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兵

這群鎮民半信半疑,只不過他們之中畢竟沒有實力特別強大的,空有一腔激憤,其實戰斗力並不強。

在听到王大壯的話之後,部分人有些猶豫,他們已經堅信鎮上的異常就是這群無名山的土匪干的,而此行畢竟是來討伐土匪的,也不必跟他們客氣,直接捉了這小嘍,押著讓他帶大家伙去找土匪窩就好了。

另一部分人還是比較怵,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已經想象過若是此事真的是土匪做的,他們又決不悔改,甚至與鎮民發生沖突的情形,可是事情不到那一步,他們還是不願意輕易挑起沖突。

畢竟都是普通人,面對提著刀凶神惡煞的土匪還是會有些害怕的。

王大壯與鎮民們隔了一段距離,帶著他們往前走,但他走的其實很慢,因為他還沒有接到同伴的消息,不知道寨主到底願不願意見這群鎮民。

不過此地距離寨子還有足足二十里地呢,他們平時巡邏的人都得走上兩個時辰,這群鎮民拖拖拉拉地就更不用說了。

他準備若是走到前面那個山頭,瘦猴兒還沒有過來傳消息的話,就讓這群人在原地等著,自己先行去通報。

鎮民上山,自然走的是主路,而他們平時巡山走的則是蜿蜒的小路,隱藏在山溝和草叢之中,比大路要近一些,只不過路也十分難走,沒有人帶著還很容易迷路。

雖說他們的訓練基地在大山的最深處,離這里遠得很,離寨子之間還有很遠的距離,不過他們無名山寨為了安全,一向都是禁止外人進入的,也很少和外界溝通。

鎮民們安靜地站著走了一段,漸漸放松下來,身體上的疲憊也涌上來。有人大著膽子問在前面引路的王大壯,這要多久才能到山寨啊。

王大壯回答說還有十五里的時候,眾人幾乎眼前一黑。

他們從鎮上走到這里,走的兩條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酸軟地都在隱隱顫抖,好像稍微松口氣就能直接跪下去,不用看都知道腳上肯定已經磨出了水泡,可是還要接著走,有的水泡又被磨破,此時腳幾乎都沒有知覺了。

可是都已經這樣了,這人居然告訴他們,他們才剛剛走了一半?

平時在鎮上,都沒有幾個人能夠從東頭走到西頭,不過才七八里的距離,他們都感覺好像這輩子都走不到一樣。

之前上山的時候全憑著那一口氣,此時還沒到敵人的門口,自己就已經吃盡了苦頭,全無斗志了。

這難道是這些土匪故意的不成,不管是心懷不軌的人,還是來剿匪的官兵,還沒到寨子門口,就已經人困馬乏,他們正好守株待兔,以逸待勞,那時候外來者還不是任人宰割。

不過最重要的是……

這群土匪都是牲口嗎?怎麼能每天走這麼遠的?

就在這群人怨聲載道,可是有不敢大聲議論怕被前面帶路的土匪听見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出現一位同樣累的像死狗一樣的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這就是之前被王大壯派回去的那個瘦猴兒。

他此時和鎮民們的心情是一模一樣的,都忍不住罵娘,這無名山寨到底為什麼修在這大山深處,離外頭這麼遠的地方啊,下山不方便不說,每天巡邏都能累死人。

瘦猴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總算是趕到了。

他抱著肚子走到王大壯身邊,「王哥,大當家說領他們進去。」

王大壯點點頭,身後的鎮民們也已經听到了,此時都看著他倆,王大壯會頭,冷靜地揮了下手,「都跟上。」

說著他忽然提起腳步,速度比之前快上不少,這才是他們平時正常的速度,就算是巡山,在極其崎嶇難走的草叢里,土匪們的速度也很快,畢竟每一支小隊都要在太陽下山之前走遍整座大山,速度不快一點可完不成任務,要是被大當家和二當家發現他們有一絲懈怠,那可是要挨罰的。

而且他們五支小隊的路線有交叉,這一天巡視下來,基本可以和每一支下對都踫上頭,想要偷懶都瞞不住。

不過這些巡山的人基本是三天一換,整個寨子的人,包括大當家和二當家都參與輪換,大家也心服口服。

只不過新人在剛來的時候沒資格進大山深處,因此輪換可能會頻繁一些,畢竟就算是不巡山,他們也有別的活兒要做,這無名山里可沒有閑人。

山寨里的人對這種強度已經習慣了,可後面的真名卻苦不堪言,他們平時哪里走過這麼多路,而且現在還突然加快速度,自然是受不住。

只是王大壯卻完全沒有回頭,似乎並不在乎後面的人能不能跟上。

其實就算他走的再快點,後面的人終究還是會跟上的,因為沒有山寨里的人帶路,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山寨的位置,這大山里四通八達,而且距離山寨還有那麼遠,他們需要一個領路人。

而王大壯身邊瘦猴顯然是听他的,見王大壯提了速度,自己就算已經精疲力盡,也非立刻跟上,而且要跟他保持同樣地速度。

其實王大壯倒也不是故意刁難他,只是他不願意讓大當家等而已。

這無名山的人,都十分尊敬大當家,幾乎是當成信仰一般,完全不像其他土匪那樣松散的樣子。

背後的鎮民苦不堪言,拖著步子跟著,柊羽在上空倒是十分輕松,她饒有興致地跟了他們一段,就開始往其他方向飛去。

這土匪窩看起來不太對勁,不過這山里本來就處處透著異常,就比如剛剛那個土匪提到的,同樣住在這山里的一個女人。

正常的女人誰敢獨自住在山里,而且還那麼猛,敢直接上土匪寨去?

就算她有點武力,難道還能抗衡這個土匪寨子嗎?

而且剛剛柊羽特意注意過,那個叫王大壯的土匪可不僅僅是長的壯實,他下盤很穩,身材結實,眼神銳利堅定,隱隱透著一股煞氣,這可不是一般的土匪能夠擁有的氣質,他必定經歷過很嚴格的訓練。

這樣一看,那覬覦土匪頭子的女人就更加可疑了。

再者,她發現那兩個土匪對身後的這一群鎮民似乎沒有什麼惡意,若是他們真的搶了山下的女人,有鎮民找上來不應該警惕嗎?肯定會在發現的第一時間會去傳信警戒,而不是請示寨主應該怎麼做。

至少看起來,即使土匪寨真的不清白,這兩人應該也不知情。

而此時柊羽已經知道土匪寨在哪一個方向了,未免他們將證據毀去,她便就先行一步了。

柊羽為柳舒施了隱身符之後,她便也可以看到柊羽了,此時她正在另一側的斜坡上隱藏著,那個方向抬起頭就可以看到柊羽,而柊羽身處上方也可以看得到她。

她朝著柳舒示意了一下,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去,王大壯帶著隊伍漸漸靠近山寨的方向,柊羽也終于發現了山寨的所在。

她沒有遲疑,仗著自己是隱身的狀態,直接朝著那個方向飛過去,而後潛入寨子。

這無名山的地勢實在是復雜,繞過漫長曲折的山路,通過一座寬闊的石橋,這才真正到了無名山山寨的地界。

寨子背靠著山,村口就是橫穿整個山脈的河,村里的主路邊上是一條小溪,這寨子如同一個村落一般,分布在這山腳下。

此時寨子里氣氛有些緊張,柊羽在村口落地,慢慢沿著土路走進去。

剛進村的地方還有個戲台子,只不過看起來好像已經荒廢很久了。兩邊都是不高的棗樹,左手邊房子沿著地勢往上蓋,右手邊則是低一層,站在路上能看到別人的院子。

她繼續往前走,就見到一些人行色匆匆地往上走,柊羽也跟在他們身後。

上了土坡,又走在平地上,還要穿過狹窄的巷子,房子的地基都是石塊,走在里面感覺有些冷。

不過很快,他們就穿過了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還四通八達的小巷子,眼前豁然開朗的同時,柊羽終于找到了這寨子真正的中心。

她眼前是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建築,最明顯的可能就是……

它看起來比較新。

當然了,只是看起來而已,其實這房子已經有十年了,只不過其他的房子都是幾代的土匪住的,因此看起來更加老舊,襯托得這座房子好像鶴立雞群一般。

其實的確如此,這座房子就是十年前大當家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帶來的人專門為他建的,後來經過擴建,現在也成為了整個寨子集會的地方。

此時一群人正在朝著這地方聚集,從上方看,就像是溪流匯聚到中心,柊羽也大搖大擺地跟著走了進去。

這地方和柊羽想象中不太一樣,不像是土匪窩,倒像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公子,裝飾簡單肅靜,但又處處體現出匠心來,房子的主人像是很有地位和品味的人,而這地位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小山寨的土匪。

房間打掃得非常干淨,東西也十分有條理,那些字畫和筆墨並不是放做裝飾的,有經常使用的痕跡。

恍惚間柊羽竟然覺得這里和殷離的書房有些相似,在這大山深處的山寨里出現,顯然極為突兀。

進了這里,誰能想到屋子外面竟然是荒山和土匪窩呢?

這房子實在不小,當然,這是相對于這山寨的其他房子來說,可以說的上的奢華到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過和柊羽之前見過的,京城的宅子還是比不上,畢竟這里條件也實在不太好。

她慢慢走進去,前廳就是一眾土匪的目的地,此時他們已經紛紛落座了。

柊羽從正門進去,迎面就看到坐在主座上的人,她微微怔了一下。

那人長相十分英俊,即使坐著也能感受出身形高大,而此時他正攥著手帕,微微地咳著,在初春還穿著極厚的大氅,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身體不太好,而其他人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此時手下的人正在稟報山下發生的事,簡單地將這段時間的失蹤案介紹了一下,但這位大當家好似並不在意,只是擺擺手。

「到時候解釋一番打發了他們便是了,我們這段時間要籌備大事,沒工夫理會他們。」

柊羽聞言挑挑眉,他們能有什麼大事?這麼嚴肅?

而且看起來鎮上的失蹤案還想還真不是他們做的,那麼會是誰呢?

這大當家說著話,時不時就要咳幾聲,坐在旁邊的其他人好似習以為常,看向他的眼神很平靜,就算他在咳嗽,也自然而然地稟報事情,並沒有刻意避著。

大當家對自己的老毛病也不是在意了,繼續听著底下的匯報。

而柊羽也漸漸感到了一些不對勁。

剛開始他們還只是說一些寨子內部的事,比如新人培訓的情況,哪些人可堪重用,哪些人應該及早趕出山寨去,還有關于糧食播種這一類的問題。

可是漸漸地,他們就開始討論起近期的訓練情況,听起來好像會有大的調動,他們似乎在為什麼事情做準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分明就是用了軍事化管理。

一群土匪,竟然軍事化管理,這正常嗎?

即使柊羽不了解這個地方,甚至世界與她了解的還出現了很大的偏差,可是她也知道,自古以來都沒有這樣的道理,而且他們也完全不必要這樣做。

一旦他們不出去搶,就已經把土匪的性質去了一半,而這無名山寨的人竟然無事都不下山,躲在山溝溝里軍事化訓練,這意味著什麼?

此時柊羽的腦海中鮮明地浮現出兩個大字︰

——私兵。

她現在非常懷疑,這些土匪根本就是誰養的私兵。

可是當今還有誰有這個實力呢?

這些土匪字里行間對朝廷都是敵視的態度,那麼就絕不會是宋微生。

而殷離呢,他沒有養私兵的習慣,他喜歡化零為整,培養高精尖人才,他對私兵沒什麼興趣,當初柊羽設定的他造反,當時就是通過直接控制朝廷的軍隊實現的。

按照殷離的手段來說,他根本沒有必要養私兵,反而會讓他暴露更多線索,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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