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狼山的一脈留存最後的血脈,古博善也做出同樣的事。
古軒一是先天血脈,是這座村子最有潛力的人,古博善自然也選擇留下他。
只要還有活人,血脈便不會斷絕,自然也留下了希望。
古博善封印了古軒一的修為,再將失魂的他交到了緋烈的手中。
「勞煩你們,帶他離去吧。只要你們活著,就有希望。」
這個年邁的老人,說出這句話好像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這是訣別,是永別。
因為誰都知道,留在此地代表了什麼。
以後就是生死相隔,也將再沒有相見之日。
他平白間,突然像是老了幾百歲。
以往平靜的村子,今後也再不可能存在。
周圍那熊熊的火焰,那魏然屹立的天妖,就是葬送他們的東西。
古軒一被緋烈摟著,這時候才回過神來。
「放我下來!為什麼要我一個人獨活!」他歇斯底里的喊叫。
只是沒半點妖力,哪可能掙月兌的出去。
憤怒,哀嚎,全都無濟于事。
此刻的他,就像三年前離開狼山的龍文牧。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高空。
九嬰高立起身,兩只龍爪深深的抓進門扉的縫隙里,用力往外拉扯。
在那移山填海的沉雄之力下,轟隆隆的巨響,古墓的門扉震顫。
本是緊閉的門扉,竟是在九嬰的蠻力中被逐漸的拉開。
九首巨龍用龍爪拉扯亙古的門扉。
大地在搖晃,天際蒼白的雷霆在疾走,地面裂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空間不再穩定,門扉的四周,黑色的空間裂縫不斷的撕裂。
隨著吱呀的門扉開啟聲。
厚重的石門被徹底的敞開。
古博善面色沉重,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古墓被打開了,那扇被墓之一族從遠古看守至今的門戶就這麼被九嬰以蠻力撕開。
天崩地裂,天幕山脈支離破碎。
眾人眼前,門扉後的昏黃之光里,一個金色的巨人踱步而出。
那巨人與門扉同高,與九嬰高矮相差無幾。
「是誰驚擾吾長眠?」那巨人開口,聲若悶雷般的震耳。
緋烈和長孫候等人,俱都顫抖。
在金色巨人與九嬰氣息踫撞中,就連這些天妖師都有種快要跪拜的趨勢。
那金色巨人是誰?
那就是長眠在墓穴中的存在嗎?
別說是緋烈這些外人,就連古博善等人都沒有見過。
唯一的听說,是龍文牧進入古墓的時候,帶出過有關巨人的只言片語。
龍文牧當初進入古墓,遇見的就是此人嗎?
不對,也許已經不能用「人」來稱呼他。
那巨人此刻散發的居然是不亞于九嬰的氣息。
九嬰與金色巨人面對著面。
「在諸天初誕之時,你該向我跪拜。」巨人似乎在沖著九嬰怒吼。
九嬰九首高昂,巍然不懼。
「創世之初,至今已經無數載,你早已腐朽。」九嬰以不亞于巨人的沉重聲音吼道。
九個龍首同時發聲,震得天地簌簌。
「兩道源地之力已經匯聚,只剩最後一道。當條件齊備,我將開啟這世間初始之地!縱然這世間因此而毀也在所不惜!」
九嬰九首震吼,當吼完這句話的時候,朝著巨人猛然沖去。
巨尾纏繞在巨人之身,幾個頭顱分別咬住巨人的四肢。另外的頭顱朝著巨人噴吐連虛空都能焚盡的烈火。直接將巨人撞回了門扉內。
沒有人理解這一幕幕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見門扉里火浪噴涌。
光是余熱,就連天妖師都難以忍耐。
「趁現在,走!」古博善扭頭大喊。
緋烈除了最初的呆滯之後,也因為古博善的喊聲而回過了神。
現在九嬰沖進了古墓,這是唯一逃走的機會。
也許錯過了此刻,就再沒有活命的可能。
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明白,留在這里,沒有任何的活路。
就是在這麼短暫的時間里,那敞開的古墓門扉里,兩股極致踫撞的氣息發生了改變。
九嬰的氣息高漲,而與之相對的,巨人的氣息在短暫時間中便已經消失。
緋烈毫不等待,把古軒一夾在腋下,妖力包裹住緋小魚等人,疾速朝著遠處遁去。
「放我下來!為什麼!為什麼!」古軒一聲嘶力竭的吼叫,聲音里帶著哭腔。
他面容宛如厲鬼般的扭曲,憤慨,悲痛,憎恨。恨自己的無力,恨自己的懦弱……
在他們遠去的同時,見到九嬰從古墓里重新走了出來。
一個龍首上,餃著一顆明亮的光球。
再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攔的了他。
緋烈等人疾飛的同時回頭看去,見到墓之一族許多人在古博善的帶領下義無反顧的沖向九嬰。
他們是墓之一族,看守墓室便是使命。
祖祖輩輩皆是如此,為了一族的使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古博善身先士卒,一道道妖力朝著九嬰揮灑。
今日即便他們死了,也有古軒一能把他們的血脈留存下去。
沒有了後顧之憂,便以命相搏。
他拼命之余,被九嬰一只龍爪給抓住,龍爪捏緊,濺出鮮血,古博善的氣息便從這天地間消失。
那些沖向九嬰的人,大多連觸踫九嬰都做不到,在距離九嬰不遠就紛紛墜落。
氣息逐漸的凋亡,每一道氣息的消失,便代表著一人的隕落。
緋烈等人神色悲愴,沒有任何猶豫的飛向遠方。
不會留下來,因為留下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背後是不斷消減的氣息,是九嬰的震天龍吟。
耳畔,古軒一痛徹心扉的喊叫。聲聲吶喊,刺痛眾人的心扉。
隨著遠去,緋烈等人再不回頭看,似乎不再想看那慘烈的一幕幕。
前方無數的妖獸阻攔,緋烈和長孫候不斷的出手,從一望無際的獸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遠去了天幕山脈,途中看見了被夷為平地的百花宮。此刻的百花宮只剩下殘垣斷瓦。
沒有任何停留,眾人一路沖殺而出,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縱然是緋烈和長孫候兩個天妖師,也在這沿路的殺戮中殺紅了眼。
途中眾人不止一次被獸群沖散。
沒有人知道這一路的沖殺用了多久,直到某一刻,再沒有妖獸擋在眼前……
是日,天幕山脈被付之一炬,墓之一族的村落消失。
天幕山脈的這一族血脈,除了古軒一,無一幸免。
從那之後,天妖出現在出陽國的消息很快傳遍傳遍聖靈大陸,列國之中,人心惶惶……
……
時間是午後,冷風送涼。
已經入秋,窗外幾棵老樹落下幾片黃葉。
從離開天幕山脈,已經半個月過去了。
出陽國的某座小城里,一間醫館的後房。老者坐于床邊。
「大夫,怎麼樣?」有個魁梧的人問。
赫然是緋烈。
他本生有一頭火紅之發,猶如夏日烈火。只是此刻,看起來有些灰蒙蒙的,整個人都頹喪了不少。
兩張床,躺著兩個人。
其中一張床躺著的是龍文牧,而另外一張床上躺著的是古軒一。
年邁老者撫須起身,搖著頭長吁短嘆。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醫師,若是普通的癥狀,我瞧瞧也就罷了。對這兩人,我實在是束手無策啊。」
「大夫,我知道你們這些學醫的人都神通廣大,你就不能想想辦法?」緋烈不依不饒。
那老者搖著頭不理他,走出了房間。
緋烈悲嘆。
這叫什麼事兒。
龍文牧情況一直不太好,自從半月前被天妖所傷,那之後就一直沒有痊愈。
這些日子雖然有所好轉,可也不見醒來。
一路尋醫,但始終不得所治。
另外一邊的古軒一,他則是在離開之後就始終沉睡不醒。
倒也不是受傷,緋烈等人推測是心病。
畢竟是親眼目睹了那樣的慘劇,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心病成疾,便一直沉睡至今。
緋小魚、虞大帥、晴兒和長孫候都不見了。
半月前他們沖出獸潮,那時候場面混亂,彼此就被獸潮沖散,之後便不見那幾人的蹤影了。
不過他們幾個實力都還不錯,緋烈倒也不是太擔心。
長孫候雖然是邪戾之人,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情誼,肯定也會照拂一二。
千靈雪坐在龍文牧的床頭,輕撫著龍文牧的面龐。
「哎。」緋烈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這趟出陽之行算是怎麼回事。
最初的目的倒是達到了。可是這一場場獸潮,最後居然連天妖都出現了。
墓之一族覆滅,緋烈是親眼看見了當時的慘狀。
有些東西,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離開天幕山脈,因為龍文牧始終游離在生死邊緣,緋烈也不敢長時間趕路。便游走在各個城池間尋醫問藥,想等他的情況恢復些再回雲軒國,而這通耽誤,就是半月之久。
千靈雪面容憔悴的觸踫龍文牧的臉頰,一只手取出一朵白蓮。
「丫頭,不要胡思亂想了。」緋烈見她舉動,連忙出聲。
從天幕山脈離開始,龍文牧情況一直不好。
其實那時候,他能不能活下來,誰也沒準,畢竟那是被天妖所傷。
千靈雪不是沒提出過救治之法,百岳蓮心乃是聖藥,無傷不治。
如果靠百岳蓮心,足夠將龍文牧治好。只是這種方法,緋烈又怎麼會贊同。
真要用了百岳蓮心,雖然能確保龍文牧的康復,但即便他康復了,怕也不會高興。
只能說他情況雖然糟糕,可也不是一定會送命。好在這些日子見他有了些好轉,否則緋烈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小子恢復力驚人,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醒過來。」緋烈安慰道。
千靈雪這才將百岳蓮心重新收好,一言不發的坐在床頭。
「我在想,繼續耽擱下去也不叫個事兒。我再尋些藥材來,我們盡快趕回雲軒國去。青雲堡有那麼多妖師在,對這兩人也有好處。」
千靈雪微不可察的垂了一下頭。
緋烈不再多話,起身走出屋去。
感覺這才半個月,自己整個人平白蒼老了一圈。
又修整了兩日,緋烈和千靈雪帶著沉睡的龍文牧和古軒一朝著北方而去。
如今出陽國往北,幾乎每走一地,看見的都是殘垣斷壁。
這場獸潮波及的範圍極大,幾乎整個北方都被獸潮所害。
沿途很多城池都廖無人煙,只剩下殘破的屋舍。
一路朝北飛去,又兩天過去。
再往前飛時候,見到遠方有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小城。
「又是這幅樣子。」緋烈喟嘆。
本想著這里已經沒有人煙,只是一座死城。但是沒料到,飛近之後,突然見到遠處有五六道人影朝這邊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