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沒有人知道，當年朱香在生產前的一段時間，因走投無路也去找過柯東恆，居然還得到柯東恆的「慷慨相助」，從柯家撥了一位老媽子去照顧她。
結果，不出一個月，朱香就早產了，而這位老媽子也不知去向。
但今天，朱庭輝說要帶柯瓖寶去見的人，就是這位當年柯家廚房幫忙的老媽子，她叫張歡雲。
「舅舅，要見的人，跟我母親的事有關嗎？」
車子里，自從朱庭輝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時，柯瓖寶就有一種預感。車子越往前開，她這種預感就越強烈。盡管她向來是個冷靜的人，可是這一刻居然還是有些按捺不住心情。
不過，她聰明，很快就想到問題沒那麼簡單，如果真的對他們很有利的話，估計舅舅早就行動了，不至于等到現在還是束手無策。
想到這里，柯瓖寶嘆了口氣，真是事情到了自己頭上，就被沖暈頭了。
「算了舅舅，還是先帶我去看看吧。」
既然大概知道了，那就不用再問了，但即使如此，還是要去看看的。
朱庭輝一邊開著車，一邊注意到她的表現，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已經明白其中的難處了。
不過，作為舅舅，他還是不打算打擊她的積極性，這還沒開始呢！
「嗯，你放心，有些事情也是急不得的，慢慢來！」
朱庭輝是支持她的，所以看著她低著頭不說話，便分析起來︰「再說，你父……柯家那些人也不是完全吃軟飯的，還有一個溫家……」
朱庭輝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認真查，總能找到突破口的。」對這個外甥女，他現在也是越來越信任。
「嗯，我知道的，我會慢慢查的，而且不會讓他們發現。」
知道舅舅是安慰自己，柯瓖寶回以一笑，這些該有的困難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接受的準備，畢竟這事時隔多年，有多難她也是能猜到的。
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舅舅的承諾︰「我是不會放棄的，只要他們是人，就總有被識破的一天！」
她的意思是，只要是人，總會犯錯，總有把柄被抓的時候！
朱庭輝自然明白，所以點點頭。先前他還擔心，當她知道這些困難時，會不會心有退縮，但如今一看，這才是他朱家的人！
「好，那我們先去看看她！」
說完，朱庭輝很是爽朗地笑了，車子在人少的郊區開的更快了……
「到了，就是這里了。」
車子停下，朱庭輝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對著一旁的柯瓖寶說道。而柯瓖寶，卻正看著眼前寫著「A市花都精神病醫院」發呆。
「他，是精神病人？」
朱庭輝還沒有告訴她對方的身份，所以柯瓖寶只以為這里是個「他」，而且還是精神病人。
這，行嗎？
柯瓖寶秀眉微蹙，心里有點打鼓，要是人都成精神病人了，還能怎麼樣呢？
說不喪氣是假的，但朱庭輝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便笑了笑，解釋道︰「放心吧，人沒病！下來看看——」
這麼一說，柯瓖寶倒還真的松口氣，也跟著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
走過門口，門衛似乎認識朱庭輝，趕緊客氣地開門，視線停在柯瓖寶的身上，又轉向朱庭輝，尊敬地稱呼︰「朱先生——」
「嗯，我進去看看她，這是我外甥女，跟我一起的。」
朱庭輝點點頭，然後說出柯瓖寶的身份，算是介紹了。對此，柯瓖寶只是禮貌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哦，好的，兩位貴客，請進——」
門衛讓出位置，但沒有帶路的意思，顯然朱庭輝也是這里的老客了。
于是，朱庭輝在前面帶路，兩人便直接往要去的院區走去。
這一路上，柯瓖寶總算知道，舅舅讓自己看的人是誰了！曾經柯家廚房幫忙的下人，也就是柯東恆後來「施舍」給朱香的那位老媽子！
如此看來，這果然是個重要的人物！
不過，柯瓖寶沒有激動，既然被舅舅藏在這里卻用不上，估計也不是打不通入口。
「小瓖啊，你……唉，一會兒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快到張歡雲的病房了，朱庭輝幾次看著柯瓖寶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不容易張嘴打算說，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罷了，她這麼聰明的人，應該想到壞的情況了吧？
的確，柯瓖寶早從舅舅的表情中就猜到了，事情可能比想的還難。不過她柯瓖寶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信心！
看得出舅舅的擔心，她便安慰︰「放心吧，最壞的結果我都能接受。」最壞的結果就是一無所獲，她也能接受！
听她這麼一說，朱庭輝才算放下心來，「那咱們快去吧，你外公還在家等著咱們中午回去吃飯呢！」
聞言，柯瓖寶嘴角狠狠抽了兩下，他們這是才出來吧？就急著吃午飯了？
不過，柯瓖寶還是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終于在一間看似普通的精神病房前，朱庭輝停了下來，推開門，帶著柯瓖寶走了進去……
里面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對著她面前的鏡子，本來還說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在看到朱庭輝和柯瓖寶進來後一怔。
透過鏡子，柯瓖寶發現，她在看到柯瓖寶的時候一愣，然後再看到朱庭輝，身子明顯一抖。當對方視線從朱庭輝再次轉到柯瓖寶身上時，眼神里只剩下了恐怖……
用顫抖的手指著他們，身子不斷往後退，直到被身後的椅子擋住，才一滑坐在上面。明明很激動，卻依舊說不出話來，看樣子是真的被人做了手腳。
朱庭輝卻不跟這人同情，直接挪開了身子，將柯瓖寶完成展示在她面前，冷著臉問道︰
「張嫂，這人你還不認識吧？是不是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越是看到對方害怕恐懼的神情，朱庭輝越能肯定，這事絕對跟她有關系了！
柯瓖寶長得自然是像她母親朱香的，這老媽子當年若是沒做虧心事，現在又怎麼會害怕成這個樣子！
一想到慘死的姐姐，朱庭輝的眼神、語氣就更加嚇人了，而柯瓖寶在一旁听著，也配合著沉默，眼神卻是緊盯著對方，讓張歡雲無處可逃。
「也是，你怎麼可能知道呢？當年你到這里時，甚至還沒見過她的樣子呢——」朱庭輝語氣不屑，然後又說︰「你可得睜大眼楮好好看看，這可是我姐姐的女兒，當年她還是我姐姐肚子里時，還承蒙你‘照顧’了一段時間呢！」
朱庭輝說的咬牙切齒，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次想到姐姐最後的悲涼，心里就一陣痛哭、自責，恨不得把這些人都辦了！
柯瓖寶注意到，朱庭輝每說一句，那張歡雲的身子便抖一下，果真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更加讓她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趁舅舅說完，柯瓖寶緩步走上前，她驚艷的樣子比當年朱香更甚。她步伐沉穩，每往前邁一步，都似鏗鏘有力，眉眼間更帶著朱香所沒有的果決和深沉。
這，這真是她的女兒嗎？
張歡雲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張大了嘴巴想呼喊，但是從嘴里發出來的都是無人能動的「啊嗚」聲，直听得人皺眉。
終于走到張歡雲面前，站定，柯瓖寶看著這個整個身子都佝僂下去的人，心里半死同情都升不上來。也許當年若不是這個人的原因，她母親也許不會死，而這一切又由誰來承當呢？
「抬起頭來，看著我！」
不滿對方這種縮頭烏龜的樣子，柯瓖寶站在她面前，明明听上去沒有嚴辭厲語，但卻讓張歡雲身子狠狠顫抖著，然後兢兢戰戰地站起來，還將頭從胳膊處抬起，小心惶恐地看著她。
「不會說話沒關系，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朱庭輝都都被震撼了，柯瓖寶卻是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神如鋒地看著她。看的張歡雲又是一抖，才遲緩地點了點頭，答應了。
真是奇了怪了！這外甥女真有本事！
朱庭輝也是高興，想不到這次帶她來，真是對了！
柯瓖寶卻沒有想象的那般樂觀，只是開口，問著對方有可能知道的事情。
朱庭輝以為她會直接問當年和姐姐有關的事情，卻沒想到她居然只是從最簡單的問題開口。
「以前在柯家工作，做廚房幫忙的老媽子？」
柯瓖寶問，這不僅朱庭輝沒想到，就是張歡雲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是問這個。抬頭看了看朱庭輝，以為他已經都告訴她了。
「是就點頭，不是搖頭。」
柯瓖寶不想對方連這個簡單的問題也要看人，直接不耐煩地問道。
「啊嗚——」
張歡雲點點頭，她在出事前，一直都在柯家當幫廚的，而他丈夫當年也在柯家當個看門的。
「柯東恆曾經讓你去照顧朱香？」柯瓖寶繼續問。
「啊嗚——」
繼續點點頭，但張歡雲卻不明白，她這麼不叫朱香為母親，而是直接喊名字？
心里不解，但迎著柯瓖寶看過來的視線，張歡雲心里忽然有點害怕了。她有種預感，接下來的問題似乎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