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雲軒之始 第15章︰揮刀斬大妖

夜闌呆呆的望著那道陌生的背影。

從握刀的那一刻,龍文牧就再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少爺。

那個在白霜城里整日渾渾噩噩,總愛佔小便宜的人,和眼前這個無邊煞氣的人,很難想象是同一個人。

他提刀前行,每一步踏出,嘯獅刀就在地面留下一段灼燒的焦痕。

妖獸對危險的感觸更類似于野獸的直覺,當龍文牧不再逃竄,而是一步步踏來的時候。雲隱獸的嘴里,傳出一聲聲富有敵意的吼叫。

龍文牧的發束松了,一頭黑發被疾風卷亂,眼瞳里血紅一片。低吼一聲猛然奔襲而出。

三年前,狼山毀于一旦,他認識的人,他熟悉的事物,一夜間灰飛煙滅。

他拼死逃出狼山,一直在逃,逃離那段不願回想的過去,逃了三年……

當三年前的內心被重新喚醒,當那段記憶重新浮現腦海,潛埋在心底的枷鎖也隨之崩碎了。袒露出來的,是殺伐之心。

龍文牧朝著雲隱獸沖去,速度之快留下一連串的虛影。

有傳聞說,狼山上生活了某一族的人,而這一族的人,以凡人之軀,擁有對戰妖獸之力。

雲隱獸的巨尾橫掃,龍文牧高高躍起,嘯獅刀在身下一帶。借助妖獸擺尾之力,刀鋒深深斬開尾部鱗片。

妖血立馬就染紅了地面,鱗片碎裂紛飛,連空氣都透著紅暈。

雲隱獸仰天長吟,分明是痛苦不堪。

和方奇的那一番交戰,雖說最後是雲隱獸吞了方奇,但雲隱獸本身也傷得不輕。

方奇的那番搏命,分明已經讓雲隱獸受了重創。

如果是面對一頭完好的大妖,龍文牧絕不會選擇交戰,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還不及斬殺大妖的程度。不過面對的是一頭受傷的大妖,那就另當別論了。

龍文牧落地,然後便躍到雲隱獸的身上。順著它修長的身軀奔跑,嘯獅刀刺進腳下一路拖拽。他所過之處,身後必然有鮮血噴涌。

對于嘯獅刀的駕馭,龍文牧並不能說比方奇強出多少,但龍文牧的一舉一動,卻好像是熟悉妖獸的每一個舉動,了解妖獸的每一個弱點。

論本身實力,龍文牧並不見得比方奇強,但有一點,那就是在對付妖獸的經驗上,龍文牧顯然比方奇那個大妖師高出不知多少。

夜闌半跪在地,呆呆的看著那個在妖獸身上穿梭來回的人。

看著龍文牧每一次揮刃,听著妖獸每一聲慘叫。

她以前以為自己對龍文牧了解不少,但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對龍文牧一無所知。

原來……這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少爺……

龍文牧順著雲隱獸的身軀一直奔跑到雲隱獸的額頭,長刀直刺。刀鋒帶著火焰鑽進雲隱獸的眼眶,帶出一片血紅。

雲隱獸的慘叫聲響徹霧山。

龍文牧並不像方奇那般舍命一擊,且大開大合。他的揮刀弧度一向不大,但卻打得極為冷靜,大多數的攻擊都是朝著雲隱獸的要害而去。

龍文牧並不急著讓雲隱獸斃命,而是一擊一擊的累積著傷害。

雲隱獸的龐大身軀傷痕累累,即便是和方奇交戰的時候也沒能傷成這樣。

頭顱猛烈甩動,把龍文牧硬生生甩了下去。

龐大的身軀騰空而起,在天空盤旋一圈,然後俯沖而下。

龍文牧從地面起身,冷冷的看著從天而降的陰影。

手掌徐徐松開,嘯獅刀從掌中滑落。

見此一幕,夜闌大驚失色。龍文牧竟然在面對雲隱獸的時候松開了武器,那他豈不是……

龍文牧松開嘯獅刀,手臂隨身旋轉,長弓入手。腳下前後邁開,箭已入弦,弓已拉滿。所有動作一鼓作氣,一瞬成型。

動作如此熟練,必然是經過千萬次的磨煉。

曾經在狼山上听過的那一聲聲教誨仿佛又重新回蕩在耳邊。

「恐懼不足以讓你退縮……當敵人遠比你強大的時候,你要比狼更凶狠,比狐狸更狡猾,像蛇般的悄無聲息……不要急促,等待時機……當敵人松懈的時候,就給予致命一擊……」

弦音錚錚,那把看似普通的弓身上,突然有了變化。

本來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獵弓,但這一刻,弓身上泛起點點熒光,忽然扭曲膨脹。弓身幾乎變大了一倍,從那種細弱的弓身變成了極為粗狂的模樣。

整把弓都像是活了過來,前方赫然浮現一個狼頭的虛影,弓身上響起陣陣狼吟。

尋常兵刃變得宛如活物,夜闌在看見的第一眼就反應過來了。那哪里是尋常的弓箭,那分明也是一把妖兵。

那把弓箭她基本天天都能看見,這幾日來還隨時攜帶在身,可卻是第一次知道那居然是妖兵。

妖獸幾乎得手的瞬間也是失去警惕的瞬間。

雲隱獸從空撲落,這是勢在必得的一撲。

它要吞下眼前的敵人,這也是它絕不可能霧化的瞬間。

當雲隱獸已經幾乎咬下的時候,龍文牧的手無聲松開。

弓弦在尖銳聲中崩斷,龍文牧腳下濺開層層氣浪的漣漪,箭矢伴隨流光破空飛射。

流光從雲隱獸嘴中穿入,再從背鰭處射出,留下偌大的血洞。

巨影天降,轟然巨響!

雲隱獸重重的撞在地面,在龍文牧松手的那個瞬間,也整個將龍文牧咬進了嘴里。

「少爺!」夜闌聲嘶力竭的悲鳴,再不顧及那麼許多,拔腿便跑了過去。

雲隱獸在撞向龍文牧之後,身軀就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軟軟的跌落在地。塵埃落下,那身軀已經再不動彈分毫。

夜闌撲倒了雲隱獸跟前,伴隨著龍文牧最後的那一箭,雲隱獸此刻已經沒有氣息了。

這頭讓柳家隊伍差點全滅的妖獸,此刻總算是死了。

但是夜闌卻泣不成聲,在那塵埃里,她根本沒看見龍文牧的身影。

想著剛剛看見的那一幕,雲隱獸分明是在龍文牧出箭的那一刻,把龍文牧給吞了。

「少爺!你在哪兒?」丫頭捂著胸口,眼眶里淚光閃閃,「少爺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啊……」

當初無家可歸的她還是被龍文牧搭救的,要是龍文牧都不在了,那她又該怎麼辦。

夜闌眼淚抹了又抹,在妖獸嘴邊尋尋覓覓。

「少爺……你在哪兒啊。你要是死了,我連墓碑該怎麼立都不知道……」丫頭悲痛的呢喃道。

就在夜闌自怨自艾的時候,妖獸的嘴突然蠕動了一下,嚇得丫頭兔子般蹦了一下。

「死什麼死,本少還沒死,誰在外面咒我?」

只見雲隱獸半開半閉的齒縫里,龍文牧狼狽的爬了出來。

龍文牧手里的弓斷了弦,他自己也滿頭滿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雲隱獸的。

當那身影再次出現,夜闌覺得渾身都月兌力了。

心頭的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道淡淡的微笑。

「剛剛誰在咒我?我剛剛听見有人說我死掉了還是怎麼的,誰說的,站出來給本少瞅瞅。」龍文牧手頭杵著弓,一步一挪的走上來。

之前的威嚴已經淡去,重新換回了以前玩世不恭的嘴臉,鼻孔里噴著熱氣。

夜闌撇過頭,吐吐舌頭裝作沒听見。

「少爺,你好像變回來了。」夜闌臉頰有些微紅的低聲說。

「什麼變回來了?」龍文牧問。

「就是……少爺你剛剛戰妖獸的時候好像變了個人,現在又變回以前那個少爺了。」夜闌不敢直視龍文牧的眼楮。

龍文牧和雲隱獸激戰的時候,雖然神武,但給夜闌的感覺卻很陌生。現在嘛……好像又變回來了。

「胡說八道,我就是我,從來沒變過。」龍文牧哼哼說。長弓做拐杖,一步一搖走了幾步,然後一坐下,急促的喘了幾口。

妖獸死了,心弦松弛下來,戰時的疲憊和傷勢立馬就涌了上來,差點沒讓龍文牧直接暈過去。

雲隱獸雖然收拾掉了,但是剛剛那一戰的消耗委實太大。要是雲隱獸現在沒死的話,龍文牧估計著自己也無力再戰了。

夜闌小碎步挪到龍文牧旁邊,臉龐微微泛紅,攏了攏褲腳挨著坐下。

兩人無聲的坐了許久,誰也不說話。

過了很久之後,夜闌才緩緩開口。

「少爺,原來你是妖師呀,以前你怎麼沒告訴過我?」她看見了龍文牧的英姿,知道了自家的少爺也是個不得了的人,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什麼妖師?我不是妖師。」龍文牧一口否決。

「少爺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你要不是妖師,怎麼能做到剛才那些事?」夜闌哪會信他。

龍文牧有那種實力,若還說不是妖師,除非是傻子,否則誰也不可能相信。

「說了不是就不是,我騙你作甚?」龍文牧不屑的說,「妖師是借助了妖獸力量的修行之人,我從來就沒煉化過妖獸的源石,所以我不是妖師。我之所以能做到這種事,是有些別的原因。」

他說著的時候,也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鮮血。

自己體內的血,也注定了自己和普通人有些區別。

墓之一族的血脈……

「少爺,你現在是不是和大妖師一樣厲害?」夜闌好奇的問。

連方奇都贏不了雲隱獸,龍文牧卻能殺死雲隱獸,那豈不就是說龍文牧比大妖師還厲害。

小丫頭現在正是羨慕英雄的年齡,對這種事自然是又心動又好奇。

龍文牧臉頰抽了抽,有些苦澀。

反正自己也展現了秘密了,在實力方面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應該……還比不上大妖師。」他說。

「可是少爺你連大妖都打贏了……」

「雲隱獸本來就被方奇打傷了,我只是佔了便宜而已。若真和一頭完好的大妖斗一場,我沒有勝算。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贏過大妖。」

听龍文牧說得這麼認真,夜闌也知道他沒必要說謊。

今日能逃過一劫,實際上也是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那少爺,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夜闌滿臉的認真,「在路上的時候就听柳長風他們說過,只有‘狼山上的牧羊人’才能不借助妖師之力和妖獸戰斗。狼山是三年前遭遇了變故,我也是三年前遇到少爺你的……少爺你說自己不是妖師,那該不會就是他們說的那些人吧?」

龍文牧看著她的雙眼,夜闌眼眶此刻還有哭腫的痕跡。

幽幽一嘆,點點頭︰「狼山上的牧羊人,這是外人的稱呼,這一族真正的名字,是墓之一族。三年前狼山一夜覆滅,而我是墓之一族唯一活下來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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