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牧腦袋里嗡的一聲。
他們這些被囚的人……是用來研究妖化的對象……
好像所有的說法都突然連通了，龍文牧心里立馬就明白了一切。
這處血池，修煉之地，還有他們這些人，再加上妖化，所有的一起都串聯起來了。
在閻寧風說出黑龍殿研發秘術的時候，龍文牧就隱約猜到這一層，如今也從閻寧風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果真是妖化。
「你恐怕是沒听過吧，妖化之術是黑龍殿獨有的一種秘術。是讓人體內妖力失控，讓人化為半人半妖的妖傀，而又要在妖傀的基礎上保留神志，那就是妖化。不過黑龍殿到現在也沒完全掌握這招秘術，就用我們這些人來做實驗。等到我們什麼時候晉升了，就是被他們拿來開刀的時候。」閻寧風嗤笑道。
研究妖化，必須要在晉升的時候，黑龍殿的人就是在等著他們這些人晉升。
「居然是妖化。」龍文牧若有所思的沉沉說。
「你听聞過妖化？」閻寧風側目。
「以前听說過一些。」龍文牧道。
何止是听說過，長孫候和他，如今都能做到不完全妖化的程度。
看著周圍那些泡在血池里的人，龍文牧總算是明白了黑龍殿在這里做的事。
「總之，你看見的這些人，都等同于被黑龍殿圈養著。看起來風風光光的各大宗門天驕，被黑龍殿圈養于此。豬養肥了被宰來吃肉，我們這些階下囚，等到晉升的時候，差不多就是上刑場的時候了。」閻寧風咧著嘴，無拘無束的說。
話粗理不粗。說的粗俗了些，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抓來的人里面格外出眾的，便被黑龍殿接納為自己人，用來擴張黑龍殿的勢力。而那些不願意降的，又或者沒用的，全部是被黑龍殿用來研究妖化的人。這些人什麼時候死掉都不足為奇，對黑龍殿而言，與工具無異。
哪怕這些人死光了，憑皇室之名號召，各大宗門送來的人依舊能源源不斷。
龍文牧的心慢慢的沉寂，已經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
看著那些泡在血池里的人，這些人到最後都只會有一個命運。
只要身在血池里，哪怕故意拖延，修為也會逐漸增長。再怎麼拖延，也總有一日會面臨晉升的情況。黑龍殿就是以這血池的力量來培養這些階下囚。
「放在外面，誰都想快些晉升。但唯獨在這里，誰晉升的越快，就距離身消道隕越近。」閻寧風道。
所以他才不願讓龍文牧幫他解開禁制。
在牢房里的時候，龍文牧自己解開了禁制，當時閻寧風也沒有主動請他幫過忙，現在想來也是在顧及這件事。
「以前就沒有人活下來過？」龍文牧問。
閻寧風徐徐搖頭︰「據我所知是沒有，只要淪落到那一步，換了是誰都一樣。」
龍文牧默然。
他還記得妖化跟魂力有關。
地妖師之中也許還有人能堅持，但尚未感應到魂力的大妖師，在妖化的時候接過可想而知。
自己如今經歷的這些，恐怕就是當初長孫候經歷的。
看著那邊小血池里的十幾個人，那幾個就是下一批準備晉升的人。
「這里的人都是大妖師境界的人？」龍文牧問。
閻寧風看了看四周︰「我听說被黑龍殿囚禁的，不光是大妖師，還有地妖師層次的人。不過地妖師修為的那些，應該是在別處，在這里的，全部都是大妖師。」
龍文牧默默看著，近千人，近千個大妖師，這些人里面應該不少都是上品修為。這麼大一股力量放在別處，怕是沒人能禁錮的了，也只有黑龍殿有這種手筆。
龍文牧這邊憂心忡忡，旁邊的虞大帥倒是閉著眼楮什麼都不管的瘋狂吸收這池水之力。
反正對他而言，有便宜就得佔，哪管佔了便宜有什麼後果。
龍文牧也不勸他，反正自己等人在這里也不會待多久。再過一段日子，等自己把這座宮殿都打探清楚了，就得尋思逃走的事了，眼下的處境，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機遇。
「你上次說這里也有百花宮的人？」龍文牧問。
閻寧風往周圍眺望，片刻後指向某個方向︰「那邊那幾個應該就是百花宮的了。」
龍文牧順著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在血池的另外一邊，果真有幾個女子圍聚在一起。
那邊圍聚的女子共有四人。
「那邊那幾個，還有小血池里面有一個。」閻寧風指向小血池的方向。
龍文牧見小血池里面準備晉升的那十幾個人里也有一個女子在其中，看那女子的模樣，似乎在苦苦忍耐著什麼。
情況看起來不是太好，那女子苦苦忍耐，恐怕是已經到了晉升的邊緣了。
不光是她，在小血池里面的那幾個，都差不多是在晉升的邊緣。龍文牧估計，就算現在拿源石給他們，他們應該也馬上能夠踏出晉升的那一步。
「那邊那幾個，從前幾次起就一直泡在小血池里面，小血池里力量更濃郁，那一批人差不多也該到晉升的時候了。」閻寧風有些惋惜的說。
前幾次就見到那幾人是這副模樣了，黑龍殿如今應該是在讓他們積蓄力量，才沒有對他們動手，否則怕是早逼迫他們晉升了。
但即便如此，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閻寧風深深吐了口濁氣，如那些人那樣的人，以前他見過很多。雖然見怪不怪了，可每到這種時候，心里都不是滋味。
那些人現在的淒慘，早晚也是自己會迎來的模樣。
龍文牧在血池里緩緩移動，漸漸來到百花宮那幾人跟前。
龍文牧這邊靠近，立馬引起那幾個女子的警覺。
「誰？」一個女子喝道。
龍文牧來到他們半丈之外站定。
「你們是百花宮的人？」龍文牧問。
幾個女子圍簇成一團︰「你是什麼人？」
見他們幾個都格外警惕。
「花雅宮主，你們認不認得？」龍文牧換了種說法。
幾個女子听見花雅之名，臉色驟然改變。
看她們的神色，龍文牧就知道是百花宮的人無疑了。
原來這地牢里，真有百花宮的人活著。
最開始得知送去的弟子落入黑龍殿之手的時候，別說是花雅等人了，連龍文牧都覺得她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見到還有活著的人，稍稍松了口氣。
「我前些日子見過花雅宮主，跟百花宮的嵐芷音也認得。」龍文牧盡可能放緩聲音，好削弱她們的敵意。
幾個女子面面相覷。
「你認得芷音師妹？」幾個女子顯然認得嵐芷音，緊繃的神態放松了些。
「花雅宮主若是知道你們還活著，肯定會高興的。」龍文牧咧了咧嘴，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口說無憑，你到底是什麼人？」有女子還不放心他的身份。
「我是誰不重要吧，反正我都是跟你們一樣的階下囚。不過，我也許能幫你們些忙。」龍文牧又低聲道。
幾個女子沉下心緒，確實，就像龍文牧所說的，都是階下囚，這人是誰都無關緊要，反正都是在這里逃不出去的人。
不過在這皇宮下的地牢里，也不是什麼人都是善類。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們也是因為一直以來養成的戒心在抵觸龍文牧。
「我就想問問幾位，你們百花宮如今還有多少人？」龍文牧又問，這也是他眼下最想知道的。
幾個女子對視，龍文牧道出花雅和嵐芷音之名，讓她們稍微打消了些顧慮︰「我們姐妹如今就還有五個人，你問這個做什麼？」
五個人……這邊女子有四個，那邊小血池里還有一個，剛好五個。除了他們五個，就沒有別的百花宮的了嗎。
龍文牧欣喜之余，也不免微嘆。
她們五個之外的，恐怕已經不在了。
不過還好，至少還有活著的。
那邊虞大帥和閻寧風也靠了過來，就在邊上默默的浸泡在血池里。
龍文牧靠在血池的邊緣，腦海在快速思考著辦法。
在他本來的打算里，探明了皇室的底細，自己也得想辦法溜出皇宮了。
但是眼下，既然知道百花宮的人還活著，說什麼也得把她們給帶出去才行。
這里近千人，其他人龍文牧顧不了，可以說心有余而力不足。但百花宮再怎麼說也跟自己有些牽連，不知道她們的存在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說什麼也得把她們帶出去。
只是，這皇宮守衛森嚴，光是自己和虞大帥逃出去恐怕都費力，如今還要帶上這幾個女子，難度可想而知。
必須得重新想個辦法才行了……
眾人泡在血池里，其他人都是盡力抵抗，龍文牧和虞大帥就沒那麼多顧及了。煉化血池之力沒有什麼異樣，有機會擺在眼前，當然是盡力修煉。
兩個人就像是兩個無底深潭，不斷的將血池里的妖力吸納進體內。
在這里，龍文牧感覺修煉的速度比正常要快許多，跟在妖墓修煉有幾分相似。
閻寧風浸泡在血池里許久，不由皺皺眉頭︰「我怎麼覺得今天比平時來得輕松不少。」
龍文牧淡淡一笑。
他和虞大帥把周圍的妖力盡可能的吸納，而身在他們附近的人，感覺到的壓力自然要小很多。
不光是閻寧風能感覺到，四個百花宮的女子也同樣能感覺到，不知不覺間，稍稍往他們這邊靠了一些。
龍文牧等人在血池里足足浸泡了半天，這時候有黑龍殿的人來到池邊。
「下人面果粉！」
閻寧風還有四個百花宮女子皆都皺眉。
「人面果粉是什麼？」龍文牧問。
「這幫畜生用來折磨人的東西。」
血池里人聲喧嘩，似乎對此格外的在意。
有黑龍殿的人來到血池上方，將一蓬粉末灑進血池里。
眼看著血池立馬開始沸騰，待在血池里的人都開始申吟起來。
龍文牧眼看著周圍低吟的人越來越多，連閻寧風和百花宮的幾個女子都臉色驟變，渾身打著顫。
龍文牧正想去感應，突然覺察到，那無時無刻都在涌入體內的妖氣里，似乎多出了什麼。
有一股鑽心的劇痛涌上來，深深刺激著腦海。
饒是龍文牧意志過人，都不免顫抖了幾下。
血池的力量對他沒有影響，可這人面果粉卻連他都有些難以忍受。
不光是他，虞大帥在旁邊抖成篩糠。
這種感覺跟尋常的痛楚不一樣，這就像是靈魂深處，有人在拿刀一刀刀切割著人的魂魄。這並不是肉身上的痛楚，而是另外一種層面上的折磨。
不知為何，龍文牧只覺得這種難受似曾相識，就好像在什麼地方經歷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