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凌雲堡或者青雲堡的人，卻出現在烏木山脈之中，莫非這幾人是黑龍殿的余黨？龍文牧暗暗心想。
就算和黑龍殿無關，這幾人來此的目的也不會單純。
不管怎樣，讓雲嘉等人提前回宗絕對是沒錯的。不明了的太多，就算是龍文牧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默默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觀察之余，卻听見聚首的幾人中，有人忽然開口了。
「剛才那人，便是天妖大會奪魁的那個龍文牧？」開口之人聲音嘶啞，明顯連聲音都施加了偽裝。
「不會有錯，大妖師之境有這種實力，是他無疑。」另外又有人開口。
這些人，竟然在談論自己？龍文牧氣息再壓低幾分。
頓了片刻。
「此子實力強勁，若叫他成長，未來可期，不知能否為我等所用。」有人征詢道。
「若是能拉攏，確實大有可為。不過此事不是現在該想，不要耽擱了正事。」又有人說。
其中一人點點頭︰「如此說來，方才見他出手之時，你們之中有人不經意流露出氣息，沒被人察覺吧？」
「他們修為最高不過大妖師，察覺不了。」有人篤定道。
問話之人微微頷首。
幾人在原地駐足片刻，似乎在等待什麼。龍文牧正心生疑惑，然而沒多久，又有五六人從遠處悄無聲息飛至，出現在他們旁邊。
居然還有同伙。十多人嗎？龍文牧見他們人數還在增加，心頭暗驚。
這些人修為都極高，加在一起絕對是股極強的勢力。這麼一股勢力潛伏在周圍，青雲堡居然都沒有察覺半分。
倘若不是被自己偶然撞見，這些人一旦暗中有所動作，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十幾人匯聚一處，其中有人點頭說︰「人齊了，該動身了。」
說罷，十幾人紛紛朝山脈深處飛掠而去。
龍文牧愣了愣，這些人的目的還在山脈更深處？
來不及多想，也急忙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不管怎麼說，既然知道這些人的存在，在弄明白對方身份以前，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隱匿行蹤對龍文牧不算什麼難事，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更是連領域之力都催動了出來。無塵領域包裹自身，進一步掩蓋氣息，即便是天妖師，也斷然發現不了他。
靠著領域之力，追蹤之時無需擔心暴露的風險。只是越是追趕，龍文牧越是疑惑，這些人既不朝青雲堡去，也不朝凌雲堡去，而是一路深入山脈當中。
彼此速度都是極快，追趕了足足半個時辰，不知穿行了多遠的距離，前方十余人的速度才稍稍放緩。
再往前，已經是山脈極其深入的地方。而在這里，妖獸更是隨處可見。
那十余人也擅長隱匿，沿途沒有驚動任何的妖獸。
只是……
隨著逐漸深入山脈，龍文牧眉頭越是緊皺，越是覺得不對。
很奇怪，烏木山脈里妖獸眾多他知道，他甚至跟虞大帥兩個橫穿過整座山脈。但此刻放眼四望，見四周三五成群的妖獸，只覺得此地妖獸未免太多了些。
大妖通常不會聚群，可偏偏此地大妖成群結隊的出現，和當初龍文牧橫穿山脈所見的截然不同。
又穿行了一陣，十余人不約而同的停下。
龍文牧緊隨其後停下，放眼前望，前方正對的某座高聳山崖上，二三十頭大妖匯聚在一起。
以龍文牧的眼力，這點距離當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幾十頭大妖只是其次，真正將龍文牧的視線吸引過去的，是在那崖邊，一道靜靜端坐的身影。
龍文牧目不轉楮，呼吸都有些凝滯。
幾十頭大妖眾星拱月般圍繞著那人。那人坐在崖邊，雙腳懸空，繡刺著萬花的裙擺輕輕垂落。微風吹拂，猶如群花在搖曳。
縹緲的歌聲融入進風聲里從崖巔之上飄來，其聲悠悠，空靈而寂寥。
龍文牧只覺得思維空白了一陣，木楞的盯著遠方。
腦海里宛如萬雷轟頂，久久都平靜不下來。
那人是……妖月？
天月國的月皇，妖月？
獨自一人在烏木山脈深處，還有那些環繞著她的群妖……這到底是？
龍文牧滿臉震驚的同時，那十幾人卻突然動了。
最開始，龍文牧以為他們是黑龍殿的余黨，藏身在烏木山脈是為了對青雲堡不利，但這種猜想無疑是錯了。在見到妖月的那一刻，十余人將氣息壓制到極限，竟是直接朝妖月所在之處遁去。
壓制住了氣息，卻壓制不住滔天的殺意。
十幾人，修為最低都是上品地妖師，這樣一群人突然撲殺某個目標，就不該有失手之理。
電光火石間，驚鳴之音絕響于天地。
十余道攻勢皆從死角直處爆發，突然間的暴起發難，凶猛攻擊紛紛轟向妖月所在，每一道攻擊都威勢絕倫。
這些人修為本就極高，而最初的一擊中，更是有本命妖技這樣的殺招。
皇皇威勢落下，全都不偏不倚落在妖月所在的山崖。轟鳴聲起，整個山崖包括山崖上的大妖，都在這合力之擊下化為虛無。
龍文牧心中震驚無以復加，余威震蕩而來，他趕緊後撤抵制。光是被余威沖撞，周身領域之力都有潰散的征兆。
何等強橫的攻勢，龍文牧捫心自問，若是自己吃下這一連串的攻擊，恐怕已經尸骨無存了。
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妖月為何在此？這些人是沖著妖月而來的？
好不容易壓下氣息的波動，再抬頭望去，山崖處已經變為了一片廢墟，焦黃的泥土四下飛揚。
高空，十余道身影凌空而立，盡都目視下方，氣息勃發如臨大敵。
風塵滾滾，幾乎不可視物。
龍文牧深深呼吸，盡可能讓心情平復下來，知道今天自己怕是無意中闖入什麼不得了的事當中了。
妖月是天月國的月皇，一國之主，什麼人敢對她出手？
剛剛那麼強烈的攻勢，那妖月該不會已經……
正待這麼想，一襲紅袖輕拂，不帶人間煙火。風浪刮過，吹散了凝兒不散的塵埃。
塵埃下方的廢墟，一塊崩斷的岩石邊緣，妖月裙擺輕擺，端坐如初。
亦如最初在崖邊遠眺，她此時此刻仰著頭，眉宇彎月般挑動，神色與最初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周圍已經塌盡，余威在肆虐，唯獨只有她，依舊的一塵不染。
明明那麼強烈的圍攻，卻好似連她的裙擺都沒觸及。
除了土灰刷刷飄落聲，還有十余道粗重的呼吸聲。
上空十余人暴露在她的視線里，全都不約而同的輕顫。
「妖……女……」沉寂了片刻，出手的人中，才有人驚懼的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不怪他們如此。暗中出手，絕殺的攻勢，可到頭來她卻毫發無傷，恐怕換了誰，都無法接受此情此景。
妖月手撐兩側，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連站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你們總是追著我，一直鍥而不舍，難不成是想讓我獎勵你們一點什麼？」妖月開口，用著玩笑的口吻。那語氣帶著挑弄，又像是老熟人間的談話。
輕紗遮面，讓人無法辨清容顏，可那雙彎月般的眸子，卻是星河宙宇般深邃。
輕描淡寫，可那言語總是讓人莫名的不寒而栗。
「不要被妖女迷惑！」有人放聲厲喝。
妖月眸子微眯︰「你們是我天月國的人，對月皇出手，就不怕報應嗎？」
「妖女少妖言惑眾，我天月大國，豈可認你這妖女為主！」
「我一介弱女子，在你們口中怎麼就成了妖女。還有你們一幫大男人，對付我還用出偷襲的手段，就不會覺得害臊？」明明面對強敵，可從妖月身上沒流露出任何的緊張，反而像是看著一出好戲。
龍文牧藏身在不遠處，把這每一幕都收入眼底。
這些人，竟然是天月國的人！
天月國的人刺殺月皇，這難不成是謀權篡位？
從第一次見到妖月，龍文牧就覺得此女給人的感覺很朦朧。可以說她是少有的幾個能讓龍文牧忌憚的人，而妖月能在剛剛那番猛攻下毫發無損，就更加印證了龍文牧的想法。
此女絕不簡單。
十余人只是為了斬殺妖月而來，又豈會跟她多言。
僅僅兩句話後，就再次擺出架勢。
十余人分散于各處，看架勢完全是阻斷了妖月所有的退路。每人都氣息勃發，幾欲出手。
吼！
獸吼聲驟起，眾人為之一震。正欲出手的幾人動作凝滯了一下，見到遠處有妖獸奔襲而來。
如果只是一頭也就罷了，獸吼聲猶如潮水般起伏，奔來的竟是不知多少頭大妖。
「獸群？怎麼會？」
「必是這妖女引來的！」
「果然是妖女！你又使了什麼手段！」有人見勢不對，不做猶豫抬掌朝著妖月轟去。
一掌之力，不亞于天妖師出手！
其威浩蕩，等同天威。然而掌力越是落向妖月，就越是無力，仿佛正被某種無形之力源源不斷的削弱。直到飛至妖月幾丈之外，掌力徹底化為清風而散，連塵埃都沒掀起多少。
獸群如期而至，幾十甚至上百頭的大妖朝著十余人猛撲過去，反而是無一例外的繞開了妖月的所在。
十余人實力強勁，在獸群里閃轉騰挪，每一次出手都能擊殺幾頭妖獸。
只是這一幕幕映入龍文牧的眼力，帶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驚駭。
妖獸難馴，這點龍文牧再清楚不過。
但是前方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所見的，是妖獸環繞在妖月左右，對她俯身低頭。妖月輕巧的抬手一指，獸群便作為她的殺敵之矛，朝著那十余人撲殺，妖月再抬手輕擺，獸群便作為她的防御之盾，齊齊立于她前方擋下飛來的攻擊。
她的每一次動作，都必然引導獸群的行動。此時的她，就仿佛這群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