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援軍(三)

姬桓臥在地上,看著一動不動的縉黎以及耀武揚威的怪物,心中不住地暗罵自己無能。如今手中再無兵刃,他看了看自己月復間插著的那支斷角,鮮血依舊在緩緩滲出。

姬桓屏息凝神,心下一狠。

「過來啊!看這邊!」

他左手抓起幾塊碎石,不斷招呼著向怪物砸去。右手則向傷處模去,他咬了咬牙,緊緊攥住那截鹿角,打算待那怪物過來,便把這東西拔出來捅進它眼里去。

這一擊不管成還是不成,姬桓都將失血過多命喪于此。想到父親生死未卜,君上存亡未知,他心中飲恨。

山崖上的女子搖了搖頭,「這孩子,當真胡鬧……」

說話的同時她抬手掐決,一個小小的紅色光團聚在她的食指尖,隨後這光團從她指尖月兌出,眨眼間飛到姬桓身邊,纏到姬桓腰間一個小小的物什上,霎時間紅光大盛。

姬桓正待舍身一擊,忽然被腰間這道紅光晃了眼楮,他低頭望去,卻是一柄玉戚。

此物長不足尺,玉質木柄,紋飾古奧,形似斧鉞。周人以斧鉞玉戚為祥瑞(所謂黼黻),這把小玉戚是姬桓年幼時,其父姬玄送給他的。昔日里姬桓和其他貴族子弟習練「干戚之舞」時曾經用過,後來便一直掛在身上當做護身符。

姬桓手中沒有武器,又見此物紅光大盛,心念一動,眼看著怪物的法杖就要壓過來,他咬了咬牙,眉心皺起,扯下腰間玉戚。

只見這玉戚到了姬桓手中,瞬間變成長鉞戰斧,姬桓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憑著本能一把握住,腳下用力騰空躍起,高舉手中戰斧朝著怪物劈了下去。

這次姬桓再沒有磕到銅鐵之感,連著鹿頭法杖一起,將怪物劈成兩半,怪物哀嚎一聲,飛灰四散。

這狼首鹿角銅皮鐵骨的怪物就這麼悄無生氣的被自己殺死,姬桓月兌力跌坐在地,看著手中的戰斧,莫名有一種不真實感。忽然腰月復間的劇痛傳來,疼得他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寒冬下,熱血滾燙生煙。

「少主、少主!」縉黎回過神,連滾帶爬奔了過來,他扯下衣袍,給姬桓捂住傷口止血。

「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大概死不了罷,」姬桓垂眼苦笑,「再來一個我可真受不了了……」

山崖上的紅衣女子勾了勾手指,附在玉戚上的紅色光團飛了回來,沒入女子的指尖。蘑菇精靈張了張嘴,想了半天,問道,「不是說好不插手的嗎?」

「有人看見我插手了嗎?」女子低頭,聲音清冷似山谷間的清泉。

「蘑菇看見了。」

「你是蘑菇,不作數的。」女子朱唇微勾,輕笑道,「他們的人快到了,我們該走了。」

崖下,縉黎拼力為姬桓按壓止血,斗大的汗珠從臉上低落,而姬桓的臉色卻越來越白,起初還能跟縉黎逗上幾句,後來便神色倦怠,言語答非所問,手中還死死握著那柄玉戚。

縉黎探了探姬桓的鼻息,只覺氣息微弱似有似無,他掰開姬桓的手指,將玉戚掖入姬桓的衣間,又褪下了自己的皮衣,給姬桓緊緊地裹了起來。他強忍著眼淚以及肋骨斷裂的痛苦,找來兩根長繩,穿過姬桓的腋下系好,拖著長繩一步一步將姬桓拖拽出去。

這一次,無論死活,他都要把姬桓帶走。

四周突然響起犬戎集結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呼號震天。縉黎听到後心如死灰,心想,掙扎了這麼久,他二人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但緊接著,東路也傳來了金石鼓樂之聲,夾雜著馬蹄奔騰,輪轂交鳴。縉黎听出了聲音的不同,他解下繩索,奔上一處高坡。

展眼望去,只見戲水之畔︰

兩軍對壘,衣甲遮天,旌旗蔽空,車騎交橫。西側的犬戎士兵呼著號子狂呼酣戰,東側對壘一方,車下士卒伴著鼓聲,成列排行向犬戎的軍隊步步迫近。

一時間鼓角交鳴,煙塵大作,弓矢交墜。東側軍陣中幾十乘戰車奪路而出,車中之人,俱在玄甲之外罩白。一邊沖殺,一邊高聲自報家門。戰車之後的步卒跟著搖旗吶喊,頂著飛來的箭石,端平戈矛沖鋒向前。

雙方犬牙交錯,戰作一團。

縉黎眯著眼楮,認出了旗幟上的「鄭」、「晉」之號。強援已至,他心中激動萬分,仿佛這幾日的受的苦全都值了。可惜援軍若是能再早來幾日,父親他也許就……

「嗚——」西路又是一陣鼓角之聲,只是听起來悲愴許多。縉黎忍著劇痛攀上另一側峭壁去看,只見西路忽然殺出了一支勁旅,高舉著「秦」字大旗。

「……無衣……同袍……同仇……」那支勁旅不知道高喊著什麼,不顧一切向犬戎軍隊的側翼沖去,猶如一把利刃,撕開了犬戎軍隊的防線。

頃刻間勝負已定,縉黎跳下了高坡,跑回到姬桓的身邊。

「少主,贏了!咱們的人來了,咱們贏了!少主?少主!你醒醒!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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