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山卷 第六章  慈父面具

「砰砰!」

喪失身體控制權的顏陌本身因為精神上正在抗拒異物的侵襲,導致這種承受摧殘的痛楚幾何倍放大,可是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硯台殘留的墨水與血水混合迸濺進眼楮,使他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男子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興奮神情蔓延整張面孔,手持硯台砸得越加賣力。

或許再用不了幾個呼吸,一個年輕的生命就將屈辱地被打死,然而變化往往發生得不可預料。

迫害並沒有按照預想般繼續,男子突然發覺手中之物有些不對勁,抓著硯台想要松開,可它卻詭異地黏在手掌上。

「什麼破玩意這麼粘手!」

他失去耐心,猛然用力拉扯下硯台,手卻被撕裂出一道細微的傷口,就在這此刻,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汩汩殷紅的鮮血止不住地順著傷口流向硯台,男子奮力摔打不僅沒有阻止反而令流血速度激增。

「邪物!這是邪物!」

他丟掉手中拐杖,調動全身脈力去抗拒血液的流失,可是脈力卻如石沉大海一般,起不了任何作用,原本猙獰可怖的臉上現在被濃濃的驚懼取代。

不過片刻的功夫,男子就感覺頭暈眼花,體內脈力運行也開始停滯阻塞,狠心一咬牙從腳踝鞋里抽出一把匕首,比照著自己的手掌一刀砍了下去。

「啊!疼死老子了。」

男子總算解月兌,捏著自己齊根而斷的手腕慘呼不已,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顏陌也在這個時候昏沉沉醒來。

剛剛被黏在硯台上的手掌此刻已然化作一抹骨灰,伴隨一縷清風隨風而逝,這一幕讓男子看到,雖然手腕劇痛,心里卻是後怕不已。

顏陌強忍著劇痛睜開雙眼,眼神才有焦距,看到的就是硯台閃爍著黑芒逆時針緩慢旋轉詭異地漂浮到自己眼前,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右手撐起身子,好奇地將左手伸在硯台下方想要托住它。

像是受到驚嚇般,無數道驚鴻般的射線驀地不知道從硯台哪里噴涌而出,將方圓一丈之內全部籠罩,男子和顏陌都沒有幸免于難。

男子圓睜著眼楮絕望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以及周遭的一切消弭于一片光怪陸離之中。

就像剛剛被砍斷的那只手掌一樣,時間的力量讓萬物一切都不可抗拒,從那塊邪門詭異的硯台發散溢出的射線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超越了物質、超越了永恆。

結局是可想而知的,男子不可思議地看到對面沐浴在華光中的渺小身影,還沒來得及產生意識,已經死不瞑目。

顏陌單手接住了這塊神秘的硯台,匪夷所思地看著周遭丈許空間的一切都好似于轉瞬間歷經萬載歲月更替,全部化作枯灰,低頭打量自己,生怕缺失了某個部件,直到確認自己毫發無損才放下心來。

此時硯台平靜地躺在掌心,再次變得平凡普通,只有顏陌心知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是錯覺,它比想象中不可度量。

顏陌呆愣了許久,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捋清頭緒,還是決定先回家再做打算。

撿起散落在一旁的錦囊和空白畫布,胡亂塞進懷里,他再也沒有探究的心思,至于硯台,他是即懼怕又不舍得丟掉,或許等未來他有機會將其歸還給夫子的時候才會有真正的答案。

晃了晃頭昏眼花的腦袋,他發現自己還有力氣扶著牆行走,雖然頭部被暴打出傷口但卻一滴血也沒模到,暗忖真是件怪事。

轉過幾道巷彎,顏陌除了精神萎靡身體已無大恙,當看到那片熟悉的地方,他從心底涌上一陣放松。

然而等他找到入口身子還卡在圍牆空隙的時候,突然耳中鑽進一陣古怪的聲音,似乎屏住呼吸卻又痛苦得壓抑忍耐不住的感覺。

「嗯……嗯……不要在這里……」

「怕什麼,我才是這里的主人,何況這個地方極其隱蔽,放心吧,不會有人看到的。」

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傳來,急促而熱烈。

顏陌心生警兆,瘦小的身子緩緩挪離圍牆,像一頭嬌小的狸貓向聲源處爬去,當他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蔓藤,恰巧看到一對兒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熱情地肉搏在一起。

因為這個自稱是這里主人的男子就是他的生父顏之義,而這個女人絕不是自己的母親樸璐子!

「你家夫人要是知道你這樣對人家,她可不會放過你。」女子喘息的聲音斷斷續續道。

「樸璐子那個賤人不知道跟哪個野漢子生了個賤種,這些年不論我怎麼追問都閉口不言過去發生了什麼,她有什麼資格管我?」

「若非當年我看她有幾分姿色,死在荒野中實在可惜,哪里會有她現在安穩舒服做顏夫人的資格!」男子一副薄情郎的模樣。

「你現在這麼對我,除了你我哪還有可能嫁給別人,莫要辜負我清白的身子,你可要對我負責啊!」女子嬌羞說道。

「花憐,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待我找個機會讓那賤人帶著她的野種滾出我顏府,到時正大光明迎娶你這城主千金,從此比翼雙飛,永不分離。」

男子聲音溫柔,滿嘴甜言蜜語討得女子姣好的臉龐上盡是歡喜之色,過了一會她又開始患得患失。

「就算你正大光明迎娶我,趕走她們母子豈不是坐實了我刻薄無情的名聲……」

躲在暗處的顏陌親眼目睹這對兒丑陋的人倫背叛,耳中不斷回響「賤人」「野種」這種刺耳的惡毒語言,後續的內容根本沒有辦法集中去听。

心頭猶如擂鼓般,血管中似乎有一團火在流竄,握在手心的蔓藤刺破手掌,鮮血汩汩侵染出一片殷紅,卻渾然不知,原本清明的意識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搖擺閃躲卻又傾覆在即。

十三歲早就不是懵懂無知的年紀,他們做的苟且之事像是一根刺蜇入顏陌的腦海,往日慈父的形象如果都是虛假的,那麼還有什麼值得真實?

母親知不知道他們的苟且之事?一定不知道,也一定不能讓她知道!否則按照母親溫婉的性格若知道此事,傷心欲絕都算輕的,可該如何揭穿苟且之人的虛假面具呢?

顏陌眼睜睜看著,從起初的目眥欲裂到最後的痛苦麻木,就算外面世界因為他鬧得滿城風雨,在這處陰暗的牆角他就像沉寂的磐石,細細品味內心的苦澀。

此時此刻,他是多麼想站出來質問這個一直扮演慈父角色的男人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假若母親知道這件事那該如何面對?未來又當何去何從?

一時間,顏陌的心徹底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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