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怒火，是平靜海面下的暗潮。與表面的平靜不同，內里的洶涌能吞沒和粉碎所有。這是所有人從他身上讀出來到的感覺。
血霧紛飛，他的長發也在無風飛舞，不動神色，卻宛如一尊滅世的鬼神。
其余四人在那無邊的殺意中失神，又在血淋淋的場面中被拖回了現實。
只是一瞬，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那姓柳的女子便已經成了無頭之尸。
驚駭，恐懼，每個人心里醞釀出的感受都不一而論。
龍文牧另一只手還輕撫在雲嘉的臉頰上。
他很後怕，很久沒有這麼後怕過。他知道，自己若是晚來那麼片刻，結果將會大不一樣。
龍文牧喉結微微抽動，這種後怕始終沒有消散。
「辣手摧花，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無情了？」雲嘉居然打趣道。強敵明明在側，她卻沒了任何的緊張。仿佛只要他來了，任何的困境都不再是困境。
她沒有旁人那樣的懼怕，她也知道龍文牧身上逸散著殺氣，但不管他是人也好，是神魔也罷，那都無所謂了。
龍文牧輕輕的垂目，只說了一句︰「等我一下。」
讓雲嘉後退，他已轉身面向那剩下的四人。
四人如臨大敵！
剛剛他們親眼目睹了殘暴的一幕，如今血色都仍未消散。
隨手葬滅一個地妖師，而且還是用的最直接粗暴的手段，四人唯一能聯想到的便是此人修為極高。
隨手滅殺地妖師，換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沒這個本事吧。
是誰？難不成是雲軒國派來的救兵？
但再一看，又覺得不對，因為此人太過年輕。
許多修煉之人雖然能青春常駐，但那些在修煉一途徑上侵婬已久的人，都有著一股不言而喻的老成。相比之下，此人則過于「青澀」。
一眼察覺出異樣，其中年紀最大的老者微微蹙眉，好像想到了什麼。警惕的同時，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小友，你莫非是那位龍文牧？」
龍文牧在天妖大會奪冠，聲名早已遠揚，有人認出他並不奇怪。
但那老者雖叫出名字，卻依然困惑，甚至有些拿不準究竟是不是龍文牧。
從容貌上來說的確神似，可從實力上而言卻與認知中截然不同。
那個取得天妖大會桂冠的年輕人是個在大妖師境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可眼前這人，卻是能隨手葬殺地妖師的怪物，這二者再怎麼看也不像同一個人。
「天月國的？」龍文牧冷淡的問，從對方的打扮特點，便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龍文牧？真是那個龍文牧？」有人質疑道。
「管他是誰，他殺了柳師妹！」同時也有人義憤填膺。
龍文牧在他們身上掃視了一圈，方才死掉的女人是下品地妖師，另外四人中，一個也是下品地妖師，還有兩人是中品，至于最年長的老者則是上品。
老者老眸深凝，抹了抹胡須，再三辨認後確信道︰「果真是龍小友。既然是你，雖然不知你剛剛是用了何種手段，但我等還需給你個忠告……」
龍文牧輕輕一個墊步，在老者話音還沒完全落下的時候，他已經瞬間現身在那個下品地妖師的面前。
那下品地妖師完全沒反應過來，龍文牧一腳踹在他小月復，轟鳴聲里，那人流星般直撞地面。
這一腳威力之大，激得地面土石飛濺，塵埃四起。周遭樹木都在狂震，待塵煙散去，震動平復，下方幾丈深的坑洞里，躺著一具尸體。尸體的腰月復部盡都被凶悍的力量碾碎，死相淒慘無比。
僅僅一腳，就將之滅殺！
也許直到死他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老者尾音哽咽在喉嚨里，愣愣的扭頭，老臉已經成了煞白色。
「你說要給我個忠告？」龍文牧扭頭過來。他黑發舞動，額發投下濃密的陰影遮擋了刀鋒般的雙瞳。
老者心魂都快潰散了，心弦狂跳。
他面對的是一個人嗎？他分明面對的是前來索命的閻王。死亡的氣息鋪面而來。
什麼樣的人能有這般煞氣？這個怪物！
他很清楚龍文牧散發的是中品大妖師的氣息，那就是他的修為沒錯。可就是憑借這樣的修為，殺地妖師如踩死螻蟻。
「不……不是忠告。是，是有事與龍小友相商。」老者強擠出苦澀的笑容。
天知道他堂堂上品地妖師為什麼會對一個中品大妖師卑躬屈膝。甚至是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死亡的預感。
「相商？可以，等你死後，托夢來跟我商量。」龍文牧吐出的每個字都像九幽黃泉吹來的寒風。
老者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而另外有個中品地妖師豁然怒吼︰「龍文牧！你休得猖狂。還我柳妹命來！」
那是個魁梧的男子，抖出一柄寬刀便迎面劈來。
看他與先前那女子的裝扮有相似之處，這二人或為道侶。
寬刀迎頭而落，那人因為氣惱，拼盡了全力，這一刀能開山闢海。
濃烈的妖力幾乎將空氣都給割裂，眼看就落向龍文牧的頭頂。
龍文牧伸手，徒手捏住了刀刃，刀的去勢戛然而止。
中品地妖師全力施展的刀技，若被擋架開也就罷了，可偏偏是被人用徒手接住。
「不可！」老者眼見這一幕，驚恐的喊叫，知道要糟。
然而已經晚了，龍文牧手掌收束，長刀被生生捏斷。要知道這把寬刀還是品質不錯的妖兵，被捏斷時，松軟的像是豆腐。
除非肉身強度遠勝這把妖兵，否則又怎麼能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長刀斷，龍文牧將斷刃橫揮。無聲無息，亦無可抵擋，一道血柱沖天而起，男子頭顱與身軀分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氣息就此斷絕。
龍文牧現身才多久？最多不過十來息，可就是這麼短暫的時間里，三名地妖師就此隕落。
剩下的兩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龍文牧已經殺至另一個中品地妖師面前。
那人見了這麼多離奇的事，早已亡魂皆冒，一邊推掌打出妖力，一邊暴退。
「等等，等一下，我什麼也沒做……」一道道妖力不計消耗的狂轟，他是被嚇破膽了。然而就在那狂亂的妖力狂潮中，一只手迎面探來，絲毫不受阻礙，硬生生捏在了那人咽喉上。
「救，袁老，快救……」
他最後的目光是投向上品的老者，但救字之後尚未說完，脖間 嚓一聲，腦袋歪向一邊，就再沒有後言。
龍文牧提著尸骸立于空中，冷眼朝著最後的老者看去。
老者早已被這種凶狠給震懾，肝膽皆喪，哪還敢停留，掉頭便急掠。
他現在都還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們追捕雲嘉，眼看要得手，突然殺出一個大妖師修為的小子。而就是一個大妖師境界的人，險些將他們屠戮一空。
那實力，那煞氣，那是打哪兒來的怪物？這簡直就是妖魔！
老者逃竄用盡了全力，可沒逃出多遠，背後突然一痛。妖力隨之渙散，一頭朝下栽去。
他的背後，插著一支妖力匯聚而成的箭矢。在他後方不遠處，龍文牧手持穿雲弓，正擺著拉弓的姿勢。
在老者跌落的同時，他已經收起長弓，飛馳而來。
老者哪敢跟這煞星正面一戰，不說有沒有那個實力，膽早就被嚇破了。
他若能平靜應對，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心神皆失，亡魂皆冒，他又能發揮出幾成的實力？
背後受傷，一時間無法再疾飛，眼看龍文牧已經欺身至跟前。
彼此不過手臂伸直的距離，老者瞪圓了眼，鼓動力量一掌落在龍文牧的胸膛上。
亡命的驚駭中，他哪會留力，連吃女乃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然而讓他更加絕望的是，龍文牧雖被他震飛了出去，但轉眼又逼迫了上來，除了衣衫破碎了些，居然沒多少損傷。
自己的力量連對他造成傷勢都做不到？他是鐵打的也不至于這樣吧。
老者來不及多想，龍文牧的拳頭已經重重落在他的臉頰上。老者被他的拳力狠狠轟進了地面。
不過好歹是上品的地妖師，老者轉眼又爬了起來。他的老臉已經變形，嘴唇凹陷，伴隨著鮮血吐出十幾顆斷牙。
「龍文牧，你欺人太甚！」他轉懼為怒。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知道逃無可逃，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
龍文牧俯沖而下，威力莫測的一拳正面轟出。
老者嚎叫著同樣迎出一拳，兩拳相撞， 嚓一聲，老者的拳頭扭曲了成了奇怪的形狀。反觀龍文牧雖然後退了下，但安然無恙。
一個上品地妖師和一個大妖師對拳，結果卻是地妖師拳毀，而大妖師安然無恙。這種匪夷所思的事若說出去，恐怕沒人會信。
龍文牧再次逼上，猛揮一拳再中老者的鼻梁。
老者仰面而倒，哀嚎淒涼，半個腦袋都陷入了地面里。
鼻梁完全塌陷，鼻子周圍是個血紅的拳印。
龍文牧抬腳踩在他的胸膛，俯下頭去雄聲低喝︰「你們天月國到底想干什麼？雲軒國其他人現在到底怎麼樣了？說！」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沒了牙齒，他說起話來都含糊不清。眼角下血淚混雜著，驚叫不已。
這種狀態下，說的應該不會是假話。
龍文牧牙關咬緊，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了。一拳落下，直接轟碎了他的腦袋。
沒有什麼心慈手軟，管他是什麼勢力的人，但凡是敵人，就絕對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