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烈已經徹底的呆住了，那些前來阻止緋烈的天妖師也沒有一個有反應的。
妖傀……龍文牧的模樣，這是被妖氣侵蝕過後的妖師模樣。
在世人眼中，一直都是把妖傀當做敵人來看待的。所謂妖傀，那是和妖獸無異的存在。這種存在，沒有理性可言，縱然有人的外表，內在也是純粹的凶獸。
放在以往，每當妖傀出現，青雲堡無不是派人前去圍剿。然而此時此刻，兩個妖傀模樣的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現身在天妖之戰的擂台上。
墨雨樓手腕折斷，狠狠往後一掙，強行掙月兌了出來，退到幾丈開外。
手腕折斷，對他來說似乎也無關痛癢，那張已經和妖獸類似的面孔上看不見任何的痛苦，只是默默的抓住手腕，然後 嚓一聲掰正過來。
妖化後的身體異于常人，在那詭異的愈合力下，僅僅幾息過後，他的手腕就已經恢復了正常。輕輕轉動手腕，已經能活動自如。
兩尊妖傀模樣的人遙遙對視。
炎陽帝目光陰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自言自語︰「妖化……」
吼！
龍文牧張開口，那是野獸的吼叫聲。
眾多看台上的弟子齊齊起身，無不是臉色大變的朝後退去。
縱然隔著屏障，場中彌漫的那種凶戾的感覺也讓人不免心中發寒，本能的想要閃避。
「這……這是怎麼回事？」米卓眼楮瞪得溜圓，瞠目結舌。
風笑生也不知所措︰「龍小子他這是……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所有人里，只有少數的幾人心里稍安。
雲嘉是親眼見過這個模樣，她知道龍文牧的一些秘密。
當初面對長孫候的時候，龍文牧就是靠著這樣不完全的妖化來化險為夷的。所以看見龍文牧變成了這樣，她心里反而安定下來了。
夜闌跟龍文牧關系親近，同樣也知道。虞大帥也算是親眼見識過龍文牧妖化的人。
「他變成這樣，說不定反而是好事。」雲嘉悠悠說。
「丫頭，你知道些什麼？他的這幅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米卓焦急的問。
傳言都說化身妖傀的人就再也變不回來了，龍文牧怎麼會無緣無故化身這副模樣。這種模樣，不免讓眾人想起了長孫候身上的那種怪異。
雲嘉沒有解釋，只是靜靜的看著台上，心里默默的祈禱。
眾多的天妖師已經坐不住，特別是來自青雲堡的幾個天妖師。
在前一陣，長孫候大鬧青雲堡，當時有傳聞說長孫候化身妖傀。
這幾個天妖師雖然沒有參與那戰，但傳聞听過一些，那傳聞里，豈不就和眼下的情況一模一樣？
在長孫候那件事以前，這些天妖師甚至都沒听說過有人能無緣無故化身妖傀這種詭異的事。眼下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吼！
龍文牧吼叫著，身體化為一道虛影猛撲上去。
不再是之前那種精妙的招式，純粹是野獸般的拼殺。
利爪朝著墨雨樓抓去，墨雨樓似乎也被戰意引動了本性，同樣是猛撲而上。
龍文牧的利爪撕開墨雨樓的皮肉，墨雨樓的利爪也在落在龍文牧身上的時候帶下無數的鱗片。
兩人不斷的沖撞，沒有技巧可言，完全就是兩頭妖獸間的搏殺。
吼叫聲聲聲震耳，每一次利爪揮舞，便會有鮮血噴涌，最直接，也是最血腥的戰斗方式。
兩人不斷朝著對方猛攻，那種架勢，恨不得將對方徹底的摧毀殆盡。心底最深處的殘暴被引了出來。
妖化之後，身軀強大以及恢復力堪比妖獸。拼殺里，兩人的身軀不斷的殘破，但又在那種逆天的恢復力下不斷的愈合。
兩道身影不斷的激斗，從一處戰至另外一處，從下方戰斗到高空，又從高處戰斗到遠方。
屏障外圍聚了數十名天妖師，無人做聲。不是沉穩，而是已經說不出話。
這已經超出大妖師層次的戰斗，屏障里戰況激烈的程度勝過他們兩個還是人形的時候。
或者說，眼下的這場死斗，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兩頭野獸在撕咬。
那幾個負責維持屏障的天妖師愁眉不展。
他們在這里的作用是不讓任何一方在戰斗中隕落，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們會看準時機終止戰斗。但是眼下的這種情況……終止戰斗？他們拿什麼終止戰斗？
且不說這種交鋒，下面的兩人每一擊都是下死手，任何一招都有讓對方斃命的威脅，這些天妖師已經拿不準該在何時出手了。而且，現在那兩人的樣子，真的能終止的了嗎？
不是人形，像是凶獸間的廝殺，現在的他們，還有人的理智在嗎？沒有理智，又談何終止。
好好的一場天妖大戰，誰能料到發生這種劇變。
兩人無緣無故的化身妖傀，把戰斗發展到這種局面。
一般而言，都變成這種樣子了，已經超出正常比試的範圍了，理應強行打斷戰斗。
有人征詢的朝雲如龍和炎陽看去。
炎陽不語，雲如龍淡淡的點頭示意︰「比試還未結束，繼續。」
此言一出，引得場下很多喊叫聲。
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要分出勝負。
場上，廝殺依舊在繼續，兩道身影飛快穿梭。吼叫聲，撞擊聲，不絕于耳。兩道身影所過之處，無不是血跡斑斑。
很多人都懷疑，普通人身體里哪來這麼多血供揮灑。
場上的交戰一刻也不曾停歇，場下觀戰的人憂慮不已。
雲嘉默默的看著台上的那個人，雙手緊握著。
太久了，以往龍文牧妖化應該沒有這麼久才對。
他以前對付長孫候的時候也好，其他時候也罷，妖化持續的時間都不長。只有今天的這一戰，他妖化的時間是維持的最久的一次。
估計這和他妖力耗盡有關，因為妖力耗盡才妖化，本身便沒有多少抵御妖化侵蝕的力量了，所以要恢復過來也越發困難。
妖化持續時間長了會有什麼後果雲嘉不知道，她只能祈禱龍文牧不要出什麼意外。
場中一直重復著最原始的拼殺，龍文牧模樣不像有神志，而墨雨樓那樣子也跟尋常的野獸無異。
又一輪廝殺過後二者分開，兩人都差不多是體無完膚。
妖化後愈合力雖然驚人，但是他們給予彼此的傷害卻更多，多到連愈合的能力都來不及治愈。
龍文牧的身上一片血色，鱗片所剩無幾。
身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傷痕，胸口上，背脊上，很多深可見骨的傷。在他的肋骨下，還有一個血洞，這像是被對方以利爪生生刺出來的。雖然這個血洞在慢慢的愈合，但看上去依舊猙獰恐怖。
這已經不是重傷能夠形容的了，換一個普通人來承受這樣的傷，大概早已隕落。
龍文牧嘴里大口呼出帶著血紅的氣息，眼中的猩紅色飄忽不定，再不像之前那樣狂暴的撲殺上去。
在他的幾丈外，墨雨樓那干枯的身體上，情況不比他好。一只手臂幾乎被扯斷，無力的垂在身側，另外一邊肩頭上少了一大塊血肉，身上傷口數不勝數。如今的他同樣是重創之身，氣息萎靡。
哪怕是妖化後的他們，都已經拼斗到了強弩之末。墨雨樓眼里的墨色漸漸消散了一些，似乎是野性在受傷過重的情況下有所衰弱，重新喚起一絲理智。
他嘴里吐著血氣，顫顫巍巍的手抓向乾坤環，一枚丹藥出現在手中。
靠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將丹藥咬進口中。
隨著幾次粗重的喘息，身上妖化的痕跡分明在漸漸的退去。
「他恢復過來了！」有天妖師瞪著眼說。
長孫候身上妖化的痕跡在慢慢消失，正在以妖傀之身恢復成普通人。
變為妖傀的人，竟然還能恢復過來。這種事放在很久以前，這些天妖師哪願相信。
具體原因不明，但恐怕跟他服用的東西有關。
今天在這個擂台上發生的這麼多事，有太多都超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墨雨樓恢復成了普通人的模樣，妖化的痕跡也徹底的消散。
他渾身傷痕累累，披頭散發，單膝跪倒在地。
他的氣息微弱至極，沒有了妖化支撐，現在的他，徹底的油盡燈枯。
在他對面，如果龍文牧還能發起進攻，墨雨樓根本無力抵擋。
不過就在眾人期待的時候，龍文牧身上的妖化痕跡也在漸漸的削弱。
「這小子也變回來了。」青雲堡的幾個天妖師吞咽著，親眼看著龍文牧慢慢恢復為人。
他到底怎麼變化為妖傀的沒人知道，怎麼恢復的同樣沒人知道。
墨雨樓恢復過來，好歹是靠著服用了某種東西，但龍文牧恢復過來，似乎是他自己的意志決定的。
高台上，炎陽帝陰沉的看著擂台上那個恢復人形的人，眼中流露的是不解和驚錯。
龍文牧恢復人身，然後軟軟的朝後倒去。整個人成一個大字仰倒在地，胸口微微起伏。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松了口氣。
這兩人總算是恢復正常了，但不管是龍文牧還是墨雨樓，如今都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緋烈提著的心終于平靜。輸贏且不論，龍文牧能平安無事就是最好的。
看著體無完膚的人，緋烈都深感頭痛。煉化落陽天火，化身妖傀還能恢復正常，這小子今天帶來了太多的震撼。
不過他再怎麼逞強，今天也已經到極限了。這樣子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繼續戰斗下去的可能。
擂台邊上，司儀手足無措。
兩個參戰人，一個跪地不起，一個仰倒在地，兩個人現在都一動不動。
這種情況，到底算是誰贏了？
天妖之戰總得分出勝負，但他們兩個的樣子，現在誰也動不了，難不成算是平手？
經過幾次猶豫，司儀心里也有了決定，走上前方。清了清嗓子︰「此戰，雙方都無力再戰。我宣布……」
他正打算將平手的結果宣布出來，上方突然有天妖師揮手打斷他。
「稍等，勝負尚未分曉。」
開口的天妖師是來自出陽國的妖師。
隨著他這番話，眾人看見，一直蹲跪不動的墨雨樓居然動了。
緩慢的伸手從乾坤環里取出一個玉瓶……
「糟了……」緋烈心頭一抽。看見墨雨樓取出玉瓶他就知道不好。
墨雨樓動作僵硬緩慢的將玉瓶里的粉末倒進了嘴里，似乎光是這些動作就要耗盡他全部的力量。
「他服用的東西是……」高台上，雲嘉剛剛沉下去的心頓時提了上來。
風笑生眼力最尖，看清楚以後苦澀的搖首。
勝負已定了，這次是真的無力回天了。
「墨雨樓服用的，是先前他用過的恢復妖力的藥。」風笑生沉沉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