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另外兩個一模一樣的弗雷德從虛空中摔落出來的時候，被柳姨娘按在地上的那個弗雷德，身後的十八條觸手上的幽光，迅速黯淡了下去，變成一片死灰色。
正如他二十四顆頭顱上的眼楮，此時同樣變成了一片死灰。
弗雷德徹底地絕望了。
剛才他很恐懼，很害怕，很驚慌，但並沒有完全絕望。
因為這個神秘莫測的老婦人說的沒錯，在所有輪回者中，他確實是最難被殺死的一個。
論保命能力這一點，就連宇宙大帝都比不上他。
因為他擁有在時間長河中自由暢游的能力，他可以回到過去，去改變一些本來即將要發生的，但是他不想發生的事情。
就像他一萬年前做的那樣。
也像他一年前做的那樣。
他還可以躲在未來，等時機成熟，再度回到現在，拯救身處絕境中的自己。
就像當初他在海島上殺死那個比他更強大的老道士，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所以弗雷德以前一直覺得自己是不會死的。
至少除了主神之外，沒人可以殺死自己。
可是今天，他卻踫到了這麼一個神秘莫測的老婦人。
這個老婦人隨意地揮了兩刀，就將他生命中的那條時間線，給徹底斬斷了。
現在，他回不到過去，也去不往未來，被困在了現在。
因為絕望和恐懼，弗雷德的身軀再次微微顫抖起來。
這個老婦人，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世界中，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人物，這絕對是一個s級強者了吧！
然後，弗雷德想起了宇宙大帝剛才臨死前的那個眼神，那個似乎想告訴他什麼事情一般的眼神……是的，這個世界本來是有一個s級強者的！
這一瞬間，費雷德對這個老婦人的身份，突然產生了一絲猜測。
只是，怎麼可能？
而柳姨娘則已經搖晃著菜刀，在他身上比來比去，似乎在考慮在弗雷德身上哪里下刀更合適。
「其實，在空間之道上，我早就已經走得很遠，你的那個同伴以為他很強，但我比他更強。」
「至于時間之道，卻是還要謝謝你，因為直到萬年之前，在我發現你們兩個人之後，才知道原來歲月是可以來回往溯的。」
「當然，現在在歲月大道上，我也已經比你更強了！」
柳姨娘笑了笑道。
「你是……」
弗雷德二十四張臉龐同時露出震撼無比之色，因為這一刻，他終于猜出了這個老婦人的身份。
雖然是那般的荒謬和不可能，但除了那一位，還會是誰呢！
而柳姨娘卻是已經一刀砍了下去，砍下了弗雷德的一條觸手。
所以費雷德的口中，終究沒能喊出那個名字，而是變成了一聲痛嚎。
「雖然照道理說，我確實應該感謝你，但是你這個人實在太邪惡，比你那個同伴更壞，還搞出了西方教這麼一個壞吾天地之基的東西，所以殺死你之前，我要讓你多受點苦。」
「這是你欠這方天地的。」
一邊說著，柳姨娘又砍下了弗雷德的一條觸手。
然後，又是一條。
一條接著一條。
每砍下一條，弗雷德的身軀就劇烈地顫抖樂一下，每張臉龐上都露出生不如死的痛苦表情。
因為這些觸手，絕不是他身軀的一部分這麼簡單，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柳姨娘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在將他的生命，一刀刀凌遲！
十八條黑色觸手，終于全部被柳姨娘砍了下來。
而孔宣，趙公明和龜靈聖母三人的尸體也終于被松開。
不過黑色觸手上的生命力並沒有馬山消散，所以那些觸手還在地上不停地扭曲擺動。
柳姨娘先是看了那三具尸體一眼，眼中並沒有什麼情緒變化。
倒是看著那些猶自活蹦亂跳的黑色觸手，柳姨娘不無遺憾地對李家三兄弟說了一句話。
「要是你們爹爹在就好了。」
這當然只是一句玩笑。
天地間沒有哪一種火，能夠真正烤熟弗雷德的這些觸手。
而且就算烤得熟，應該也沒有人願意吃。
畢竟弗雷德雖然長得像望潮魚，但終究不是真正的望潮魚。
就像柳姨娘此時看去依然像個普通的老婦人，但她自然不是普通的老婦人。
所以對于柳姨娘剛才開的這句玩笑，李家三兄弟都沒有笑，只是依然怔怔地看著柳姨娘。
而這時柳姨娘的手掌微微用力，捏斷了弗雷德的脖子，就像費雷德喜歡用自己的觸手勒斷別人的脖子一樣。
然後費雷德的二十四磕頭顱，就軟軟地垂了下去。
于是弗雷德也死了，死在了柳姨娘的手下。
而和宇宙大帝一樣，他也沒能復活。
其實復活了又如何，不過是再被殺死一次而已。
然後柳姨娘挺直了身軀。
在她挺身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似乎突然變了。
身軀不再佝僂，也沒有了半點老態龍鐘的氣息。
柳姨娘回身望了李家三兄弟一眼。
這一眼，跟剛才，跟過去那些年看著他們的眼中已經完全不同。
眼神之中，再沒有絲毫的慈愛與親密，甚至沒有了任何情緒。
她的眼楮中，此時只剩下了天穹一般的浩渺高遠。
接著像是變了一個人般的柳姨娘，再次走進了屋中，走到了床邊，從殷素知的手中接過那個小女嬰。
「沒事的，先交給我。」
柳姨娘淡然對殷素知說了一句。
殷素知也是怔怔地看著柳姨娘。
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理解，只是覺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柳姨娘很陌生，甚至讓她隱隱有些害怕。
可惜不知為什麼，她完全拒絕不了柳姨娘的要求，就這麼讓自己剛剛出生得小女兒，被柳姨娘抱了過去。
柳姨娘看了殷素知一眼。
于是殷素知就昏昏睡了過去。
柳姨娘抱著小女嬰，走出了屋子。
「去吧那些剩下的敵人都殺掉。」
從李家三兄弟的身邊經過時，她這麼吩咐了一句。
語氣間有不容抗拒的威嚴。
然後柳姨娘走出了1314房。
身後，金吒木吒哪吒三人面面相覷。
「哥，怎麼辦，柳姨娘抱走了妹妹。」
木吒望向了金吒問道。
「我門先去把其他輪回者殺光！」
金吒沉默了一下，咬了咬牙道︰
「我猜柳女乃女乃等會肯定會給我們一個交待的。」
「而如果她真要做什麼事情，我們好像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另外，不管柳女乃女乃真實身份是什麼，你們覺得
……
柳姨娘抱著小女嬰，走在基地的通道中。
比起剛才弗雷德順著這些通道，來到1314房的時候，此時基地中更加顯得空曠冷清，像極了一個冰冷的墳墓。
今天的基地，確實就是一個墳墓，埋葬了太多的人，就算宇宙大帝和弗雷德這樣的至尊皇者，也死在了基地里面。
一路之上，柳姨娘經過了很多尸體。
有輪回者的，也有這個世界的仙人的，其中有不少人，還都來李靖家中做過客，也曾經很尊敬地喊她一聲過「柳姨娘」。
柳姨娘從他們的身邊走過，視若無睹。
不是她冷漠，而是她本來就沒有什麼情緒。
這些年在李靖的家中，她所有的歡樂，慈愛，疼惜，悲傷，憐憫，忠誠，都只不過是一種模仿而已。
模仿那些塵世螻蟻的情緒。
雖然她模仿地天衣無縫，但那終究不是她真實的情緒。
柳姨娘走過一條條通道，她走得並不算快，但是也從來沒有停下過腳步半分，對于基地中這密如蛛網般的通道，她似乎很熟悉。
只是這幾年來，來到基地之後，在別人的眼中，柳姨娘卻是幾乎從來沒有踏出過1314房的。
柳姨娘當然是出來過的，只不過當她出來的時候，沒人會知道而已，連基地中的監控系統都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不久之後，柳姨娘抱著小女嬰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基地中的最頂層，出現在了總控制室的門外。
然後柳姨娘邁步走了進去，就像走進1314房般自然隨意。
走進總控制室，柳姨娘直接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咖啡機的面前，一手依然抱著小女嬰，另一只手則用潘可欣的咖啡杯，嫻熟地給自己沖泡了一咖啡，輕輕啜了一口。
于是柳姨娘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點極微小的情緒。
那是喜歡的情緒。
這一點微小的喜歡，不是她偽裝的，而是真正的喜歡，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她真的喜歡喝咖啡。
因為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味道。
所以每次走進這間房間，她都會先給自己泡一杯咖啡，用潘可欣的杯子。
今天早些時候，潘可欣嗔怪姜子牙老是偷偷用她的杯子，姜子牙很是委屈，因為潘可欣確實錯怪他了。
一直用她的咖啡杯喝咖啡的人，是柳姨娘。
只不過每次柳姨娘走進這間總控制是的時候，她就昏了過去。
只是潘可欣甚至一直不知道自己昏過去過而已。
柳姨娘凝視著杯中黑色的咖啡，想著自己這麼多年了，終究還是沒有能抹去所有的生靈的痕跡。
本來這一次用這個身份，柳姨娘是準備從始至終都扮演一名普通的凡塵女子的，但時這一次，在最後的時刻，明明只要再堅持一會，自己就可能有機會真正超月兌于這方天地了。
可最終還是出了手。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手來。
幾年之前，在西岐城的時候，她曾經在李靖的書房中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高天勝那批輪回者的能力和弱點。
這件事情一直讓李靖迷惑了多年。
甚至迷惑了哪吒很久，因為他不知道當時除了他之外，這個世界怎麼可能還會有人這麼了解輪回者的事情。
而當時她放那張紙條的原因，是因為那些輪回者就住下她們的家中，這讓柳姨娘很不舒服，所以她希望李靖能盡快干掉那些討人嫌的家伙。
那其實也是一種情緒。
之後，柳姨娘又出手了一次。
就是李靖籌劃的那次大反攻之前，困擾于天地間那些輪回者放置的能量探測器，會給反攻造成很大的麻煩。
而她听到了李靖的擔憂，于是神念一動，在天地間掀起了一陣長風，將那些能量探測器全部毀掉了。
不過這一次出手，不是因為某種情緒，而是純粹的計算。
因為離開的時機還沒有到，所以李靖那些人還不能失敗，基地中的這些人也不能死。
但是今天，其實所有人都死光了也沒關系了。
柳姨娘揮了揮手，昏睡沙發上的那個穿著白大瓜的少女，就從沙發上飛了起來，在緩緩落在地上，落在姜子牙的身邊。
而柳姨娘則坐到沙發上，將小女嬰抱在懷中，沉默地看著沙發對面的那扇門……
在這個基地的總控制室中，一共有兩扇門，一扇門是在沙發的背後，就是她剛才進來的那扇門。
平常姜子牙進出總控制室，也都是通過這扇門。
而在總控制室中，另外還有一扇門。
這扇門就在沙發的對面，也正是此時柳姨娘此時正在看著的門。
當初潘可欣就是從這扇門中走出來，然後和正在總控制室中的姜子牙相遇的。
不過從那以後，這扇門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而這也是整個基地中，柳姨娘唯一打不開的門。
她想推開這扇門，然後離開這個世界！
柳姨娘坐在沙發上，輕輕撫模著懷抱中小女嬰的腦袋，沉默不語地看著那扇門。
自從掌握了時空大道之後，在這方天地的無數個時空中，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但最終的結果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而這一次，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在她和另外的那個世界之間，只剩下了這扇門。
可惜就算她已經掌握了整個基地所有的秘密，已經能夠破解整個基地中所有的光腦，甚至不用白大褂少女的那枚晶片，她也能取得整個基地的最高權限，也依然打不開這扇門。
因為要開門，跟權限無關，只跟身份有關。
這或許是當初創造了這個世界的那個人，就是擔心這個世界中出現了她這樣的存在，所以設定的最後一道阻止他們出去的鎖。
這是最後一道門。
隔絕了兩個世界。
和域外域內天地間的那道屏障不同，這道門，沒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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