉不爽地跟在後面。
「這什麼味兒的?我不吃辣!」
「草!你還用技能送啊!」
兩個肉盾起著哄緩解氣氛。
「有的吃就不錯了!」司予安不滿道,「老子就算往里加了西瓜和湯圓兒,那也是米其林級的做飯水平!」
「西瓜湯圓兒?!」
「淦!你黑暗料理啊!」
「改天做來嘗嘗。」眼鏡男也加入了對話。
但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西瓜湯圓兒」之後,當「米其林」這個詞出現時,石碑掩在衣下的手指……
突然動了一下。
「哎你省著點兒技能吧!」
見司予安連扔垃圾都用意念,倆肉盾也是無語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司予安斜窩在沙發里,並不以為意,實卻是在將話題往某處引。
「也是……哎等等!」肌肉男一排腦瓜,「咱們什麼時候分隊進本嗎?」
「先不進。」
推了推眼鏡,眼鏡男在心里暗罵一聲蠢貨。
他本來想等著試探「花襯衫」會不會問這個問題,結果卻是讓肌肉男攪黃了。
吃完飯,本該是兩個肉盾守夜,但眼鏡男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于是只有司予安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你再去趟剛才的房間。」
司予安剛一回房,眼鏡男就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