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哪吒，為什麼在幽魂白骨幡下，沒有喪失神智？」
「莫非他的魂魄，已然凝固如玉？」
「怎麼可能，如果魂魄凝固如玉，他早已是金仙之境，又豈會只是個天仙？或許是有什麼護持魂魄的法寶吧。」
「唔，那闡教的太乙真人，向來以法寶眾多著稱，這倒不是沒有可能。」
「那倒是可惜了卞吉，第一戰就踫到了一個剛好克制他的敵人。」
法戒和呂岳兩人，驚訝莫名地在討論著。
他們沒有想到，一個闡教三代弟子，居然有這麼超乎他們預料的實力。
而余元一直沒有說話。
他一直保持著剛才出拳的姿勢。
「余道兄，不知你剛才用了幾成力量，那李哪吒居然能接下你的一拳？」
此時呂岳好奇地問了一句。
余元這才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拳頭，籠于袖中，負于自己身後。
這位以戰力著稱仙界的闡教金仙，沉默了一下，說了兩個字。
「四成。」
呂岳和法戒兩人再度嚇了一跳。
四成！
能接下余元的四成拳力，那個李哪吒豈不是真正實力相當于真仙了？
余元負于身後的袖子中，右拳依然在微微顫抖。
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的那一拳，他其實用了八成力量！
他沒有跟其他人說實話。
或許是因為他拉不下面子，堂堂一位金仙，幾近全力也拿不下一個天仙，他怕被人嘲笑。
又或者是覺得這件事情如果坦白說出來的話，會打擊其他人的士氣。
這才是一個闡教三代弟子，而如果城外大軍中，那些闡教三代弟子都有李哪吒這樣的實力的話，就算這里有他們三位金仙坐鎮，也不一定能保住臨潼關。
難怪這支軍隊，能從西岐勢如破竹地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殺到了臨潼關前。
或許那李靖只是平庸之輩，但手下有這樣一批闡教三代弟子，就算是頭豬，都能帶著他們一路殺到這里吧！
余元沉吟了一下，接著對呂岳說道︰
「听聞道兄新煉有一瘟 大陣，不知此陣有何玄妙？」
呂岳微微一笑道︰
「此陣乃是吾用世間萬千瘟蟲之精華，費煞數十年之苦功方才煉就而成，就算是大羅金仙陷身這瘟 陣中，日夜受那瘟 之精攻襲，也堅持不了多少時日。」
「那呂道兄可否將這瘟 大陣布于臨潼關前，以阻西岐大軍的腳步。」
余元連忙問道。
呂岳有些奇怪地看了余元一眼，他不知余元為何語氣突然變得這麼急切。
城外的西岐軍隊實力雖強，但如今臨潼關中有他們三大金仙在，還怕那些闡教三代弟子能攻破此關不成！
「要布這瘟 大陣，卻是需要幾日的時間。不過要破城外的西岐大軍，卻是彈指之事爾！」
呂岳哈哈笑了起來，接著看向此時也在場的余德道︰
「余師佷，听聞你也有一異術，名為五斗毒痘之法，與我的布瘟大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如你我兩人聯手，將城外大軍盡數讓其喪身在臨潼關下。」
余德上前一步恭聲說道︰
「敢不從命。」
「那麼，就今夜動手。」
……
「怎麼樣？」
中軍大帳內，李靖問剛剛戰罷歸來的哪吒道。
哪吒想了想道︰
「如果我現出八臂戰斗法身，應該和那人不相上下。」
然後李靖的目光轉向楊戩。
「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看剛才那一拳的威勢，應該是蓬萊島一氣仙余元，這個人是金靈聖母的首徒，太師聞仲的師兄。」
楊戩很肯定地說道︰
「如果世間金仙，實力最強的是當初的廣成子師伯的話，那麼這個余元，只略遜廣成子師伯半分，光論肉身戰力的話，堪稱擊截教金仙第一人。」
「特別是他練就的金剛之軀，據說連先天靈寶都很難傷他分毫，所以要打敗這個余元，或許還能做到，但要殺了他，卻是連大羅金仙都沒有太多的辦法。」
「那麼，這余元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神通？或者是奇特的法寶？」
李靖如此再問了一句。
「這倒沒有听說。」
楊戩答道。
李靖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停兵在臨潼關前，就是怕關內的那幾個截教強者，有什麼特別的神通手段，會給他的軍隊帶來巨大傷亡。
至于戰力強不強，他根本不在乎。
那麼現在這個余元，基本沒什麼問題了，金剛之軀又如何？還能在自己太極圖下存身麼？
按照城中傳出來的氣息，里面的金仙應該有三人，那麼還有兩個。
李靖準備明天再試探一下，只要弄清那些人神通手段，就可以真正攻城了。
第二日早晨，當李靖走出大帳的時候，郭宸已經領著一支親衛隊在等著他了。
「今天怎麼打？」
郭宸請示了一句道。
「你們基本還是看戲，今天還是要先模模城中之敵的底細，所以不用集合大軍，等會帶支衛隊出營即可。」
李靖笑著說了一句，只是在他看了郭宸一眼之後，回首又看了一眼。
今天的郭宸，看去好像一些不一樣。
接著李靖很快發現郭宸那里不一樣了。
然後他打趣了一句道︰
「老郭，這幾天你是不是火氣有點大？」
「沒有啊！」
郭宸莫名其妙地看著李靖。
「你這里，還有這里，長了很多痘痘。」
李靖指了指郭宸的鼻尖，又指了指郭，宸兩邊的臉頰，很是同情地說道。
和昨天比起來，郭宸的臉上冒出了十幾顆黃豆般大小的紅痘，看去很是有些可笑，所以今天李靖看到郭宸的第一眼，才會覺得有些怪異。
讓一位堂堂巔峰武夫，都憋出了痘痘，老郭這體內的火氣，得該有多大啊！
這時一名四柳軍的親衛牽來了李靖的白馬。
李靖接過韁繩，然後拍了拍郭宸的肩膀，很誠懇地說道︰
「老郭，你還是早點娶個媳婦吧！」
郭宸一頭霧水地站在那里。
李靖跨身上馬。
然後只听哇地一聲，卻是那個牽馬過來的親衛，口中突然吐出了一灘黑中帶綠的污穢之物，吐在了雪白的馬身之上，惡臭撲鼻，然後這名親衛的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李靖和郭宸兩人都同時一怔。
李靖閃電般從白馬上下來，一把抓住了那名親衛的手腕。
然後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這名親衛的肌膚入手滾燙，脈象無比混亂，像是發了惡燒。
只是李靖身邊的親衛，基本都是玉筋境武夫，又怎麼可能發燒生病？
李靖的心頭剛剛生起這個疑惑，只听身邊的白馬一聲悲鳴，和那親衛一樣，緩緩倒在了塵埃中。
李靖霍然回頭，目光落在剛才親衛吐在馬上上的那些污穢之物上，此時那出馬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腐爛著。
白馬嗚咽了幾聲，閉上了眼楮，就此死去。
李靖的心頭猛然一跳，不僅僅是因為這匹白馬已經跟了他許多年，此時突然暴斃讓他有些難過，更是因為他心中涌起了一陣強烈的不詳預感。
而他的預感，幾乎馬上就應驗了。
因為在他身後，嘔吐聲接連不斷地響了起來。
那些親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李靖終于色變。
而與此同時，遠處有幾人一臉焦急地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那李靖認得那幾個人，都是軍中的隨軍大夫！
……
半刻鐘之後，李靖終于知道，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許多。
自昨日深夜開始，一場怪病就悄然在他軍中蔓延開來了。
得病的人上吐下瀉，渾身無力，有些人的身上還會出現紅色的痘瘤。
最先開始發病的人，是左軍的一名哨長，發病時間是凌晨寅時三刻，而到了卯時一刻，他們那一哨人馬全都倒下了。
一開始的時候，軍中的大夫以為只是普通的水土不服，讓那些兵卒服了行軍散之後，看情況似乎好轉了一些，就沒有在意，也沒有將這件事情稟告給李靖。
但是到了清晨，這種怪病開始不斷在軍營中各處爆發，而原先服用了行軍散的那些人，病情也開始再度惡化，甚至不斷有人病死，隨軍大夫們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了，這才急匆匆地來找李靖。
「病死了多少人？「
「人數倒是不多，只有幾十人，基本是原先體質較弱的伙夫，輜重營的兵士等，不過像馬匹騾子這些畜獸，卻是一染病就立即死亡。」
「既然會死人，那死得人就只會越來越多！「
李靖面沉似水說道。
現在沒有出現大面積的死亡，只是因為自己麾下軍隊的兵卒，遠比普通人要強壯許多罷了。
接著，李靖突然注意到剛才隨軍大夫描述的，關于這種怪病的某點細節。
「你們說有些發病的人，身上會出現紅痘？」
李靖臉色再度一變問道。
「不錯，而且身上生出紅痘的人，病的會更嚴重一些，特別是當紅痘破開的之後，會流出黃色的膿水，用不了多久人就死了，怎麼都救不回。」
幾名隨軍大夫連忙回答。
李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郭宸臉上望去。
幾乎就在同時，一聲極細微極細微的聲音響起。
郭宸臉上的某顆紅痘，突然裂開了，一縷深黃色，散發著惡臭的膿水噴濺了出來。
下一刻，郭宸的身軀猛地晃了晃，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之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李靖瞬間來到他的身邊，揮手間用袍袖卷住了郭宸的身體，另一只手閃電般將幾顆靈丹隔空投進了郭宸的口中。
他不知道這些用天材地寶煉制的靈丹到底有沒有用，只是下意識地這麼做了而已。
「大帥！這到底是什麼怪病啊！」
旁邊的那幾名隨軍大夫，面色發白，神情惶恐地問道。
李靖將已經昏迷的郭宸放在了地上，然後將身上的將袍月兌了下來，伸手一抖，一縷火苗自指尖出現，眨眼間將那件剛剛裹住過郭宸身體的將袍燒為灰燼。
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話。
「這不是病，而是疫，瘟疫！」
是的，當第一個親衛倒下時，李靖心中就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但預感不會無緣無故來的。
不詳的預感是因為親衛吐出來的那種黑中帶綠的污穢之物，讓李靖有些眼熟，隱隱覺得自己應該在那里見過。
現在他終于記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種東西了。
多年之前，當他帶著金吒游歷之時，曾經經過一個叫做龍門鎮的地方，在那里他見到了一場瘟疫正在毀滅那個小鎮。
而小鎮中得了瘟疫的人，臨死前吐出來的東西，和此時軍營中兵卒吐出來的東西一模一樣。
後來他出手化解了那場瘟疫，也知道了那場瘟疫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散布。
散布瘟疫的人，名叫九梅上人，是一名截教弟子。
李靖抬頭望向了臨潼關。
現在他知道臨潼關內的第二名金仙是誰了。
呂岳！
九龍島的金仙呂岳！
也就是當年那個九梅上人的師傅。
……
瘟疫來的很突然，爆發地迅疾而又猛烈。
從凌晨時分第一個人發病，到了午時的時候，李靖麾下的軍隊發病的人數，達到了二萬六千七百三十二人，佔了全軍人數的近七成。
而且發病的人還在不斷增加。
隨軍大夫已經完全照顧不過來了。
事實上，這個時候活著的隨軍大夫也已經不多了，因為大夫們是接觸病發者最多的人，也是最容易被瘟疫傳染地人。
雖然李靖在確定了這是一場瘟疫之後，當機下過一些命令，比如將病死之人立即用烈火焚毀，比如將發病者集中在一起，嚴禁未發病的人與他們接觸，又比如所有飲用的水必須要燒開，身上的衣物都要用沸水煮過之類。
如果這只是一場普通的瘟疫，他的這些應對之法或許會有些效用。
但是很可惜，這很可能是一場金仙暗中散布的瘟疫，是道法造成的瘟疫。
所以盡管李靖用了種種辦法，還是不能阻止這場瘟疫在軍中迅速蔓延。
郭宸倒下了。
柳白眉倒下了。
酒劍仙也倒下了。
連這些軍中的強者，都沒能抵抗住這場瘟疫。
而這個時候，臨潼關內一片安靜，安靜地有些詭異。
李靖知道，關內的敵人此刻正在等待，等待著他們全部倒下，然後兵不血刃地就能殺光他們。
不過幸好此時闡教的那些三代精英弟子們，都沒有出現發病的癥狀。
所以李靖一開始以為這種瘟疫，不會影響仙境之上的修行者。
只是到了黃昏時分，當黃天化也開始嘔吐，再然後孫行土也突然昏倒時，李靖終于明白，不是仙境修行者不會受影響，只是發作地比較慢而已。
于是他找來了楊戩。
「你立刻回西岐，去見見你師傅師伯，將這里的情況告訴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化解這場瘟疫。」
李靖如今的實力，雖然早已遠超那幾位玉虛宮金仙，但他強的也就只是戰力而已，真要論其他的見識底蘊，還是遠遠不能跟那幾位金仙相提並論的。
楊戩領命去了。
「如果這時候敵人來攻怎麼辦？」
離開之前他不無憂慮地問道。
李靖望著營外的臨潼關，冷然笑了起來。
「只要我還沒倒下，沒有人可以踏進這座軍營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