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脈卷 第九十章  不能進的房間

小院外發生的對話一字不落听在耳中,顏陌知道自己猜錯了。

笛那丫頭雖然姓氏與笛家相像,但在這府邸的地位卻連一個伺候人的丫鬟都比不上,難怪自己讓她去尋人幫忙,她會選擇听而不聞,這樣的地位不被呼來喝去就算好了,哪里能夠使喚其他人,如果她是笛壹的妹妹豈會受這樣的屈辱。

他中升起一股無名火,對于秋菊這種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前倨後恭的兩張面孔極為反感。

「秋菊姑娘真是蕙質蘭心,笛兄有你等賢惠內助難怪事業蒸蒸日上。」

「顏公子謬贊,我們這些下人不過是做好分內之事罷了,招待好‘遠客居’的貴賓就是替主人分憂。」

顏陌見秋菊姿態放的很低,與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判若兩人,嘴角揚起一絲戲謔。

「秋菊姑娘思想見地果然了得,這幾日我的衣食住行都在麻煩姐姐,實乃無以為報,臨行前我願修書一封表達感激之情,望姐姐轉交夏華先生。」

「公子這是要離開?」秋菊表情驚愕。

「是啊,家師昨日到來,責怪我貪戀凡俗,還損壞了一些家具,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秋菊這才注意到小院角落堆放像小山一樣的破爛家具,一顆心「咯 」一聲,表情不自然地抽搐,心不在焉回應︰「不見怪,不見怪……才怪!」

最後兩個字她是在心里吼出來的,難怪笛那丫頭說幫忙收拾,昨天不過是打翻桌子,今天是這是要重新裝修啊?

這位顏公子的師傅還不如把房子拆了,「遠客居」西側這處小院可是歸她管理,上至屋梁瓦片,下到地磚水池,哪里不是銀子堆出來的!

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就是笛家這樣毫不起眼的一處待客宅院,里面的人也是要分出等級的,伺候人的活換句話說就是服務,服務也意味著管理,管理自然就有了財權,為了爭這個獨立小院的財權,她可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甚至將自己整個人都盛放在這利益砝碼上。

如果這里的賓客是有權有錢之人那還好說,可是經過昨天一番打探,這小子明明就是一個不知道哪里蹦出來的窮小子,這麼大的損失豈不是都落在她的頭上。

能在這個院子里獨攬一份財權,這份差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盯著她,這件事必須跟上面說清楚,損毀的家具都是這個姓顏的小子一手造成的,與自己無關,否則就算保住這份差事,沒個一年半載自己的損失也不了本。

秋菊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過臉上再也笑不出來,見對方笑嘻嘻遞過來一封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心中納悶這封信是不是早就寫好了,眼皮耷拉看到信的封面上寫著「笛兄親啟」,信的封口處用蠟油做成簡易封泥,想來是怕別人偷看。

秋菊心中不屑地咒罵,果然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一封辭別信誰會在意,她隨手將信收入懷中。

余光瞥到對方腰間掛著鼓鼓的錢袋子,不禁一愣,昨天她來打掃屋子的時候可是沒見他哪里像有錢模樣,頓時眼楮一轉,忽然開口道︰「顏公子出門不如讓奴家陪你去城中轉轉,這里的地方小吃有很多,古玩字畫更是不勝枚舉,如畫美景那是……。」

「有勞姑娘費心了,我剛才已經叫笛姑娘出去備馬,再說這小院里堆了這麼多垃圾,不是還得勞煩姐姐找人清理麼。」

顏陌打斷她的話,從其身旁擦肩而過,如紈褲般摘下手中的錢袋子,故意在里面挑出一塊最小分量的碎銀連同一把鑰匙扔給秋菊,頭也不回擺手道︰「房間我和笛早上已經打掃干淨,門也上了鎖,建議過些日子等笛兄回來,看過我這封信後再往里面置辦家具,否則你怕是要觸霉運。」

什麼意思?你走了還讓我給你留房間唄?

秋菊雙眼圓睜,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能窮拽的!

顏陌出門看見笛不由分說就這樣拉著她往外走,途中遇見的都是往日熟悉的面孔,小丫頭見狀剛想縮頭收回自己的柔荑。

卻發現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溫暖堅定、厚重有力,她在這些人眼中充斥著震驚、妒恨、不解等情緒。

她茫然抬頭看向眼前道並不偉岸的身影,他在行走時有意為自己遮擋旁人的目光,好似一尊守護神一樣,頓時所有思緒都不知飄到哪里去了,就這樣任由顏陌牽著自己,再也沒有抵抗。

「公子,你的後衣領上有血跡,我去您房間再取一件新衣裳換上吧!」

笛突然說道,她正打算抽身折返卻被顏陌面色肅然攔住。

「那間房子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公子,這是為何?」

面對小丫頭的質疑,顏陌沒有給出解釋,而是將原本盤在頭頂的發飾突然摘下來,使滿頭烏發披在肩上。

「公子,快住手,干嘛要折辱自己?」

笛見狀大驚,在前哨港男子不梳發那是乞丐的打扮,她不由分說就要替他重新梳理,卻發現顏陌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塊輕薄華貴的手帕將頭發隨意束在一起,並對她咧嘴一笑。

「怎麼樣?這回不就看不見血跡了麼!」

「可是……」

小丫頭著急的還想爭辯,但對方一個瀟灑的轉身,只留給她一道驚鴻般的笑意。

笛宛如被電擊似的呆愣站在原地,眼前的顏公子實在是太好看了,不經意間的一顰一笑簡直讓人不可抵御。

「別磨磨蹭蹭的,快走啦!」

笛聞言霍然清醒,有些小麻坑的臉蛋上涌起兩朵紅雲,內心即自卑又歡喜,一時間紛亂如麻,只能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好像地上隨時會蹦出銀子似的。

此時,孤零零站在院中的秋菊看著手里小拇指大小的碎銀子,再看向那堆積如山的破碎家具,再也忍耐不住脾氣,歇斯底里尖叫起來。

「啊……」

一前一後兩人剛跨出「遠客居」大門就听見里面傳出的尖叫,顏陌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旁邊的笛不明所以,只覺得今天的顏公子看起來心情不錯。

此時,清晨的朝露待日而晞,道路兩旁隨處可見杏花綻放,水潤剔透,潔淨微涼,暖春的絲霧潤人心脾,杏粉蕊露,馥郁芬芳。

雖然時辰尚早,但東區的商販走卒已經將整條街道襯托得繁忙熱鬧。

笛一只手牽著馬傻乎乎跟在前面那道身影後面,另外一只手緊緊捂在腰間,時刻警惕身旁靠近的路人,還沒等別人走近,她已經第一時間做出閃躲動作。

她懷里揣著的是顏陌的那袋銀子,顏大公子倒是落得個輕松自在,徹底做一回甩手掌櫃,在前面正跟好奇寶寶一樣在那問東問西。

笛暗自嘀咕,也不知這位顏公子是真傻還是假傻,東區這片商業街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像他那樣沒見見過世面的模樣,明眼人都看出他不是本地人。

如若不是自己討價還價他不知道會被這些黑心的商家像宰了多少回,再說明晃晃掏出錢袋子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一些壞人盯上,她可得小心些。

「老板,這是什麼吃食?」

「這是羅粉,湯汁甘甜,鮮美可口,公子要不要來一碗?」老板見生意上門極力推薦。

「來兩碗嘗嘗鮮!小笛付錢!」

小丫頭噘著嘴一副听不到的樣子,眼楮都要掉進錢袋子里似的,瞧得顏陌覺得極為好笑,笛單眼皮白了他一眼,頓時讓他止住笑意,卻是假裝正經,憋得十分辛苦。

小丫頭依依不舍地付了錢,看這位爺不知錢為何物似的揮霍,她伸手將錢袋子掏出來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悅道︰「公子你快看看這縮水的袋子,就您這種花錢大手大腳的樣子,怕是沒過兩天就要喝西北風嘍。」

「此言差矣,錢不用來吃喝那才是暴殄天物。」

「一天就想著吃,你這一路上快將整條街的吃食都嘗一遍了,小心我們被那些喜歡欺負外地人的壞人盯上。」

「哪來的壞人?你就是憂思過重,來吧,我的笛大小姐快來嘗嘗這鮮美可口的羅粉。」

笛傻愣愣看著眼前之人獻媚搞怪的模樣,這聲「大小姐」稱呼是那樣熟悉而又陌生。

顏陌叫她突然沒了動靜,只是在默默低著頭,打趣道:「喂,你好不容易露出笑臉,別再悶不吭聲嘛!」

沒有回應,她依舊不吭聲,顏陌妥協道:「好啦,你哭喪個臉真是掃興,我答應你不再亂花錢好不好。」

話音剛落就見小丫頭調皮地矜了一下鼻子,洋洋得意地橫了他一眼,那表情似乎在說:「算你識相!」

隨手把馬繩甩給他,歡快地享受自己的美味去了。

這回輪到顏陌發愣了,女孩子的臉怎麼比翻書還快?

咱倆到底誰是侍女誰是客人?

直到馬兒煩了用腦袋頂他才發現周圍人都在看著自己,頓時灰溜溜跟了上去,眼珠子狡黠亂轉,突然開口詢問。

「小笛,你是不是以前那個被什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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