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鳳卷 第一百零五章  誓辭

顏陌這會兒有些膽突了,門外突然來了好多人。

「竹峰主,老朽刁某人求見,之前旗木少保在門前放肆,我御下不嚴驚擾到您,還請移步書房外,讓刁某表達誠摯歉意!」

刁志磊帶著一眾夯土宮高手站在書房門口,小丫頭刁禎和刁漠就站在他兩側,目光炯炯看著書房的門。

顏陌的第一反應是「露餡了」,可是刁漠接下來的態度打消了他的顧慮。

「竹峰主矜貧救厄之心我等已經從妹妹之口全部知曉,轂城民眾餓殍遍野的狀況我乾橙府也有耳聞,爹爹已經命我調令準備可用資源即刻支援轂城,並且向前哨港其他勢力發出倡議,拯危濟困,授手援溺,爭取能多救一人是一人!」

刁禎略顯不好意思接口道︰「姐姐千萬別怪我多嘴,都是爹爹連番追問我才把信的內容說出來的。」

刁志磊見門里還是沒動靜,正色道︰「朝廷的賑災大多流于形式,貪官上下兩張嘴,最後到國人、庶民口中絕對剩不了多少,他們自己的刀都削不了自己的柄,期待他們挽救轂城太過天真。」

「老朽認為竹峰主的善心慈意應該讓人知曉,我夯土宮不僅在禍水區域把持一方,在前哨港也應做善之表率,懇請峰主賜墨寶為此舉共襄!」

顏陌萬萬沒想到自己隨手寫的一首詩竟然產生如此多的連鎖反應,看來門外這些人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冒牌貨」。

既然對方向「竹峰主」求墨寶,更是為了倡議前哨各界勢力向災區援贈,這份功德之心他沒有理由拒絕。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刁志磊說完這番話,眾人都沒有再出聲,頗有耐心靜等門內之人出來,這時候內苑陸陸續續走出許多女眷,她們也是聞訊而出,都對眼前這麼大陣仗感到好奇。

這些人心中都生出「做女人當如此」的感慨,能讓一堂之主如此禮遇,怕是她們幾輩子都不敢想象的事。

時間不長,眾人眼巴巴盯著的書房門突然動了,所有人精神一振,翹首以盼的絕世佳人終于要露面的時候,書房內突然飛出一封絹布直奔刁志磊,後者輕松接住,書房的門又再次關閉。

「爹爹,這是……」

刁漠忍不住提出疑問,按理說他們這麼多人,這麼大排場,房中之人又不是桀驁之人,怎麼會避而不見。

刁志磊接到絹布眼皮微微一抖,沒有露出絲毫表情,也沒有回答兒子的疑問,緩緩展開手中之物,看到上面的字跡,猛地深吸一口氣,二話不說向書房作揖一禮,回過身面色肅穆將絹布上的內容鏗鏘有力緩緩念出聲。

載錫之光

受祿無喪

偁轂揚善

奄有四方

這句誓辭的意思是上蒼賜予夯土宮光榮,受到的福祿沒有喪失,面臨轂城危難舉起弘揚善行的旗幟,從而包有四方,其中偁(chen)就是舉旗的意思。

刁志磊的聲音在內苑久久回蕩,在場眾人心生震懾,鴉雀無聲。

這樣的詩句出自書房內碧玉年華絳紫峰峰主之筆,再由乾橙府夯土宮堂主之口念出,簡直可以說威震群雄,氣勢磅礡。

這樣的誓辭無須多余解釋,更不需要提著你的耳朵跟你談應不應該去幫助轂城賑災,要想昌盛興旺不喪失自己的福祿就得與我一起共襄揚善的盛舉,否則他日我「奄有四方」之時別說當初沒叫上你。

此誓辭字字珠璣吶喊到刁志磊心里,使他久久不能平息,之前听刁漠談及竹傾月勸退旗木所用詩句,認為旗木是一葉障目,被盲目的痴迷蒙住了心智,現在觀這誓辭的豪邁與震撼,不禁感銘肺腑,老懷大慰。

不愧是百年難遇的絕世天才,夯土宮有竹傾月在,未來可期啊!

「冒牌」竹傾月根本想不到自己的這句誓辭將在前哨港刮起什麼樣的風潮,甚至對整個夯土宮帶來什麼樣的後續變數,他現在正襟危坐在書房的理石書案前,豎起耳朵听著外面的動靜。

過了整整一個鐘頭的時間趴著門縫往外看,發現整座內苑靜悄悄的,躡手躡腳往外走。

幸好夜深人靜,沒有再生出什麼變故,尋到一處偏僻的圍牆,提起裙子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書房內案桌上擺放著旗木和刁漠贈送的禮物。

旗木所贈之物顏陌並沒有打開,甚至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樣的,那是旗木一腔痴心送給心上人的,顏陌還沒有齷蹉到偷人家東西的地步。

刁漠所贈的「魚紋槐銅碟」上面擺放著一份書信。

就在顏陌離開半個鐘頭左右,刁禎鬼頭鬼腦地鑽進書房。

乾橙府另一處議事廳內,刁志磊已經修書完蓋好自己的私印將其交給刁漠,看到兒子心不在焉的神態,大致猜到他的想法,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

「漠兒,不要期許能和竹傾月有什麼未來,人家是天之驕女,不是你我這等凡俗能夠攀得上的,何況她受損的修為正在康復,突破歸元境只是時間問題。」

「爹,听聞竹峰主三年前遭受襲擊經脈斷裂,重傷遲遲未愈,甚至境界跌落至凡人,此事難道是假的?」

「方才竹傾月隔空給我遞出義詞,我能感覺她脈力虛弱,約莫還不到脈動境,再加上小禎的親眼所見,我猜她這次不願意露面也是因為不想自己身體狀況暴露的原因。」刁志磊道。

「唉,兒子愚蠢啊!我就听說竹峰主已跌至凡人,費盡心力為她尋古玩讓她開心,沒想到人家經脈康復,我贈送之物怕是入不得她法眼,讓旗木那家伙搶了先機,著實可惡!」刁漠忿道。

「都跟你說了不要跟旗木爭風吃醋,別說竹傾月不是你能惦記的,就算是旗木那臭小子你也招惹不起,對了,你說什麼古玩?」刁志磊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架勢。

「魚紋槐銅碟,高祖時期流落在外的古董。」

刁漠剛說完,還沒等仔細解釋,突然外面傳來腳步聲,只見刁禎大咧咧穿著睡裙手里拿著什麼東西邁著八字步闖了進來。

「小禎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刁志磊簡直要被這對兒兒女氣死了,大的痴心不改,小的無法無天,真不知道這倆人未來成家立業會讓自己操碎多少心。

刁禎對她爹的訓斥顯然不掛在心上,火急火燎對著刁漠嚷道︰「大哥你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怎麼會給竹子送這麼一個破玩意?」

「啥?」

刁漠見自己最寵愛的妹妹對自己大呼小叫,一點也不生氣,顯然這種相處方式早就是家常便飯,但現在卻被罵的一頭霧水。

刁志磊見自己被忽視,勃然大怒道︰「小禎你能不能對你哥尊重些,還有是不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就你這幅打扮要是讓其他人看見還能嫁的出去麼?」

「哎呀,爹,你別罵我了,快看看竹子留下的字條吧!」

她說完將一個錦盒和字條交給爹爹,對刁漠是橫眉怒對,水靈靈的大眼楮煞氣四溢,恨不得把他吃了。

刁志磊看完字條老臉一黑,隨手扔給兒子,打開錦盒看到里面之物,對傻眼的兒子冷笑道。

「魚紋槐銅碟?就是你剛說的古董?」

「你這是獻殷勤還是獻臉皮?真當竹傾月是田里蹦出來的人鬲沒見過世面,在哪兒掏的破爛去忽悠人家,你自己看著辦吧!」

刁志磊駝背都被氣直了,肺也要炸了,拂袖而去。

刁禎更不是省油的燈,學著爹爹的模樣,趴在哥哥面前瞪著一雙牛眼,有模有樣地一甩袖子,差點泄露春光,不過就她那性格對此絲毫不在意,邁著八字步拽拽離去,廳中只剩下一臉呆滯的刁漠,丟了魂似得看著手中的字條。

「柳賊,我與你誓不兩立!」

「得全!給我死過來!」

刁漠雙眼通紅地在廳里怒吼,廳外尿流跑進來一個人,正是自己的貼身隨從。

「爺兒,怎麼了?」

得全從來沒見過自家少爺發這麼大的火。

「給我把翠玉閣的老鱉弄死!立刻給我去!」刁漠面目猙獰一字一頓道。

「爺兒,發生了什麼事啊?那柳掌櫃…哦,不是柳老鱉是跟藤木宗可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咱們貿然行事會不會有失妥當?」

「啪!」

得全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耳光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只听刁漠咬牙切齒道︰「妥當?這老鱉拿個破碟子糊弄我讓我遭受如此屈辱就妥當啦?我不管他什麼藤木宗,惹我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趕緊給我把這事辦了,听到了沒?」

「喏!」

得全暈頭轉向領命跑出去,到了門外風這麼一吹,低頭哈腰的模樣立馬不見蹤跡,雙眸殺氣四溢,向遠處守衛招手,冷峻吩咐道︰ 「府上派二十名築體境修者,去把東城區那家翠玉閣的掌櫃全家都給我殺了,將那老鱉帶回來,做的干淨利索些!」

「喏!」

守衛領命轉身去安排。

得全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臉皮,一溜煙去準備美女佳肴,他非常清楚自己家公子在不愉快的時候最需要什麼。

他走後沒多久,乾橙府暗處的一名守衛左右瞄了兩眼,拉低自己的帽檐,尋一處隱秘的死角翻牆疾步向某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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