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命妖技……」緋小魚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
他們這種層次的人,是不是本命妖技能夠分辨的出來。這是本命妖技無疑,這種事根本用不著去懷疑。
虞大帥有一個本命妖技,為何還有第二個?
一般人要領悟本命妖技很難,就算是緋小魚,至今為止也沒能領悟到這一層。
可是在她面前,虞大帥接連施展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本命妖技,就像是做夢一樣。
擂台上,鴻天佑被那道藍色的氣焰推了出去,全身冒著青煙摔落在地。
眼楮還睜著,但瞳孔已然沒有聚焦。氣息還在,可偏偏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許旁人不知怎麼回事,龍文牧卻是清楚的很。
鴻天佑硬撼屏障,魂魄怕是被傷得不輕,搞不好就此淪為廢人也說不定。
虞大帥覺醒的第二個本命妖技,專傷人魂,沒有防備的人踫上,哪怕地妖師來怕也得吃一番苦頭。
自己跟他對練了一個月,唯一一次吃虧就是吃虧在虞大帥的這招上。
龍文牧反正是覺得,鴻天佑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踫上虞大帥,吃虧是早晚的事。時也命也,只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
在鴻天佑倒地之後,便有三道身影出現在擂台上。三人氣息都不弱,分明是地妖師層次。
其中一人探了探鴻天佑的鼻息,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感應了片刻。
「魂魄受損,難以康復。」那人沖著虞大帥怒發沖冠︰「小人,傷人魂魄。年紀輕輕,好狠的手段!」
虞大帥站在屏障里,一只肩膀高,一只肩膀低,管他說什麼。
那地妖師肯定是來自出陽國,看虞大帥這麼漫不經心,怒意難遏。抬起手掌想要出手,但看著虞大帥那層屏障還未消散,抬起的手怎麼也拍不下去。最後只能恨恨的帶著鴻天佑飛下擂台。
至此,才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四面八方,雲軒國的人振臂齊呼,歡笑聲連綿不絕。
贏了!終于是贏過出陽國了。
對方連敗這邊幾人,連公認的弟子第一的曲中意都不是那人的敵手。結果卻在最後關頭,被虞大帥力挽狂瀾。
那從今開始,青雲堡的妖師榜第一,怕是得改名了。
虞大帥是不是青雲堡的人且不說,就連緋小魚的表現都在曲中意之上。反正今日之後,緋小魚的排名肯定還會上升。
歡呼聲中,在看台上,炎陽帝掌中茶杯已成齏粉,茶水濺灑了一地,在他臉上再看不見任何的笑意。
雲如龍雙手負于背後︰「今日的鬧劇就到此為止吧,比試本該點到為止了,再繼續下去,怕是你我兩家要傷了和氣了。」
炎陽帝憤恨的看著下方擂台,手中碎片一揚,拂袖轉身︰「悉听尊便。」
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直到他離開,雲如龍都沒多看他一眼,走到圍欄邊︰「我在此宣布,今日預戰勝者,為我雲軒國虞大帥。」
朗朗之聲響徹四野︰「數日之後天妖之戰,虞大帥為我雲軒國代表,出戰列國豪強。」
場下歡呼沸騰。
今天虞大帥有這表現,出任代表理所當然。
雲如龍宣布完這兩件事,同樣轉身離開。
虞大帥在台上還有些發蒙,他要跟鴻天佑叫板,純粹是因為鴻天佑暗算緋小魚。至于成為什麼代表,他是想都沒想過。
最後還是听到緋小魚的一聲呼喊才回過神,縮著頭從擂台上跳下來,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緋小魚跟前。
四目交錯,虞大帥習慣性的縮頭。
「原來你都變這麼厲害了。」緋小魚說。
虞大帥摳摳頭︰「僥……僥幸。」
直到現在,他贏了鴻天佑都還有種不真實感。
他從成為妖師開始到現在,還真沒贏過什麼人,鴻天佑可以說是他堂堂正正,第一次正面擊敗的一人。
有弟子湊上前來︰「緋師姐難不成認得這位虞師兄?」
「有什麼認不得的?」緋小魚根本不拐彎抹角,性格從來直來直去,「他跟我有媒妁之言,是我未來的夫君。」
人群再次嘩然,絕大部分弟子這才知道緋小魚有婚約在身,而對象居然是在今天力挫強敵的這人。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短短片刻就已經傳遍人群。
很多人贊揚他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意當中。
人群沒人注意的角落,曲中意黑著臉沒入了人潮里。
于此同時,消失在人群中的,還有雲嘉。
……
在青雲堡的某一處,這里已經是遠離大戰場地的地方。
一條人跡稀少的道路上,雲如龍在七八名天妖師還有十多名地妖師的護送下前往青雲堡最中央的居所。
前方道路中,某道人影突然閃身而出,就擋在隊伍的正前方。
隊伍步伐戛然而止。
「誰?」幾個地妖師站了出來。
「不得無禮,退下。」雲如龍揮手讓他們退下。
人群前方,只站著一個女子。面對著雲如龍,巍然不懼,和他對視。
「雲嘉。」雲如龍開口喊道。
站在道路前方的,正是雲嘉。
從雲如龍離開會場,她便尾隨,直到追到了此地。
听見雲嘉之名,還在警戒的眾多妖師都鞠躬退下。即便沒有親眼見過這個人,至少听過這個名。
「哥。」雲嘉喊道。
這個稱呼,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說出口過了。
「我找過你很多次,為什麼不見我?」雲嘉也不拐彎抹角,直言說。
這半年來,她不止一次想見到眼前這人,但沒有一次如願過。
有很多事,她從很早以前就想親口問問他。只是想要和他見面,卻一直沒能得償所願。
「事務繁忙。」雲如龍表情不帶絲毫改變,平靜的吐出四個字。
「我也是頭一次知道,在你眼里,血脈至親卻勝不過你的事務繁忙。」雲嘉咬牙說。
有些話她早就想說出來,只是一直沒等到這個機會。
「為了雲軒國的未來,我一切都可以放下。」雲如龍的話依舊不含絲毫感情。
沒有恨,沒有怒,也沒有一絲的溫情。
一切都可以放下,就連血濃于水的情誼都能放下……
曾幾何時,雲嘉想過和他再次見面的場景,只是雲如龍說出這種話,她從沒有想到過。
雲嘉微微垂首,呆愣在原地。
許久不言,雲如龍邁開步伐,從她身邊走過。自始至終,也沒有多看過她一眼。
「你知道我為什麼建立凌雲堡?」雲嘉緊握雙手,對錯身而過的人低吼道。
雲嘉的額發垂下濃密的陰影,沒有人能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我不關心。」雲如龍說。
隊伍再次邁開步伐,眼看就要遠離。
「你讓我解散凌雲堡,我不會遵從!」雲嘉背對著他喊道,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雲如龍依舊頭也不回︰「我說的話就是旨意,凌雲堡太弱小,沒有存在的必要。我是君,你是臣,遵照旨意,就是你該做的事。」
雲嘉握拳的手在顫抖,猛地抬起頭,修長的手指撫過脖間的紅寶石掛墜,一柄短刀錚鳴著出鞘。
她轉身猛撲,卻有一道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雲嘉被心底爆發的悲涼包裹著,一頭撞進了龍文牧的懷里。
龍文牧不知怎麼出現的,就這麼靜靜立在她的跟前,伸手奪下了她手中的短刀。
雲嘉的頭埋在龍文牧的胸口,龍文牧感覺到她在輕微的顫抖,一絲絲溫熱的濕潤在胸口前蔓延開。
跟龍文牧一起來的還有千靈雪,千靈雪也走到他們旁邊。
「堂堂一國之君,說出這種話未免太絕情了,你明知道她不願意。」龍文牧收好短刀,任由著雲嘉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
雲如龍直到此刻才轉過身來︰「情終究是私人之事。為國為民,又豈能被私情左右。」
「你解散凌雲堡,算哪門子為國為民?」龍文牧哼笑道。
「臭小子,此處沒有你說話的份。」有地妖師喝道,卻被雲如龍抬手制止。
千靈雪盈盈走上前︰「雲大哥……」
她稱呼雲如龍居然不是以陛下,龍文牧微微側目。
雲如龍打量著她︰「上次你我面對面交談,已經有很多年了吧。」
「是,很多年了。」千靈雪說,「最後一次是在我成為地妖師的時候。」
雲如龍微微閉目,似在回憶往昔︰「當年,我該阻止你一意孤行。」
「那是我的選擇。」千靈雪平靜的道,「你能掌管天下,卻不能干預一個人的決定,所以我也希望你收回解散凌雲堡的成命。」
雲嘉請求之時,雲如龍不動于衷。可千靈雪開口的時候,他卻難得的沉默了。
然而這種沉默僅僅只是三息︰「此事我自有決定。」
最後留下這句話,目光在龍文牧的臉上做了短暫的停留,然後便轉身離去。
隨著他越走越遠,龍文牧感覺到懷里的人顫抖也在加劇。直到雲如龍的隊伍消失在盡頭,龍文牧才听見懷里傳出輕微的哽咽聲。
雲嘉的兩只手抓在龍文牧的肩頭,手指很用力,連指甲都深深刺進肉里。
這是頭一次,龍文牧覺得雲嘉柔弱的像是尋常女子,再不復那種威風凜凜的模樣。
她心里的那些期盼,也許在見到雲如龍的那短暫的時間里,被徹底踐踏的粉碎。曾經的堅持,好像都成了徒勞。從沒有這麼失落過,也從沒有這麼無力過。
那微弱的抽泣聲,那柔弱肩頭的抖動,像是一根根針一樣刺在龍文牧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