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有些不自然，剛剛的氣勢還強撐著，其實耳尖早已經悄悄紅了，幸虧是因為對方是門主兒子，同樣讓他深惡痛絕的人，因此路塵還不算太過羞恥。
總之這是柊羽要求的，柊羽畢竟留了他一條命，其他的肯定都是他該受的。
路塵一個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的好青年，仿佛那個詞說出來都有些難以啟齒。
他稍微別過臉去，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才開口。
若不是現在情況緊急，他還急著去找柊羽，恐怕要站在這里做半天的心理建設。
之前他將柊羽從山林里帶回來，雖說他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在听到背地里有人議論說他是出賣色相才將柊羽騙出來的，還是忍不住悄悄紅了臉，那之後好幾天都沒敢去找柊羽。
因為他知道，雖然這些人說的有些出入，可是有一點他們沒說錯，那就是，路塵是真的喜歡柊羽。
雖然沒有出賣色相，但那似乎也是因為柊羽看起來對他並不感興趣，若非如此……
自然了，路塵喜歡柊羽，可是他也騙了她，害了她，所以連祈求她的原諒都沒有立場，自然從沒沒有奢求更多。
而此時此刻，他只是想辦好柊羽說的事情，然後趕緊回去，確保她的安危。
捏在手心里的那個瞬移符咒他也沒有使用，雖然已經在他掌心握住汗來了。
一路上他都在糾結要不要使用，他想要迅速趕回去，以防止柊羽有什麼不測，可是柊羽那麼強大，大概也不需要他的保護。
而這件事是柊羽交給他讓他去辦的，他已經答應了柊羽，就得把她交代的事做好，因此猶豫過後，他還是決定留下這道符咒，以防止之後柊羽的需要。
他定了定神，冷靜下來，直接對那眼神疑惑的老鴇道︰「這人留在這里了做小倌，我們家小姐吩咐了，務必好好照看他。」
老鴇听後大喜，心想世間竟有這樣的好事，竟然能白得一個小倌，還有人給銀子？
而這「照看」，她在這里呆了這麼多年，也明白得很，看著地上這少年長得白白淨淨的，應該會很受歡迎的。
她便十分高興地接下銀子，叫人將這少年抬起來，可是才剛剛把他翻過來，眾人就登時一驚，下意識倒退了幾步。
之前來的時候，路塵直接將他扔了進來，當時是面朝下的，現在將他整個人翻過來，就看到他前胸和大腿的衣袍上全是血跡，在地上都留下了一個慘烈可怖的血印。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讓眾人驚懼的是他那張臉。
他可是山下每一家青樓的常客，尤其是最大的這一家，更是隔三差五就來光顧，山下的小鎮里，沒人不認識他。
只是以往他來的時候，都是呼朋引伴，被一眾人前後簇擁著，光鮮亮麗，可是現在這是怎麼了……面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竟然敢這樣對待天機門的少門主……
老鴇臉色立馬就變了，她神情慌張又害怕，幾乎是哆嗦著請求道︰「公子……這、這生意我們不敢做啊……」
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偷偷叫人抓住這黑衣少年，萬一地上這位爺醒了追究起來，她們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可是看著這人渾身的煞氣，再看看地上少門主淒慘的樣子，她又實在不敢，只能低聲請求著。
路塵自然知道她的顧慮，只道︰「放心，天機門已經被滅門了，若是不按照要求給這位前少門主多找點男人，到時候煞星再找到你們這兒來……」
這算是路塵出現之後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其實柊羽交代他的時候，說的要詳細地多，他當時站在柊羽面前就直接面紅耳赤，還沒听完就提著這「少門主」走了。
柊羽還在後面高聲囑咐，怕他交代得不到位，把門主兒子折騰得不夠慘。
他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愛做那檔子事嗎？既然他控制不住，還總是喜歡強迫別人，那麼就讓他在這里好好享受吧，只不過不知道被別人強迫，而且還是讓他厭惡的男人，他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他該受的。
路塵最後還冷聲交代，「別讓他輕易死。」
話音剛落，他就轉身出去了，而此時明明接近正午，剛剛還搖著扇子，站在原地的老鴇現在卻覺得一陣冷風吹過來。
她哆嗦著看著自己手里沉甸甸的銀子，第一次覺得這東西的沉重像是壓在她身上的巨石，簡直是欲哭無淚。
……
路塵將門主兒子的事處理好，立刻就往回趕。
天機門離山下不遠，但路塵已經全力趕路了，還是需要半個時辰才能回去，一來一回就是一個時辰了，他在路上簡直心急如焚，即使自己的身體已經發出嚴重抗議，還是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反而咬著牙繼續用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趕路。
雖說他知道柊羽實力超群，天機門沒有人能夠是她的對手，甚至事實證明了，所有人加起來都不過看，可是路塵還是心里隱隱擔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邊路塵一離開，柊羽便把天機門門主拽到一邊，開始逼問他關于朱雀力量的事。
此時他尚且不知道柊羽將他兒子帶去了哪里，柊羽和路塵交代的時候刻意避開了他。
但柊羽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也足夠讓他瑟瑟發抖了。
剛開始柊羽逼問的時候，門主自然是什麼都不肯說，可是柊羽雖然在人世待的不多，可是對于這些事可是一清二楚。
她威逼利誘，要是他不說的話，就要滅了他整個天機門，把外面的那些外門弟子也全部殺光，還有他兒子。
驟然遭受如此大的變故，就算是心理素質再強，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甚至還會產生悲觀消極的情緒。
此時的天機門門主就是這樣，他幾乎是生無可戀地靠坐在牆邊，眼楮無神。
他多年來的努力，祖輩的基業，全部都要毀在他手里了。
這一天來得太過于夢幻，以至于他甚至完全反應不過來，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做夢一樣，不願意面對。
然而在柊羽的威脅下，他又不得不清醒過來。
因為他們想要造神，稱霸天下的願望，自己為自己招來了一位煞星，這位朱雀後人，在尚且沒有接觸過朱雀力量的時候，就已經如此可怕了，若是真的讓他繼承了朱雀力量，他們還有命活著嗎？
柊羽知道門主今日受到的沖擊太大了，但她們本來就是敵人，她又不需要憐憫他。
她放話說，若是他再不說，自己就屠了他的門派，挖了他的祖墳。
柊羽當然不會這麼做，甚至外面那些人她都不會動，只是嚇嚇這位看起來十分淒慘的門主罷了。
可是這方法卻很好用，因為柊羽的實力和心狠手辣在之前已經完全為他展現了，此時他自然不會懷疑柊羽說的話。
雖說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天機門的內門弟子全軍覆沒，可是內門弟子畢竟是少數，若是能保下性命和外門弟子，天機門就不斷覆滅，他就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這樣一想，門主就暫且答應了柊羽的要求，畢竟他此時的性命也捏在對方身上，而他明顯很惜命。
再說了，等到了秘境之後，他未必沒有翻盤的可能，畢竟那可是他們天機門的秘境。
柊羽本來還疑惑他們的秘境設立在何處，沒想到，竟然就在他們的腳下，也就是這大殿的地底。
天機門的大殿是建的最堅固的，而除了歷任的門主沒有人知道，天機門最初建在這里，就是為了這大殿正下方的秘境，那里封印著朱雀的力量。
……
柊羽在天機門門主的帶領下走上了台階，繞過正上方的主座，她好奇地看著周圍，但身體始終保持十分的警惕。
若是她里面真的是她感興趣的東西，有什麼意外她也認了，可是若是她在還沒有進去就被天機門的人暗算，那可就不值當了。
其實她心里清楚，天機門之所以能夠在江湖上立足，靠的絕對不是門下弟子的那些三腳貓功夫，江湖上高手如雲，他們還不夠看。
柊羽又不是沒有在外面游蕩過，自然知道天機門的人並不代表整個江湖的平均水平，甚至在平均線之下。
只是天機門底蘊深厚，精通陣法、符篆，還通曉天機，在這些方面幾乎算是壟斷，外面的江湖騙子根本無法與之相較，說到底他們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地位還逐漸水漲船高，靠的就是這看家本事。不說他們的品行，在這方面天機門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而柊羽也知道，在他們自己建造的秘境里，必然會藏著巨大的危險，這可是天機門最大的機密，里面甚至藏著能夠造神的力量，防守的嚴密絕對超乎她的想象。
因此柊羽在看著門主將機關打開，進入黑暗的密室之時，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甚至比之前她要面對整個大殿的敵人時還要更加警惕。
她的一雙眼楮在進入黑暗之後就仿佛出現了某種變化，原本烏黑的瞳孔顏色漸漸變得淺淡，慢慢變成接近深藍色，在黑暗中甚至散發出不正常的微光。
這一世她的身份仍然是妖，本體則是一只出生在原始森林的藍綠鵲，體型很嬌小，極其擅長隱蔽。
她的警惕性極強，身體無論是柔韌度還是強度都非常厲害，她知道，在這種機關重重的地方，僅僅依靠靈力是遠遠不夠的，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柊羽慢慢踏進這未知的黑暗空間，尋找她宿命吸引的感應，不論是福是禍，此時此刻，她都必須向前走，而且她從來沒有想過回頭。
……
路塵在路上的時候就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長一雙翅膀，或者腳下生風。
而他現在也的確快達到了，他的腳步快的幾乎只能看到虛影。
修煉對人的改變真的是天翻地覆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修士和普通人會如此天壤之別。
修士在修煉的過程中，已經一只腳踏出了人世。
修煉的過程，也就是無限趨近于神的過程。無論是人類修士，還是其他生靈，都是如此。
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天生神位了，每個人似乎都有成神的機會，可是在最後一位神明隕落之後，世上已經再沒有神了。
而當今的人修煉的方式也各不一樣，有些通過提高身體素質，提高武力來修煉，有些則是單純修習靈力。
不論哪一種，都是慢慢提高自己，獲得更高的能力，朝著神的方向不斷奔跑罷了。
至于路塵，由于他十分不受天機門內門的待見，因此也沒有辦法得到天機門的太多傳授，幾乎可是說是完全沒有了。
但他母親以前卻是很有天分的內門弟子，甚至當做精銳在培養的，只不過後來還是違抗了門主和長老們的意志，被門規處罰。
因為她實在學過太多天機門的核心術法了，因此他們絕不會讓她離開天機門，若是她叛逃之後將天機門的機密說出去怎麼辦。
不過路塵的母親犯的錯也不至于讓他們殺她，只是控制住她，讓她永遠離不開天機門就行了。
這麼多年，他的母親在外人面前表現地也很乖順，沒有絲毫反抗和不滿的意思。
只是除了她始終在暗中教導路塵，等出去後卻讓他把自己的能力全部藏起來。
因為這個原因路塵時而會受到門內弟子的欺負，因為不能暴露自己的實力，顧忌頗多，有時候沒有辦法反抗，這也是門內弟子對他完全沒有防備，也沒想到他真的可以做到將柊羽帶回來的最主要原因。
路塵能將柊羽帶出來，一方面的確是因為他的運氣，另一方面，之前天機門曾經派出去那麼多人，可是連那小院子的影兒都沒有見到過，更別提見到柊羽了，他們在去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麼。
而路塵雖然是因為跟在柊羽的身後找到小院的，可是那條小河其實已經離柊羽的小院不遠了，能走到柊羽活動的範圍，也已經是他實力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