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文牧心說果然。
狩獵妖獸途中,實力不高的人參合在其中,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
就之前遇到的天虎那些人,基本都是在上品小妖師的境界,隊伍里像雲嘉這樣的中品小妖師卻是不多。
只是個輔助的醫師,只要沒什麼太高的身份,龍文牧就沒必要對她太客氣。
「這些閑話就先不多說了,你去幫我找一根能做拐的木棍來。」雲嘉道。
「你傷還沒痊愈,要拐做什麼?」龍文牧問。
「我們落到這種地方來,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我有些餓了,去尋點吃的。」
龍文牧費解的瞅她,去找吃的,這姑娘沒摔壞腦袋吧?
「身邊就有個大活人,也不知道請求一句,哎,要是人人都如此,這天下得少多少麻煩事。」龍文牧吟詩一樣把腦袋往天上仰。
「我自己去尋吃的,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麻煩旁人。」雲嘉傲骨錚錚的說。
龍文牧白她一眼︰「那你尋拐干嘛還麻煩我?」
本來只是想用這話讓這姑娘服軟,結果不想,話剛出口。雲嘉面色刷的就冷了,腰上的傷根本就沒穩定,卻強行扶著岩壁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到旁邊尋了一根人高的枯木枝。
「喂,你真的假的?」龍文牧有些傻眼。
「自己的事自己做,用不著你來管。」雲嘉居然毫不領情,撐著木枝一步一挪的朝河邊走去。
這姑娘,傷勢應該不輕,就算用最好的療傷藥,起碼也得好幾天才能康復過來。她每一步都走得好像很費力。
就只是到河邊這短短的一截路,走了一炷香之久。
來到河邊,瞅了半天,揚起木棍朝河里面扎去。
龍文牧冷笑一聲,這姑娘多半是在抓魚。
倒不是龍文牧狠心看她好戲,只是這姑娘性格倔成這樣,油鹽不進,擺著一張冷臉,好像有誰欠她大米,還她糟糠一樣。
龍文牧也是火氣上來,看她折騰。
反正等她折騰累了,自然要來找自己。
不過一切並沒有如龍文牧所想,看雲嘉在河邊扎了幾十次,一條魚都沒扎中。
她這幅樣子,別說動用妖力了,連手腳都是僵硬的,要抓魚哪有這麼容易。
雲嘉好像壓根兒不知道什麼叫服輸,抓不到魚,就撐著木枝往下游走。
龍文牧遙遙望著她,按理說她這身傷不可能走多遠,結果雲嘉硬是走得不見了蹤影。
龍文牧稍微有些擔心,感覺自己這麼做也有點小肚雞腸了,正有去尋人的打算的時候,看見雲嘉從遠處風塵僕僕的歸來。
小步小步挪回到火堆邊,坐下後就開始喘粗氣,額頭上汗如雨下,一陣陣的齜牙。
根本不用想,傷勢還沒好,做那麼多事,不累不痛才有鬼。
她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捧出兩串漿果,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尋來的,那漿果看上去又青又澀,看就知道難以下咽。
雲嘉脖間掛有一火紅色的寶石吊墜,在那吊墜上輕輕一抹,一柄小刀出現在手中。
儲物妖器?龍文牧有些傻眼。
儲物妖器他就只見過乾坤環,別的形式的儲物妖器他還是第一次見。
看那吊墜不凡,應該是相當精良的妖器,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不過想到雲嘉也是來自青雲堡,有這種稀奇之物也不是太奇怪。
「你有這種東西,平時就不儲存一些糧食?」龍文牧漫不經心的問。
雲嘉只是冷冷的斜視他一眼︰「行動匆忙,忘了準備。」
用小刀把那漿果周圍的枝枝葉葉都給剃掉,再取出水囊清洗一番。
等處理完了,才冷冰冰的瞧過來︰「好吃懶做,連尋找食物都懶得動,我要是懶到你這種地步,那我寧肯死了好。」
這般說著,又將一串漿果朝龍文牧這邊遞︰「僅此一次,分你一串,下次你自己去找吃的。我們流落到這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的去。你跟我繼續鬧別扭也沒意思,之後遇到什麼事,最好統一行動,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听我的指揮。」
听她的指揮?龍文牧怒極反笑。听她指揮到河邊去傻呵呵的扎魚?
靠在岩壁身上,懶得理她。伸手在乾坤戒里抓出一個紅彤彤的果子,往樹枝上一扎,再往火堆旁一插。
雲嘉看著那果子有些出神,再看向龍文牧,莫名的生出一股怒氣來。
見過讓人討厭的人,就沒見過他這麼讓人厭惡的人。
龍文牧感覺到她目光中別樣的意思,長長嘆了一聲。
又取了幾個果子遞給她,為了應付不時之需,他的乾坤環一直儲存著糧食的。只可惜這姑娘脾氣撅,剛剛說什麼也不來詢問他一句。
「女孩子家家,有什麼好倔強的。適時服軟有什麼關系,剛過易折,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雲嘉只是瞪了他兩息,直接把頭一甩,對龍文牧遞上來的果子視而不見,一個人縮到旁邊啃她那酸澀的漿果去了。
……
同一時間,在當初兩人落下的山崖附近。
眾多的人馬,紛紛散在各處。
「大人!」
「雲嘉大人!」
一聲聲的呼喊,眾人漫山遍野的找人。
某一處地方,天虎攙扶著許忠。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子怎麼辦呀?」天虎這個樂觀的大漢都緊張的不行。
「都已經找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找到雲嘉大人,這下恐怕麻煩了。」許忠也憂心忡忡的說。
天虎額頭全是冷汗︰「雲嘉大人那種身份,她若是遭遇了什麼不測,整個雲軒國還不得亂套啊,到時候你我可都慘了。」
許忠不耐煩的听他嘮叨︰「哎呀,你少說兩句,不要廢話了 ,趕緊找人吧。」
……
深澗下的某一處,隨著夜幕降臨,氣溫逐漸變得寒冷。
火焰依舊在燃燒,雲嘉在身下墊著一張毛皮,靜靜的躺著,龍文牧靠坐在岩壁前,雙眼微閉。
入夜已經許久,兩人都沒怎麼睡著。可即便沒睡著,也沒有多余的話,就這麼靜靜的听著火焰里的灼燒聲。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雲嘉才弱弱的開口。
「你還沒睡著吧?」
龍文牧不答,只是輕輕側身。
「我還沒問過,你是哪兒的人。」雲嘉又問。白天雖然鬧了別扭,可隨著心情平復,兩人間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
「偏遠地方,不足掛齒。」龍文牧說。
「之前我听你們交談,你們好像說自己是從烏木山脈對面過來的。」
「是又怎麼樣?」
「我想听實話。」
「這就是實話。」
雲嘉沉默︰「也罷,你不想說就算了。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龍文牧反問。
「我打算等自己的傷好一些,調養幾天,然後再動身去找出路。」雲嘉道。
「你不等別人來找你?你再怎麼說也是隊伍里的醫師,他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吧。」龍文牧咋舌。
听見「醫師」兩個字,雲嘉忍俊不禁︰「所以我才跟你談不攏,與其等著別人來救我,我寧願自己去找出路。關鍵時候總想著依賴別人,永遠不成氣候。」
龍文牧扭頭瞧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姑娘應該就是個跟隨隊伍的普通女子,但有時候她的那種強硬和英氣,更有種女將軍的做派。
這次龍文牧倒是沒反駁,因為在這里繼續等下去,確實也不會有結果。
兩人又隨意交談了幾句,雲嘉就沉沉睡去。
她今天本就有傷在身,又因為跟龍文牧鬧別扭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早已疲憊不堪。
清早,頭頂那道裂谷投下淡淡的光。雲嘉一早就醒過來了。
休息了一晚,精神不錯,身下的獸皮已經被她疊的整整齊齊,收回了寶石項鏈里。
也許是昨晚兩人交談了一段時間,這次龍文牧再給她弄吃得來,她便沒有拒絕了。
地上用樹葉拖放著一些洗干淨的水果,龍文牧從河邊返回,抓了兩條肥碩的魚回來。
趁這個機會,他也把自己清洗了一番,換上了干淨的衣服,看起來精神抖擻。
「之前的你像是只泥猴,現在這樣看起來就順眼多了。」雲嘉對他這個新形象做出了評價。
龍文牧才懶得理她,把兩條開腸破肚,處理干淨的肥魚架在火邊,烤得焦脆流油。
昨天只靠酸澀漿果填月復的雲嘉自然是看得雙眼冒光。
「看不出來你做這些還挺熟練的,以前有人教過你?」雲嘉問。
也不客氣,將一條烤好的魚自顧自的抓過來。
「以前跟長輩學的。」龍文牧隨口道。
雲嘉也不多問,美美的飽餐了一頓。
明明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偏偏行為舉止都裝作很正經的模樣。連吃剩的魚骨頭都用幾張樹葉包好,一包一包的在旁邊擺的整整齊齊。
又經過一天的休息,雲嘉的傷勢終于有所好轉。
身為妖師,恢復力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而雲嘉才是中品小妖師就有這樣的恢復力,不免讓龍文牧高看了她一些。
雲嘉早已把她那副皮甲又重新穿戴在了身上,一柄短獵刀懸掛在腰側。
身姿挺拔,勃勃英姿。
「走吧,該動身了。」雲嘉招呼一聲。
獨自在前方帶路,領著龍文牧順著河邊前行。
兩側高聳崖壁,可是終究會有盡頭。只要順著河邊一直走下去,相信總能找到離開這里的路。
雲嘉兩條長腿邁著大步,似乎也習慣于穿行在這種荒野之地。
龍文牧在後面默默的跟著,時不時總往她那兩條腿上瞄。
這女人,腿怎麼就長這麼長?這麼想著,又狠狠鄙視自己一番。
雲嘉主動承擔了開路人的身份,不得不說這個倔強的妞性情簡直剛硬。清早出發,直到日落才息。連龍文牧都會有些疲憊,可這姑娘從始至終都不會叫一聲苦。
不過這一番行進倒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順利,兩人順著河邊一直走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這條峽谷不知道延伸有多長,跋涉了這麼久卻依舊不見盡頭。
甚至讓人有些懷疑,這麼走下去,到底會不會有出路。
不過這種想法只持續到了第三天的清晨。
當兩人從夜晚的休息之後重新出發,沒消多久,突然見到前方的山崖盡頭,有一道刺眼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