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就是這麼進來的啊！那黑霧自己根本沒什麼影響！
這一瞬間，李靖得心中轉過了很多念頭。
然後他望向了符元，符元也正看著他，眼中有探究，有疑惑，還隱有一絲期待，但總的來說，這是一雙清澈見底的眼楮。
一位大羅金仙，卻擁有這樣一雙眼楮，這是很難想象得事情。
在李靖以前所見的強者中，比如普賢真人和慈航道人兩位金仙，他們的眼楮事有如大海般深不可測，晦澀難明的。
就算是自己的師尊度厄真人，眼中似乎也隱藏著許多秘密。
而這個符元的眼楮，卻如孩童般純淨。
這個時候，那個灰膚族少年洪錦，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在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時，這少年依然不時用眼偷偷盯著李靖左看又看。
那也是一雙純淨無暇的眼楮。
「這是我們黑霧島上生長的茶葉，就長在那黑霧峰的山崖之上，客人你不妨品嘗一番。」
只見符元指了指島中間那座高聳的山峰道，雖然看得出來他很想知道李靖的答案，但卻沒有逼迫的意思。
李靖拿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他沒有懷疑這杯茶中有什麼玄機，一位大羅金仙，如果真要對他怎麼樣的話，自己也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茶味微苦，且澀，不過帶著一縷清新的淳樸的自然之味，不算是好茶，但喜歡的人應該會很喜歡。
李靖就有些喜歡。
品茶之事，本來就講究一個緣字，好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
「方才听符老丈給村中孩童授課，講的都是一些外面天地的風物人情，只是這島上的人，一生都難以踏出此島半步，那符老丈又何必告訴他們這些東西，徒增期望和痛苦。」
李靖端著茶杯，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是的，沒有期望就沒有痛苦。
像一只井底之蛙，在它自己的那個小世界中，可以活得很開心?但如果它知道了井外還有一個廣闊的天地?自己卻又跳不出井口的時候，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折磨。
所以李靖剛才听符元給那些異人小童授課時?就很是不解。
符元似乎沒想到李靖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灰膚老人沉默了一下，眼中露出了回憶之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苦茶，接著悠悠說道；
「九千年前?在我壽元已盡?臨死之際，我就躺在這個院子中，回憶著自己的一生，當時真的是覺得自己那一輩子都是活的無憂無慮?好像每一天都過的很快樂很開心。然後當我想閉上眼楮?就此安然逝去的時候，卻看見頭頂的天空突然被撕裂了一般，師尊從黑霧中現身，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活了下來，然後開始修行?也知道了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只是在那之後的幾千年?我都活得很痛苦，很絕望。」
「不過在痛苦絕望之後?我開始拼命修行，因為我知道?只要能修到師尊那樣的境界?我就能出去了。」
「而我現在?距那個境界，只差半步之遙。」
「雖然這半步可能極難跨過去，但總歸有了希望。」
符元對著李靖展顏一笑。
「而在九千年前，我臨死的那一刻，我又哪里想得到，自己以前的一千年，都是一只井底之蛙，更加想不到有一天我或許可以從井底跳出去。」
「或許這個過程很痛苦，但如果給我再來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選後面的這條路。我寧可痛苦而清醒地活著，也不要當一只懵懵懂懂地井底之蛙。」
「我為什麼要讓他們知道外面的世界？因為我覺得天可棄之，但我們自己不可以棄之。你看我不是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了嗎？」
「而如果讓他們一直茫然無知地這麼活下去，總有一天，這島上的生靈，會全部消亡的。」
符元的話說完了。
然後李靖放下了茶杯，心中做出了決定。
「我是坐著你們那艘巨舟進來的，那黑霧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李靖微笑著說了一句。
話聲未落，只見符遠的眼中金芒暴漲，宛如院子中突然升起了兩輪太陽。
下一刻，李靖仿佛變成了一條突然被人從水中拎起的魚，又像是突然被一頭巨象踩在腳下的螞蟻，在這一瞬間，李靖只覺呼吸都呼吸不上來，隨時都會被那突如其來的恐怖氣息擠壓而死。
幸好這種感覺只維持了很短一瞬得時間，然後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符雲眼中神光緩緩斂去，抱歉地對李靖笑一下道︰
「不好意思，剛才客人你的話，讓我心神激蕩之下，一時沒控制住好氣息。」
李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遠處，海面上那突然掀起的滔天巨浪，正緩緩平復了下來。
剛才的那一刻，整座島仿佛都微微凝固了那麼幾息時間。
卻只是因為這位灰膚老者，不經意間泄露了一絲體內的氣息。
大羅金仙的實力，是如此恐怖的嗎？
然後他這次意識到剛才符元曾經說過一句話。
「如今我距離那個境界，只有半步之遙了！」
原來這位老者，已經不是普通的大羅金仙，而是準聖了！
而符元這個時候緩緩站了起來，看著李靖不停喃喃自語︰
「怎麼會？怎麼會……」
接著眼中涌起了有巨大的驚喜還有期待，對李靖說道︰
「還請這位客人，隨我去一個地方。」
……
不久之後，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島中那座高峰的峰頂。
只見這座高峰的峰頂，就像是一個巨盆，四周的岩壁異常第平滑，中間深深地凹陷進去，底部有一個三尺見方的圓洞。
李靖和符元一起站在這巨盆的邊緣處，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總有一些熟悉的感覺。
岩壁是一種奇特的焦黑色，仿佛被天火天雷灼燒擊中過一般，表面卻異常地光滑。
在昆侖山中，也有很多這樣的地方。
而那個圓形的洞口，似是用什麼利器切開一般，無比地規整，洞口之處有黑霧源源不斷地涌了出來。
李靖凝視著那個洞口，心中卻突然想起了昆侖山中的那個直通地底的神秘山洞。
然後他轉首問符元道︰
「符老丈，我進島之時乘坐的那艘巨舟，無人操舟卻能自由往來，看去頗為神妙，可是符老丈你煉制的法寶？」
符元搖了搖頭道︰
「我不會煉器，這九千年來，我一直只求境界修為的提升，對于其他諸如煉器制丹符之道，幾乎從未涉獵，而且我們黑霧島地小物稀，也無法修習那些東西。」
「那艘巨舟，一直都在這島上，和這座島，還有島上的生靈一樣，都不知因何而來，因何而在。」
「至于控制那巨舟的方法，只要對著它說話就行，在師尊來到之前，我從來沒覺得那船有什麼奇特之處，只是師尊來了之後，才知此物有多神妙，就連師尊都頗為驚訝，只是連他都難以弄明白此物的玄機，師尊也曾想將那巨舟帶離此島，不過此舟只要出了黑霧十里之外，就會自行返回。」
然後符元又指了指那個洞口道︰
「師尊在島上的時候，除了研摩那艘具舟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站在此處，看著這個洞口，似在思索極重要之事，有時甚至一站就是數月。」
「而師尊也曾數次進入那個洞中一探究竟，可惜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據師尊所言，此洞深不可測，就算他有慶雲妙法護身，最多也只能深入百里，就再難以為繼。」
說到這里，符元微微一頓，接著望向李靖。
「這位客人，既然這黑霧對你沒有影響，那我能不能請你幫一個忙，就是去這洞中一探究竟，不管是師尊還是我，都一直覺得，此島的秘密，必然藏在這個山洞中。」
說話之間，符元雙手合稽，深深對李靖行了一禮。
李靖連忙閃身避開。
這個符元不大清楚外面天地的那些身份等階的差別，雖說君子可欺之以方，但李靖自己卻絕不敢受一位準聖的大禮。
「符老丈，在下可以幫你們進洞看看，但如果發現有危險，在下會馬上退出來，所以在下不敢保證能發現什麼！」
李靖坦然對符元說道︰
「而且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在下都希望符老丈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符老丈你料想地沒錯，這次在下之所以會來到貴島，正是跟著當年那位被老丈你尊師帶進島中的凡人後裔來的，那名後裔是在下的朋友，符老丈能不能告訴在下，該如何解掉她身上的那道符印。」
「只要符老丈你能答應，在下立馬進入這洞中一探究竟，而且在下可以保證，就算解掉了符印，在下那位朋友，依然會和以前一樣，幫貴島在外采買各種所需之物送到島上來。」
李靖看著符元道。
他以前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敢跟一個準聖談條件。
當然，這個準聖有些特殊就是了。
然後只加那符元大喜說道︰
「只要客人你能幫我們下午一探此洞之秘，萬事都好商量。」
只是接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有些為難地看著李靖道︰
「那解符之法，我倒是知道，只是那是師尊親手所下之符，就算我高告訴了你解符之法，以客人你的……修為，恐怕爺無能為力啊！我倒是能解，可惜貴友進不了此島，而我現在還出不去啊！」
李靖微微一怔，自己剛才倒是真沒想到此節。
通天教主親手所下符印，就算自己知道解符之法，又哪有能力解掉，而黑霧隔絕了島外天地，符元就是想出手幫符朵朵解符，也是無能為力。
他的目光轉向了那個洞穴，看著從洞中不斷噴涌而出的黑霧，咬了咬牙。
看來只能先下去看看了！
……
李靖在洞中飛速下降，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初昆侖山底的那個山洞中，筆直的通道，光滑的洞壁和當初那個山洞都如出一轍，無非現在身邊沒有了姜子牙那家伙。
只是這個山洞中，又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是不是又有一個巨大的銀色巨蛋，靜靜地藏在這山底深處？
其實當李靖看到那艘巨舟，看到那種奇異的金鐵之物時，對于這個神秘的島嶼就已經有了許多猜測。
這個黑霧島，跟昆侖山底的那處神秘之地，必然有某種聯系！
這讓李靖隱隱有些恐懼，自己早就發過誓，再爺不會去那個鬼地方，只是當剛才站在洞口時，除了為了符朵朵的原因，心中竟也生起了許多好奇，不由自主地就進來了。
身周是那由無數細沙組成的黑霧，這種讓聖人都無可奈何的黑霧，如水般從李靖的身上淌過，絲毫沒有對李靖造成任何影響。
這也是李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
這個山洞，確實如通天教主所言般深不可測，但就和上次一樣，這個山洞也是有盡頭的。
大概往下飛行了一日一夜之後，沒有遇見任何阻礙，李靖終于來到了山洞的底部，不過這個山洞之底，並沒有什麼銀色巨蛋，甚至和洞口比起來，大小都沒有什麼變化。
三尺見方，平滑無比的地面，而在地面上，有著一個很古怪的東西。
如果說一定要形容的話，那東西就像一個倒置的漏斗，漏尖朝上，漏身有一部分是隱藏在地底之中的。
這東西似乎是某種黑晶所制，幽暗如夜，卻又能夠清楚地看見，里面不斷有黑色霧氣從漏尖處噴出，往上方升騰而去。
原來那籠罩全島的黑霧，就是從此處而來的。
這個發現，並沒有讓李靖感到太多得訝異，畢竟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大致猜到了一些。
他靜靜地站在洞底，靜靜地看著那個黑色漏斗般的東西。
雖然不出所料，只是心中還是有些怪異之感。
這種東西他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但卻又覺得很熟悉。
因為他曾經在昆侖山底的那個銀色巨蛋中，在一個密閉的房間內，被關了整整九天得時間，那是他一生中最絕望無助的九天。
而在那個房間中，同樣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那些東西各不相同，但和眼前這個漏斗般的東西一樣，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總讓人覺得，這些東西和這方天地，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甚至在他的身體里面，就有一件這樣的怪東西。
李靖沉默了一會，然後蹲子，將手伸向了那個黑色漏斗。
只是當他的手指剛剛觸及那黑晶般的漏身時，從地底之下，突然射出了一道白光，同時有一道聲音在洞底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