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直接問我是不是路鳶

而伯言看到柊羽的時候眼神更加復雜,發現門外有人沖出去之後,只在原地看到了一絲瞬移符咒的殘留痕跡,這讓伯言瞬間感覺有些不對勁。

瞬移符咒已經算是高級符咒里難度都很高的了,自從路鳶離開之後,百年里他都從來沒有見過其他的任何人會用這道符咒。

可是就在如今,一個同樣擁有朱雀血脈的小姑娘身上見到了,這代表著什麼,伯言根本不敢去細想。

可是他忍不住去想,難道一直以來他都錯了嗎?

他單知道想到解封那最強的力量需要朱雀的血脈來獻祭,難道說……歷任被發現的朱雀血脈,其實只是一個人嗎?

伯言腦海中一出現這個念頭,瞬間涌進大量的信息和畫面。

雖然沒有人具體去統計過,可是根據以前的記載,在百年里,從來沒有同時發現過兩位朱雀血脈的後人。

而且朱雀血脈實在是太過稀有,而且每一任在早期被人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使用各種手段藏起來,在某一些時期因為特殊因素,甚至沒有發現朱雀血脈的蹤跡,這一種族實在是太神秘了。

但無一例外的是,每一任朱雀血脈成長起來之後,都極其強大,而且最慣用的手段是符咒,在這方面的天賦堪稱無人能及。

一想到這些,伯言一瞬間心都涼了,他手指難以自控地顫栗著,看著柊羽的眼神甚至帶著些畏懼,仿佛透過她想起了種種過去,又想到了如果真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那麼到底會是什麼後果。

秦疏言看到伯言帶著人過來,只是偏頭微微笑了一下,依然抄著手,腳步沒有挪動分毫。

殷離幾乎是瞬間就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伯言和秦疏言已經達成了合作。

柊羽倒是沒有注意秦疏言的表情,她剛剛得到了傳承,也恢復了一部分記憶,現在看著伯言的目光有些復雜。

倒也不是殷離刻意去注意秦疏言,而是他這種幕後大boss的人設,習慣性地去觀察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從中找出端倪。

他也的確具備極強的洞察力和反應力。

伯言帶著人漸漸靠近,秦疏言見狀也慢慢往前走,她身後的人正在結陣,殷離仍然沒有看出那陣法到底是什麼,雖然他接觸過一些陣法,但沒有過多地去了解,因此想要辨別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性質的陣法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柊羽對這個可太熟悉了,但也並不在意,冷笑一聲之後就轉過頭去。

伯言已經走到他們身後。

他先看向和柊羽站在一起的殷離,臉色有些難看,隨即看向柊羽,欲言又止。

柊羽就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等著他開口詢問一般。

伯言對上她的視線,感覺到一種仿佛宿命般的眩暈感,他的頭腦一下子開始有些不清醒,好像自己的靈魂與身體隔絕,即使內心再激蕩再糾結再激動,身體還是一動不動,甚至表情都沒有變化地看著柊羽,這樣的抽離和矛盾讓他感覺身體和臉都有些僵硬。

「你……」伯言猶豫一番,終于還是開口了。

柊羽眸色冷淡地看著他,細細看去,眼底還有幾分興味,只是那興味也帶著全然的冷漠。

「從妖界離開的時候,你用的是瞬移的符咒吧。」

當初發現外面有人偷听的時候,伯言他們剛開始並不知道是誰,在門外發現了瞬移留下的痕跡,又叫來侍衛問話,再去一查探,就發現妖族當晚失蹤的一共三個人。

他們對左詩雲是非常了解的,她從小在妖界長大,又沒有太多的心機,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符咒。

而她的管家許伯,伯言和他的接觸也不少,畢竟他們之前可是住在他府上,伯言也從沒發現他會用符咒,而且據說有妖看到他出現在鳳凰一族,離去的時候方向是綠駒鎮,所以伯言和妖族族長在推斷之後,更傾向于帶走左詩雲的人是柊羽,她剛好從牢里逃走了,而且據之前和她一起闖試煉場的人交代,柊羽是會用符咒的,而且在這一門上非常厲害。

他問出這話,也只是想試探一下,他現在就像是差那麼臨門一腳,可是他害怕最後的結果是他不願意接受的那個,所有一直還在猶豫。

可是柊羽卻沒有心情陪他玩這種拉扯的游戲,直接開口嗤笑道︰「你不如直接問我是不是路鳶。」

伯言一下子瞪大雙眼,眼底仿佛有什麼東西漸漸破碎。

柊羽看到他這反應,心里竟然生出幾分隱秘的快意。

雖然她並不後悔自己救了伯言,可是她又不是聖母,對方背叛了她她還要大度原諒。

她的死並非伯言直接造成的,她也不會找他尋仇,但他畢竟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柊羽現在膈應他,小小地報復一下,還是感到很愉快的。

只是想想就覺得很有趣,伯言以前被她救了,後來又害了她。

等她轉世之後遇到,伯言對她好,最後其實是為了利用她,復活上一世的自己。

命運的荒誕與錯位,總是生出如此多的無奈,可有時候又覺得讓人覺得非常有趣。

尤其是自己站在捉弄人的位置上,而對方又是得罪了自己的情況下,事情就變得更加有趣。

總之,柊羽看到伯言因為她的話而震驚又無措,難以置信的表情之後心里有一種久違的暢快。

伯言的身形瞬間感覺有些搖搖欲墜,眼楮瞪大,一副身受打擊的樣子。

不管他讀柊羽怎麼樣,但這麼多年過去,他對路鳶還是有很深厚的額感情的,這的確無法否認。而且這麼多年以來,伯言的確為路鳶做了很多,甚至于他在人界潛伏了那麼多年,甚至利用自己的資源為殷離辦事,做的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復活路鳶。

只是路鳶當初救他,的確就是隨手救下,當是日行一善,事實上她在之前還救過不少人,他不是獨一無二的,只不過他給路鳶帶來的麻煩恐怕是最大的。

當初路鳶救下他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超出普通朋友之外的任何好感,等伯言帶著妖族攻打的時候就更不要說了。

所以柊羽此刻不會對他有過多的情緒,畢竟之前她也從沒有喜歡過他,伯言要復活她那是他的事,她從來不知道,也與作為路鳶的她沒有關系,至于伯言現在想要殺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現在,殘忍的真相擺在面前,他發現自己想要殺的人,竟然是自己想要救的人,任誰也無法接受這樣的錯位和落差。好像他為一件事努力奮斗了許多年,最後卻發現其實所有的努力都是背道而馳,只會付諸流水。

伯言當然不後悔曾經為了路鳶奔走,畢竟他是真的愛上了路鳶,不僅是以前,百年後仍然如此。

可是今日,他卻發現自己為了復活路鳶做了那麼多謀劃,使了那麼多手段,最後卻都是徒勞,而且他差點傷害到的竟然就是路鳶的轉世。

當他將一切想明白的時候,無比後悔自己從前為何讓那些線索一一從眼前劃過,因為他沒有抓住,導致現在無可挽回的結果。

他大概有一萬次曾經幻想過,假如有一天路鳶復活,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會守在她身邊,等著她醒來,然後輕聲對他說一句,好久不見。

他會帶她去花街上,看那些從未看過的風景,在燈火闌珊中,笑著問她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少主夫人。

他會與她攜手,一起去闖試煉場,他會告訴她,自己已經比她多過了一關。

伯言又驟然想起來,他其實是有機會知道這一切的,就在試煉場幻境的這一關,他已經看到了今日這一幕。

但與此刻的場景有些不同。

在無盡的黑暗中,一束光突然投進來,他看到一張冰冷的石床上,躺著一個人。

走近一看,那是路鳶的面容。

四周仿佛是一個廢棄古老的宮殿,地上散落著許多符紙,牆上也畫著很多陣,密密麻麻,仿佛將躺在石床上的路鳶包裹了起來,上面散發著細微的光,好像木柴燃燒零星的火,炫耀著自己的功勞。

伯言走上前去,終于見到了,那只能在睡夢中見到的,久違熟悉的臉。

他伸出手想輕輕模一下她的臉,下一秒伸出的手,卻被白皙縴細的手指捏住,擋住了他的動作。

伯言錯愕的看去,卻發現眼前路鳶的臉,忽然變成了另一張熟悉的,屬于柊羽的臉。

伯言大驚失色,連連後退,可是躺在石床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

她略有些不舒服的揉著腦袋,眼角有些惺忪,帶著剛剛醒來的困倦,又好像大夢忽醒一般,臉上盡是茫然的神色。

緩了緩神,她看向站在一邊的伯言,有些疑惑的問︰「伯言,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已經在被陣法帶走了嗎?」

伯言當時沒有細想她的話,事實上,在離開幻境之後很久,他都沒有緩過來,還是時時的想起,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也就在那段時間,他完全不敢和柊羽接觸,可是心里卻開始漸漸松動,原本堅定的想要拿柊羽獻祭,後來就開始慢慢猶豫,想要尋找不需要傷及她性命的辦法。

妖族族長將他的變化看在眼里,擔心他壞事兒,所以多問了幾次,但每次伯言幾乎都避左右而言他,從來沒有正面回答,因為他自己也尚且在糾結,沒有想明白。

也正是因為他沒有及時看清自己的心,當初錯過了路鳶,而且又差點用一種錯誤的方式再次傷害她。

伯言內心復雜極了。

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就是得到那至強的力量復活路鳶,可是現在路鳶已經轉世,成為了柊羽。

這感覺就像是一直以來朝著某一個方向奔跑,可是卻忽然撲空發現眼前只是海市蜃樓,如同泡沫一般的虛幻,他急速奔跑的腳步落不到實處,瞬間將自己絆倒。

而且因為對那虛幻的東西太過于渴望,幾乎成了自己內心的一種執念,陡然失去的時候讓他感覺一時難以接受。

可是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會體恤他的心情。

伯言想要復活路鳶,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

甚至于當初妖族和忘塵派的對戰,也很少有人知道起因是什麼,只是妖本來就好斗,對于擴張地盤這種事情,向來從不抗拒,既然提出要攻打,那麼就立刻出發,只要符合他們的利益,就能立刻沖鋒陷陣。

至于戰斗的誘因到底是什麼,他們又是為什麼盯上了忘塵派,這些對那些妖族士兵來說並不重要。

就連左詩雲都不知道當初的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妖族眾人一度非常不理解伯言去人族的行為,可是伯言曾經找會佔卜的大藥推算過朱雀血脈擁有者的位置,幾位權威的大妖都表示朱雀血脈的擁有者會在人族出現,具體位置就在西月國,而且還點出了關鍵人物——殷離。

朱雀血脈絕對是他們計劃中關鍵的一環,所以伯言親自出馬,潛伏的人族十幾年,為自己制造了一個任誰來,無法看出破綻的身份,又慢慢的接近殷離,成為他的心月復。

雖說殷離這個人也是老奸巨滑,平時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但是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就有利于伯言查探朱雀血脈的下落。

留在殷離身邊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畢竟他身邊不養廢物。

殷離有一種極其特別的人格魅力,也或許是因為他自身的強大,他手下的人幾乎沒有需要刻意控制的,也從來不會對他二心。

就仿佛一個個強者上趕著要為殷離做事一般,在這些人中間,伯言剛開始不敢表現的過于強大,怕惹人注目,可是他發現長久呆在殷離身邊,而且是近身的地方,受他充分的信任,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就連他身邊的人優勝劣汰都十分嚴重,不夠強大的下屬連跟在殷離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伯言一度為這樣的情況而疲于奔命,不得不動用自己妖族的一些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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