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將軍覺得不好意思說她,因為葉琳綾是她親生女兒,照顧自己的女兒是天經地義的,可是葉琳瑯確有資格說她,因為葉琳瑯跟她同父異母,原本就沒有什麼姐妹情誼,救了她已經是仁至義盡。
「爹爹,既然你覺得有些事情你不好說,那麼便由我來說吧。」
「琳瑯……」葉將軍有些猶豫,「我也不願意你始終扮演這種壞人的角色。」
「可是當我們有個人唱紅臉的時候,總歸必須要有個人是唱白臉的,我確實同情她的遭遇,卻也不能夠接受他再浮上這樣半死不活的待著,我們這府上不應該養閑人,如果開了她這個頭之後,還指不定生出什麼樣的事端來。」
葉將軍沉默了一會兒,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都是爹爹不好,每一次都讓你來做這種事情。」
「我沒什麼覺得不好的。」葉琳瑯大步往外走去,一路到了葉琳綾現在居住的小院子。
葉琳綾自己不允許外人來伺候因而整個院子四面寂靜無聲,荒草叢生,牆角處的蛛網沾染著灰塵,勾勒出令人窒息的殘破。
她推開房間門進去,一眼就看見葉琳綾如同爛肉般癱在精雕細琢的紫檀木床上,整個人更是骨瘦如柴,形同枯槁。
「是誰來了?」
床上躺著的人大概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陽光了,突然推開門,陽光灑落進來,估計嚇到了她,葉琳綾聲音都帶著細微的顫抖。
葉琳瑯看她這個樣子,雖然剛剛嘴上說的如此信誓旦旦,恨不得將他趕出去,非要讓她吸取教訓,可是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概是適應了突如其來亮起來的光線,葉琳綾很勉強的支起身子,「姐姐你來了。」
葉琳瑯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今天來是有大事告訴你。」
她頓了頓,原本以為葉琳綾會追問是什麼大事,沒想到她直接躺了回去,仿佛全然不關心,除了自己之外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琳瑯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是什麼事情呢?你不好奇嗎?」
葉琳綾苦笑一聲,「除非左依辰死了,不然沒什麼事情是值得我好奇的。」
葉琳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左依辰死了。」
「什麼?」葉琳綾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已經太久沒有活動過了,這樣劇烈的運動,使得她支撐不住,又倒了回去,但她又趕忙爬起來,非常震驚的看著葉琳瑯又問了一遍,「姐姐剛才是我听錯了嗎?你說左依辰死了?這個渣男究竟是怎麼死的?」
葉琳瑯嘴角掛著點兒笑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他不是喜歡逛風月樓嗎,那麼便給他安排最好看的姑娘,日日給他下毒。畢竟溫柔刀,刀刀催人性命,他既然日漸沉淪于溫柔鄉之中,也不要怪別人會在這方面對他下手。」
「姐姐,是你派了人毒殺了他嗎?」
葉琳瑯搖了搖頭,「替你報仇的是寒王殿下,我自問,沒有如此能耐。而且真正下毒害死了左依辰的……是他的原配夫人,那個女人也夠可憐,被他逼到了忍無可忍的境地,才會想出和他同歸于盡的法子。」
「我不知道他夫人,只是偶爾听他說到過,他很討厭那個女人,覺得那種鄉巴佬是配不上他的。」葉琳綾估計是想起了左依辰以前是如何花言巧語,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厭惡,「他那時候如此敗壞自己的結發夫人,我就應該明白,如此不尊重女性,又怎麼可能會一直尊重我呢?可惜我當時太年輕,沒有看明白這其中的問題。」
「你現在看明白了也來得及。」葉琳瑯及時說教道,「我已經幫你把最想做的事情做到了,你也不要再繼續這樣下去,像塊腐肉一樣整天躺在床上,這是怎麼個事?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姐姐,我早就已經成為這京城中的大笑話了,我怎麼去面對外人,怎麼去看他們的目光?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會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傳播我從前的事跡,我沒有辦法去承擔這一切,我覺得要接受這樣的現實,面對別人的惡意,實在是太痛苦了……」
「那你覺得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嗎?只要逃避以前的事情,就能當做沒發生過嗎?」葉琳瑯激動起來,「從前的時候你年輕氣盛,非要跟我爭強奪利,現在你倒是沒有這種野心了,反而變得讓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也沒有什麼人能看得起我吧。」
「你要是這樣想的話,那確實沒有人能看得起你。」葉琳瑯氣不打一處來,「我真是造了孽了,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因為我的存在也阻礙了你原本很好的名聲。我從小到大就知道,你是個性子又直又容易著急的人,所以故意氣你,逼得你對我發脾氣,然後讓別人覺得從小到大你都喜歡欺負我,可是實際上對我最好的人也只有你了。」
「哼,」葉琳瑯冷哼一聲,「你現在認識了這個問題也不晚。」
「是我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我一直想你到底好在哪里了,不過是佔了一個嫡出的身份,而我就是因為庶出,所以處處被你壓了一頭,我一直覺得不甘心,還想了那麼多惡毒的法子來對付你,沒想到最後你能夠以德報怨……姐姐,是我對不起你。」
「你確實是對不起我,跟我道歉也沒有用,因為我也不會原諒你,我救你因為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是我理所當然應該做的事情,更何況左家已經把我們家的尊嚴放在地上蹂躪了,我如果再不救你,也是我太慫了。」
「姐姐……」
「我還是那句話,自從把你趕出葉家之後,我就已經不認你這個妹妹了,所以從此以後你也不要叫我姐姐。」葉琳瑯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