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賈正初就算想繼續隱瞞下去都不行。
他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沒錯,是他。」
「所以?」北慕寒似笑非笑問道︰「你這是要把我這個師父逐出師門?」
賈正初臉色陰沉不堪,他定定看了北慕寒半晌,說出一句讓北慕寒完全沒有想到的話。
「你難道真不知我為何不叫你師父?」
賈正初嗤鼻一笑,看了簫九兒一眼。
「有些話,你不會真想在這里說個明白吧?」
如果可以,賈正初是不想惹惱北慕寒的。
他怕他惱羞成怒,對他和主人下殺手。
但有些時候被逼到份兒上了,卻是想忍都忍不住。
屋內氣氛急劇下降,簫九兒感受到北慕寒身上凜冽的殺氣,听見他說。
「就在這里說個明白,你剛剛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賈正初被他的理直氣壯給氣到了,一時激動,把心里話抖落出來。
「你接近我主人,不就是為了她體內的歸元丹和靈脈?現在遲遲沒動手,是因為我主人還未恢復實力,你想要的東西不在她身上,對吧?!」
北慕寒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殺氣四溢,讓簫九兒也不得不緊張。
簫九兒動作敏銳地跳下床,解開賈正初身上的咒,拉著他向後退了幾步,生怕他被北慕寒一揮手給宰了。
北慕寒見她的舉動,怔了一下。
他喉嚨滾動,聲音低啞地問。
「你信他?」
「我信他,但也信你。」簫九兒坦白回答︰「護他只是因為他與你實力過于懸殊,我擔心你一時疏忽傷了他,僅此而已。」
簫九兒嘆了口氣。
「大家有話好好說,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這樣劍拔弩張。小初,你……」
「主人!您不要再被他假惺惺的樣子給蒙騙了!他最擅長的就是虛情假意,不然當初他是怎麼在神族苟活了那麼多年的?!憑靠的還不就是這極好的演技!」
北慕寒剛才只是想打他,但現在是真想殺他了。
控制不住的凜冽靈壓讓地面都在發顫。
簫九兒抬眸看了看晃動的屋子,忽然想起曾經被他實力碾壓的恐懼。
如今她雖有些長進,但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他想,分分鐘就能將她殺死。
簫九兒心中沉悶,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成這個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不顧賈正初阻攔,徑直走到北慕寒身前。
北慕寒因為她剛才偏向賈正初的舉動還有點生氣,冷著臉看她。
在被她輕輕拽了下衣角後,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瞬間就吐了出來,取而代之壓在心上的,是委屈。
「你信這孽徒的話,不信我。」
「我沒有,我信你!」簫九兒示好一般的拉住他的手。「有什麼誤會解開就好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簫九兒的心亂成了一團。
她沒想到他們會是師徒的關系,更沒想到他們師徒再次相見,會是這種局面。
賈正初說的那些事,她一丁點兒的記憶都沒有,所以她沒有任何的發言權,只能干著急。
賈正初看著簫九兒被北慕寒哄騙住的樣子,嗤鼻冷笑。
「主人,您千萬別被他這一副皮囊給蒙騙住了!他連自己的兒子都忍心殺死,又何況是旁人呢?」
轟——!!!
像是有朵煙花在腦海里炸開一樣,簫九兒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瞬間,她心痛得整個人都在發顫。身子踉蹌的晃了晃,險些沒站穩摔倒。
北慕寒手疾眼快將她扶住,目光猩紅去看賈正初。
賈正初本來沒想說這件事的,可壓在心里多年的憤怒卻一下子都涌了出來!讓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這些年他們東躲西藏,被神族趕盡殺絕!
他們的家園被神族佔據!他們的存在不被神族允許!
賈正初已經快記不清有多少親朋好友死在他面前了。
他無能為力,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枉死!
因為他們的主人還沒回來,他們沒有跟神族抗衡的實力!
簫九兒不知不覺滿眼淚光,她扭頭看向北慕寒,聲音顫抖地問。
「他說……你殺了誰?」
「九兒我沒有!」
北慕寒搖頭否認,被他刻意去遺忘的那些記憶重新涌入腦海,就如同一把利刃,將他心上的傷痕重新剜開。
北慕寒死死攥住簫九兒的手腕,不準她從自己身邊離開。
屋內再次寂靜無聲,仿佛一不留神,三人就會陷入混戰。
簫九兒不想再听他們任何一個人說什麼,她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冷靜一下。
有些陌生的記憶片段一直在她腦中忽閃忽現,那模糊又熟悉的感覺,幾乎讓她抓狂。
「北慕寒,你在里面嗎?我進來了?!」
門外,忽然響起北寅的聲音。
他話音剛落便推門而入,然後看到眼前的畫面,愣在原地。
屋內,北慕寒目光猩紅,像是一只被惹怒的野獸。
他身側的簫九兒淚眼朦朧,眨眼的時候豆大的淚珠就往下落,不知受了什麼委屈。
不遠處,賈正初雙拳緊握,宛若即將奔赴戰場的死士,一臉的視死如歸。
北寅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他現在一定立刻退出房間,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終于有人打破僵局,讓簫九兒松了口氣。
她甩開北慕寒的手,抹了把眼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听了賈正初的話後,眼淚就一直止不住的往下掉,完全不受控制。
北寅迎視北慕寒冷漠的眼神,暗暗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走過去。
「城外發現神隊的蹤跡,差不多一千多人,應該是來……」
他瞥了簫九兒一眼。
北慕寒听到這話,身上的殺氣更勝。
房頂不斷有砂土掉落,他邁步朝外走去,冷聲開口。
「我們走。」
神隊突然出動這麼多人,一定是來抓簫九兒的。
他們已經確認了她的身份,要強行將她帶回去。
北慕寒一肚子火氣正好沒地方撒,今天算他們倒霉。
北寅深深看了簫九兒一眼,轉身跟著北慕寒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房間,待房門關上的那一瞬,簫九兒終于腿軟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