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瞧見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猥瑣,頓時想歪了,氣得小臉通紅,嬌嗔道︰「你當我是秋菊她們那樣的人啊?靠著男人在那個破院子互相爭寵,我警告你,如果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軌的想法趁早斷了邪惡的念頭。」
顏陌見她雙目圓睜,怒不可遏的嬌憨模樣,無辜道︰「我不過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被偷過錢包,干嘛反應這麼大!」
「你這……無賴!」
小丫頭見他不似說謊,知道自己想復雜了,又羞又氣,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樣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掩面羞嗔。
顏陌不過是遇見年齡相仿之人開個玩笑,見玩笑開大了,對方又要逃跑,連忙追上去好言相勸,總算在獻出一只簪花的價值後,笛大小姐破涕為笑,然而這出鬧劇還沒結束。
「小笛,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不像,看來你是嚴重影響不良啊!」
「哼,明明是沒有我年齡大,非要在我面前裝成熟,就你這麼小的個子跟我也差不多,枉你還是個男人。」
「小笛你一定沒有朋友!」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嘴有毒,出口傷人啊!」
顏陌見某女面色陰沉連忙岔開話題問道︰「你為什麼剛見到我的時候會那副糗模樣,好像我欠你好多錢似的。」
「哼,來‘遠客居‘的能有幾個好人?不過都是笛壹那個自以為是的家伙網羅來的社會殘渣罷了,給你好臉色難道還要當伺寢丫鬟啊!」笛一臉的嫌棄,看向顏陌的眼光都開始不善了。
「打住!你這話我就不能苟同了,先別說我算不算‘殘渣‘,就憑你這姿色,敢對你有邪念的人應該絕種了……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啊!」顏陌話還沒說完就被某女追打得抱頭鼠竄。
「打的就是你!本姑娘忍你很久了,讓你說我丑,還說我嘴毒,我能毒過你麼?」
「沒天理啊,難道說實話都是奢侈的品質啦?」
「就你有品質,你這偽娘的小男人!」
「丑八怪,你過分了啊,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允許你玷污我的性別!」
「哈哈,本姑娘也是在說實話啊,小娘子……」
「閉嘴!看我不把你抽筋扒皮……」
兩人有說有鬧,追逐中笛慢慢釋放出真實的性格,渾然看不來小丫頭見面之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幸好此時時辰尚早,整條街沒什麼人,兩人在街上嬉鬧沒有引起什麼喧嘩。
過了好一會兒,小丫頭像是發泄似的鬧累了,才想起來這自己壓根不知道人家名字,羞答答提出自己疑惑,說完就像鴕鳥一樣把腦袋藏起來,完全看不出剛剛瘋鬧的模樣。
「小笛,我叫顏陌,剛滿十四歲,說起來你的確比我大,不過作為朋友呢,想讓我叫你一聲姐姐那可是不可能的。」
「朋友?」小丫頭眼露迷茫。
「對啊,我們是朋友!貨真價實的那種。」
顏陌鼓勵說道,笛聞言眼楮亮了起來,停頓了一下重重點了點頭,然後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他們之間原本因地位產生的距離感在迅速淡化。
顏陌見她終于露出這個年紀應該有的頑皮和青春,內心深處舒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他從第一眼就從對方看到了似曾相識的影子,那道靚影是他來前哨港的目的,也是壓在心頭的巨石。
今夜就是和麗水宮那人約定的日子,對方以藍馨下落相邀,自己斷然不會放棄這次機會。
原本他在林中偶遇笛貳,認為可以借他之力營救藍馨,可是接下來的變化實在超乎他想象,笛貳自那日之後避而不見,反而他哥哥笛壹向自己拋出橄欖枝。
直到笛默笙壽宴上接到麗水宮執事的信約,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姓董的討厭家伙最後的酒話會應驗在自己今晚的邀約之中。
一念至此,他心底徒然升起幾分警惕,看來自己也要做些準備,防止意外的發生。
就在他思量的功夫,一聲陌生的問候將他從思慮中喚醒。
「公子,祝您合家團圓,美夢常圓,好運財運滾滾來!」
顏陌正帶著笛閑逛被突如其來的祝福砸得暈乎乎,只見一個素未蒙面的店家不知何時來到身旁,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店家,我們認識?」
「公子莫怪,今天早晨小人家門口就有喜鵲在叫嚷不休,本來還疑惑會有什麼喜事,直到看見您路過門前,這才唐突喚您停步,如若不嫌棄請移步店內!」店家陪笑道。
顏陌抬頭一看發現匾額上「翠古閣」三個燙金大字,頓時樂了,笑吟吟道:「如此甚好,勞煩店家帶路!」
笛見狀連忙拉扯悄聲說道:「公子,我們不是要去醫館麼?這家店……」
「我的大管家就放心吧,我這回絕對不亂花錢。」顏陌好笑地盯著她。
「這家店是那種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那種。」
笛眼神躲避,不知為何不敢與他對視,渾然忘了之前兩人的瘋鬧。
領路的店家顯然是听見兩人的談話,非常和氣地說道︰「這位姑娘說的對,但也不對!」
他見兩人都被自己話吸引,朗聲道︰「我們翠古閣自前哨港初建就在此地扎根,可謂是歷史悠久,現如今更是全港數一數二做古董生意的門店,姑娘說對了的是我們店的確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但請絕對不要誤以為我們是黑店,而是我們店鋪陳列的寶物並非普通百姓能消費得起的。」
「我有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公子請問無妨!」
「既然你們家是底蘊豐厚的老店,為何不在西區或者北區開分店?」
顏陌說完就發現不僅店家怪異地看著自己,就連笛也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模了模鼻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小丫頭見狀湊近附耳道︰「長老會有規定,凡經商販卒只可在城區佔一處經營,否則被舉報後經核實不僅會被高額懲罰還會被逐出主城區,終身不得入前哨經商!」
顏陌聞言大驚,雖然大周重農抑商,但這樣的限商令簡直聞所未聞。
笛補充說道:「據說以前榮國候當政的時候還不這樣,後來變天了,現在前哨港只有兩宮三宗的產業有特權,因此各行各業都是依附在他們的權力之下。」
「原來如此!你再與我說說榮國候的故事。」他腦海里突然回憶起那日攔馬車,執法隊卻無人敢管的可憐女人。
「哎呀,你看我這多嘴,榮國候的事情在前哨港是禁忌,就連談論都是要被抓進薨獄的!」笛眼楮瞟向不遠處的店家,發現他一臉莊重,似乎對她們之前的談話充耳不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薨獄?是牢房麼?」顏陌對前哨實在了解太少了。
「你來這邊,我跟你講,別讓其他人听見!」笛見他實在好奇,鬼鬼祟祟避開店家拉顏陌躲在遠處悄悄跟他講薨獄和有關榮國候一知半解的市井之言。
顏陌听了一會兒,從小丫頭摻雜了太多道听途說的內容中管中窺豹了解前哨港這座城市,能在不驚動宗周和成周的情況下消弭一位諸侯國國主的權力,兩宮三宗的勢力可想而知,而他所知的不過是前哨政權的冰山一角。
店家靜靜在旁邊看這兩人說著悄悄話,暗怪自己識人不準,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過了有一會兒,卻見俊俏少年突然來到自己面前。
「愣著干嘛,店家莫不是不歡迎我?」
笛還想勸說,卻見顏公子擺了擺手說道:「咱們進去長長見識!」
店家表情怪異地在兩人之間打量,所謂笑迎八方財源,當然沒有拒人于門外的道理,伸手作揖往堂內引領。
剛跨過門檻顏陌二人頓時眼前一亮,本以為進來直接是店鋪大堂卻沒想到里面別有洞天,門內是一處古色古香的院子,清澈的溪水不知從何處引來,潺潺從院內流過,肥碩的錦鯉慵懶在水中搖擺著尾巴,圍牆四周植滿了幽竹,環境優美,令人心曠神怡。
沿著鵝卵石路徑往里走,「翠古閣」大堂映入眼簾,此時堂內有伙計見買賣進門連忙出來迎客,店家理所當然將引路權轉交出去,沒心思理會兩人,連聲招呼都不打,轉頭就走。
這一幕讓笛氣不打一處來,剛剛在門外初遇的時候都快把他們夸成財神爺了,這麼短的時間變臉比翻書還快,果然是商人本色,還是顏陌攔住她,這位姑女乃女乃別看瘦弱跟柴火棍似的,這要是惹火了簡直就是小鞭炮啊!
內堂的伙計不明所以,陪著笑臉介紹道:「兩位貴客,我們是百年老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您是想看古玩還是字畫,我這里可以給您二位介紹介紹。」
「麻煩小哥了,我們初到貴店,先自己四處逛逛!」
顏陌婉拒對方的熱情,拉著笛就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這件‘金銀銅繁榮勺’竟然價值一千兩!」
「‘流紋琥珀核桃’兩千兩?!」
「這個最貴!‘孔府拜壽圖’價值五百金!?那可是五千兩白銀,天啊!公子,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笛被這些勺子、核桃的價格嚇得小臉煞白,她半年的工錢也只有十兩,就算把自己劈成一百份也就值個爛核桃的價錢。
顏陌也同樣被這些擺件的價格震懾到了,暗暗咂舌是不是應該立刻走人,不由得仔細盯著那枚勺子瞧了瞧,他這一認真不打緊,左眼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後,再看過去發出「咦」一聲怪叫。
「貴客,可是相中了這件‘金銀銅繁榮勺’?標價一千兩,您要是誠心拿給您打個九八折,您看行不行?」伙計笑眯眯湊到跟前說道。
他突然笑了,看了看伙計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接下來在所有商品面前都看了一遍,後面笛死命地偷偷拉著他的袖子,警告他趕緊走。
然而顏公子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嚇得她都要跳起來了。
「伙計,你們家能拿出來賣的就只有這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