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山卷 第二十七章  遭受重創

煙雨迷蒙,似真似幻,琉璃瓦下飄灑著晚春的慵懶,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猶如雨中處子,恬靜獨立。

院內布局簡單工整,地面潔淨,芳草萋萋,綠茵如畫,格物致知能看出主人端莊大氣的性格。

門前一副對聯筆跡龍舞飛揚︰

天門魚躍龍騰八千萬里。

地老天荒不縛青雲之志。

奇怪的是這副對聯沒有橫批。

廂房內,火盆碳燒含蓄,樸璐子矜持含笑坐在屏風前,顏陌在案前揮墨勾勒,一顰一笑躍然紙上,空氣中靜謐的氛圍是如此溫馨。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正當收筆之際,抬頭之間,一道暗沉的身影突然從身後摟住母親的脖子,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母親卻似乎什麼也感覺不到,依舊笑得那麼溫柔。

顏陌悚然一驚,霍然起身,仔細盯著那道模糊的身影想要辨別出到底是誰。

衣襟打翻了硯池,墨汁猶如烏雲將整幅畫籠罩,他卻渾然不知,直到那個身影慢慢抬起頭看向他,眼中洋溢著奸詐與惡毒,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他的父親,不,是養父!

「娘,快走,他要害你!」

「娘……娘……他對你的好都是裝出來的,是假的!」

突然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匕首割開樸璐子的脖頸,殷紅的鮮血與白皙皮膚形成強烈的反差,嚇得顏陌失聲尖叫。

然而樸璐子卻面容安詳,對所遭受的傷害渾然不覺,顏陌不禁怒發沖冠,想要奔跑過去卻被椅子卡住了腿,無論怎樣也不能掙月兌。

「放開她!」

「不要殺我娘,你這個畜生!」

林間一處狹小的樹洞暗影處,一雙滿是血絲的雙眼時刻提防著,貼緊著樹干紋絲不動,唯恐發出半絲聲響,汩汩鮮血沿著猙獰的樹皮蜿蜒流淌,染得身下殷紅一片,胸肋處一道半尺長的傷口血肉模糊間隱約可見嶙峋肋骨。

密林間的霧氣還沒有退得干淨,清爽而濕潤的空氣猶如甘泉般緩緩被吸入肺部,緊接著卻好似烈火焚燒般流淌四肢百骸,流血過多引起的頭腦昏沉,受到刺激稍微清醒。

黃景于清醒和昏沉間能夠真切感到生命的急速流逝,胸肋處尺許長的傷口痛得他每一口呼吸都變得十分艱難。

三十多年異域生存他經歷的危機數不勝數,每一次都是生死觥籌,自己何時害怕過死亡,然而這次危機來的實在太詭異,這些追殺而至的修者像是吸血螞蟥一樣,無論自己怎麼逃都能準確尾隨,再加上背著一個累贅,能活著逃出這片山脈就算不錯了。

一想到顏陌他就恨得牙根癢癢,自己肋骨這道傷口就是在他與暗處高手對峙的時候,後背上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為敵方制造一個險些致命的破綻。

小兔崽子還說夢話……黃景腦門發黑,眼神越來越危險。

如今自己修為大損,傷勢嚴重,要是結果了這個女圭女圭……嘿嘿!

算了,他也就是想想,這女圭女圭命也是苦,倒是個孝順孩子,一天一夜的亡命之旅,這聲聲呢喃的「娘」都叫老子有些感動了。

雖然這小子給自己帶來這麼大麻煩,但卻證明其品行不錯,懂感恩,悟性高,性格堅韌,倒是有做大事的潛質,老夫都這個歲數了也就不屑跟他計較這麼點小事。

不過現如今情況危機,是該喚醒他了。

顏陌正迷失在噩夢之中,猛然頭頂亮起一束刺眼的白光,雙眼失神地醒來,一時間分不清夢和現實。

等目光有了焦距,他才醒悟剛才只是一場噩夢,內心舒了一口氣,可是震驚看到面前恩人的慘狀,差點驚呼出聲。

「禁聲!」

顏陌看到周圍濃林密集,地上枯枝敗葉厚厚一層,滿心的疑問,還是忍不住小聲詢問。

「前輩,您這是怎麼了?」

「被你害的唄。」黃景板著臉假裝生氣模樣。

「啊?」顏陌不明所以。

「不提那個,你的內傷好的差不多了吧?」黃景也沒心情逗他,開口詢問。

顏陌聞言,簡單活動一下,果然如黃景所說自己的傷勢好了大半,就連外傷也被涂上了不知名的草藥汁,聞起來一股淡淡草木清新縈繞鼻息。

「好多了!前輩,是您給我上的藥麼?」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除了我難道還有別的好心人撿你這條小命。」

黃景說話間胸口發悶,忍不住咳嗽卻怕動靜太大,只好用衣袖捂著自己口鼻。

「前輩,您這是怎麼了?我要怎樣才能幫助您?」

顏陌也看出他的傷勢危重,否則憑借他之前在城門激戰的架勢,怎麼會顯得如此頹廢。

他湊到身前,小手輕輕拭去老者額頭上的層層汗珠,用手緩緩揭開浸染血跡的衣裳,不禁被胸肋那倒觸目驚心的傷口心酸。

不知是何等利器幾乎洞穿了黃景的內甲,肉糜泛著腥臭正如小溪般汩汩留著黑色血沫。

「是誰竟然把您傷成這樣!」

如此嚴重的傷勢,可以想象這位老人何等艱難帶著他逃離死神之手,想到這里,顏陌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傷心難過。

黃景止住顏陌想要觸模的小手,強忍著痛處咧嘴笑道:「一點都不疼,你哭個甚!這傷口有毒,厲害的很,你可不要踫。」

「奚山城啊,蘊藏恐怖,這些追殺之人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底細,你還未修行,還是少知為好。」

黃景感慨萬千,瞧著顏陌咬緊嘴唇,眼淚泛濫越發不可收拾,黃景從內甲里掏出一本褶褶巴巴的冊子遞給他。

顏陌看著那泛黃的書,不解其意地接過來。

黃景道:「這本書是我早些年所得,陪伴我走過這坎坷的一生,今天就傳給你。」他掩住口鼻咳嗽兩聲,全身如篩糠般劇烈顫抖。

「我注定活不過這次劫難,有幾件事要交代,你要認真听。」

「前輩您講,我一定牢記在心!」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顏陌強忍著不讓它們流出來。

「第一件事,我的宗門在宗周以西的‘單賢嶺’,那里可以為你提供棲息之地,以後不再被壞人欺凌。」

顏陌听到這里眼淚再也止不住,這位命運多舛的老人臨死前還在為他以後生活考慮,他甚至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去感激對方,只能重重在地上磕三個頭。

「傻娃子,我就當這是你的拜師禮了,單賢嶺有你的師公和大師伯,你還有一個師兄和師姐,他們是我三十年前的弟子,這次我去奚山也是應了你大師兄發的消息,只是沒見到他就踫見你。」黃景心中有一些惶恐和猜測,但沒有說出口。

「第二件事,我在三十年前為躲避‘九五教’追殺無意間觸發通往堊方的遷越陣,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回到雪方,那處遷越陣就在奚山城西五里,而且我回來時發現此陣被神秘勢力掌控,你要將此事告知你大師伯,他會知道怎麼做。」

「第三件事,你不要擔心你母親安慰,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她身邊應該有人保護……咳咳……」

黃景說到這里嘴角和鼻孔開始不斷往外溢血,顯然是傷勢發作,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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