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天生就與旁人不同，想要融于小白兔們實在是太難了。
但她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些，她只是覺得自己大家的眼光讓她很不舒服，她就想，若是她沒有那麼顯眼，或許大家就不會對她那樣的態度了吧。
之前修煉的時候，小黑兔不僅是天賦最好的一個，修煉也最勤奮，別人都在玩耍的時候，她始終都在拼命修煉，她似乎不覺得這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甚至于因為自己的天賦好，修煉速度快，獲得了正面的成就感，還越來越樂在其中呢。
只不過天賦就不說了，再比別人努力那麼多，繼續受到白兔媽媽的夸獎，其他的小白兔看她的眼神自然越來越敵視了，雖然沒有明面上對付她，也沒有太過分的行為，可是嘲諷和詆毀卻是不斷的，有時候冷暴力會比真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因為這會讓她不明所以之間懷疑只不是自己錯了。
她其實還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她只是想，既然自己與眾不同，那麼就稍微讓自己和大家靠近一些好了，她不想繼續這樣被大家排斥下去了。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什麼是對的方式，而在那之後很久她也沒有回過味兒來，還是事情過去的久了，她見的多了，偶爾再見到，或者想起來那群小白兔的時候，才會恍然間發現，自己竟然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
——雖然在那時候的她來說是無可奈何。
但她的確做錯了，這世界上最不該的，就是因為自己太過優秀格格不入，而讓自己偏離更高一層的軌跡，強行到淤泥里浮沉。
是她把自己的路走窄了，讓自己走了許多彎路。
其他的小白兔總是有很多普通人無法克制的毛病，比如浮躁，比如貪玩。
小黑兔也開始在自己都沒有清楚反應過來的時候，學著修煉一會兒就跑出去玩，學會偷工減料，不好好完成白兔媽媽留下的任務，還調皮搗蛋。
那時候她覺得這好像是一種自由的快樂，放縱自己墮落也是會上癮的。
可是她終究不屬于這里。
在這樣一段時間之後，她表面上好像和大家融合在一起了，可是內心深處卻越來越孤獨。
直到大家長大，她被一個大妖發現了天賦，將她帶走修煉去了。
她比一起生活的所有小白兔都優秀，雖然之前她在隱藏自己的時候，也曾經讓她們出過一些風頭，可是到分開一段時間再見到的時候，小黑兔已經一騎絕塵，與她們再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可是能不能比那些小白兔優秀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小黑兔現在的狀態和她最初已經沒法比了，她好像再也無法回到那樣純粹的時候，能夠一整天都安安心心修煉，領悟極快。
她已經養成了一些壞習慣，即使她已經在十分努力修煉了，可是那些壞習慣還是會經常影響她。
她會在修煉一段時間之後就心浮氣躁，會貪玩不願意修煉，好像頭腦越不像以前那麼清晰了。
或許是她身上沾了渾濁的氣息，心不純粹了，吸收靈氣自然也就沒那麼快了。
小黑兔雖然傷心，可是她對此無可奈何。
之後她還是繼續修煉，可是與之前白兔媽媽預言的，她能達到的高度已經差了很多。
她原本可以走到更高的高度的，是她自己降了自己的層級。
這應該是最讓她後悔的事。
而且就算她後來反應過來了，想明白了，可是即使她知道自己走錯了路，自己將自己的成就降了一級，可是她依然沒有辦法改變。
那些東西對她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而且這種潛移默化的東西不是說改就能夠改過來的。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不過畢竟她曾經天賦是頂級的，就算是荒廢了好些年，再撿起來的時候畢竟還有些基礎，就算是被帶壞，但是她的天賦和領悟力還在那里的，只好認真修煉，付出加倍的努力，還是可以做出一番成就的。
而且她後來才知道，原來自己和那群白兔子根本就不是一個品種，她是兔子一族里最強的一脈，據說是因為祖宗里有龍族的血脈……而且估計還是一只黑龍……
所以都素的實力還是很強，而且修煉了那麼多年，她在整片大陸上都已經是佼佼者了。
只不過因為那略有些無法言說的童年，導致她對自己一直有種無法認知的感覺，尤其是對于自己的臉，她對自己的顏值完全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而且她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除了白兔媽媽，根本不會有人夸她好看，她之前因為不被喜歡氣質也有些沉郁畏縮，所以有時候自己看著自己，都覺得滿是缺點。
就像是盯著一個字看久了會不認識這個字一樣，雖然小黑兔從小就不喜歡照鏡子，看到河水里自己的倒影都會不自在地閃避開。
因此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好看過，或許是因為白兔們都是清純的氣質吧，她看起來尖嘴猴腮地，一副危險的長相，應該也是大家不喜歡跟她一起玩的原因。
而到了後來她出山的時候，實力那麼強，隔著一條街都能看出來那種「心情不好惹我者死」的氣質，誰敢上去搭訕，更別說夸她好看了。
因為她看起來就不像是喜歡听這種甜言蜜語的風格，有種會被打斷腿的風險。
而她自己倘若偶然听到了，還會覺得不自在，也可能是自己覺得自己按理說不應該得到這樣的贊譽，還是因此心生警惕，覺得對方一定是在騙她，一定是不懷好意。
就是因為這樣的性格，導致她像是性單戀一樣。
其實宋翊並不是模透了她的性格，只是自己也有點不適應，自己也沒有想清楚，因此對她稍微冷淡了些，沒想到誤打誤撞，正好迎合了都素的性格，他若是真的對都素很感興趣，或者嬉皮笑臉地回應她，保準都素會轉身就走。
所以這兩個人拉扯，還真是命定的。
是巧合，也是緣分。
……
只不過她們兩個本人倒是完全不敢這麼覺得，甚至沒有這麼想過，因為他們彼此都在曖昧的折磨之中。
既然知道了都素的背景和性格，那麼她此時說這話就完全是開玩笑了。
她這樣口嗨著，一方面是極度自卑和極度自信的折磨，一方面也是真的不太會說話，可是又喜歡往宋翊跟前湊，她就是對他很感興趣。
其實都素這樣的成長環境，她是非常敏感的。
而且因為經歷的是冷暴力的原因，她將自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她有點喜歡宋翊，自然願意為他主動一點，雖然每次回去自己在腦子里復盤的時候都會尷尬地恨不得殺了之前那個犯蠢的自己，可是下次她還是會忍不住湊上去，因為她總是忍不住惦記著宋翊，想要試探試探他，逗逗他。
就算是宋翊拒絕了，但只要他還沒娶妻，也沒有心上人，她就依然樂此不疲。
只是就算她能夠因為喜歡對方拋棄一部分自己的敏感和自尊，可是這也是有限度的，她不可能完全無底線地去討好對方，甚至于這底線還很高，因為她很容易覺得羞恥，而且因為自身實力強大的緣故，性格獨立，也就更加難以拉下臉面。
這也就讓她更加地別扭，說話的時候余光注意著宋翊的動作，可是等對方疑似看向自己的時候又表現地張揚又自信，自己覺得自己渾身好似散發著光芒一般。
這樣曖昧的拉扯固然很有趣，可是身在其中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甜蜜的折磨。
都素每天都能幻想出一萬種和宋翊在一起時的場景，他們說的話，做的事，她感覺自己每天腦洞多的都能去寫一本書了，就寫他們倆的愛情故事，當然了，具體內容都是她幻想出來的。
在沒有去見宋翊的時候，她幻想見到宋翊的場景，甚至幻想他們在一起之後的場景，有些很甜蜜，也有些虐的她心肝脾肺腎都疼。
若是換了別人讓她這麼痛苦，她早就一劍劈上去了，可是宋翊不行。
而且別人也不配她這樣牽腸掛肚。
有時候宋翊對她冷淡，都素就會自己氣得拿最好的寶劍砍樹，自己生悶氣，還會決心再也不理他了，可是下一次還是會給自己找到理由，再忍不住去找他。
當然了，都素自己還會安慰自己，甚至告訴自己，她已經沒想著和宋翊在一起了，她只是無聊，逗他玩解悶罷了。
而且其實宋翊對她的態度也沒有那麼差……
但他對別人的態度好像也是這樣好，他們之前下山的時候，她還看到他對一個小姑娘照顧有加呢，還對人家笑，他看到自己的時候好像從來不笑，怎麼了她就這麼讓人討厭嗎？
都素氣得更想砍樹了。
其實以她的修為，是用不著兵器的，就算是最上等的兵器，也就算是個錦上添花，實際上對她的戰力沒有什麼加持，因為她已經足夠強大了，強大到完全不需要武器，甚至于武器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一種累贅的地步。
而且都素用的那把劍，其實並不是最頂級的，最多只能算是普通的上品寶劍，只不過她用的久了，比較順手，也懶得換。
其實她用不用武器都一樣，可是她還是一直帶著，需要戰斗的時候用來戰斗，沒事的時候砍樹也很鋒利。
這樣一想有個趁手的兵器也還不錯，砍樹砍人都方便。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都素不想親手殺人。
至少她不想直接殺人，用一把劍有時候還有有一點心理安慰的吧。
一方面有了媒介，一方面用劍限制了她的發揮，實力稍微被削弱一點，殺招也就不那麼強了。
她到底還是受了那群白色蠢兔子的影響。
不過其實都素自己也無意殺人，她從這件事情里面又體會不到什麼快感，而且就算有人惹了她，大部分還是罪不至死吧，其實說起來都素沒有多少仇家的。
當然了，或許是因為她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以至于即使有人恨她，都不敢來找她尋仇，以至于她身邊一直很清淨。
不過都素其實在人界待的時候也不是很多，雖然她已經在世上活了好幾百年了，可是按照人類的年齡來說，她應該在小白兔群里長到了十二歲，之後拜到一位師傅名下，那位師傅也不是很強，甚至沒有特別用心教導她。
修煉沒有好好教導，做人就更不用說了，那個師傅還是個酒鬼。
可憐的小都素從小就是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簡直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總之因為她年紀太小，沒有獨立能力，輾轉幾番，嘗盡了寄人籬下的苦頭。
不過這樣的歷練也讓她慢慢成長，總是要長大的，雖然這樣回頭看以前的自己會感覺很蠢，可是那都是自己的經歷，沒有辦法改變，只能從其中汲取營養。
她在那個酒鬼師父的手下大概長大人類的十八歲，這才開始出山游歷，對于妖族來說，這應該是比較晚的了。
而且因為她的性格問題，總是獨來獨往，朋友很好。
或許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主動去交一些朋友，可是時間久了之後她發現這些朋友要麼跟她不是一路人，要麼之後就沒機會見面，感情慢慢淡了，能讓她願意跋山涉水也非要去見一面的人很少，而就算見到了，雙方好似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就這樣無形地告別了幾次，她對這件事漸漸地就沒有那麼熱衷了。
而且她也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只不過她獨自一人，卻並不會就整天沉默寡言，苦大仇深，她會到處去玩，對凡間的很多事也都很有興趣。
雖然有時候會感到無聊，可是等她發現下一樣好玩的東西時，就會感到由衷的開心和興奮，並且感到這世間有趣的事物真是永遠也了解不完。
這讓她即使一個人生活，也依然保持著活力，要不然怎麼會主動來找宋翊呢，還屢敗屢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