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琳瑯久違感受到娘親溫暖的懷抱,她鼻頭一酸,突然就有了想哭的感覺。
原本離開家這麼久,她拼命逼著自己堅強,讓自己獨立成長。
可是回到家里,又成了那個可以肆意的撒嬌,就算很多事情解決不好,也有父母來替自己解決的小姑娘。
如果可以永遠都不長大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去經歷外界的風風雨雨,始終有人替自己擋風遮雨。
可是爹爹娘親終歸是會變老的,總有一天自己要承擔起所有的重擔,替他們負重前行,所以自己也要快快長大才行。
王夫人模著葉琳瑯突出來的肩胛骨,背上可以清晰的模到骨骼的輪廓,聲音都漸漸哽咽了,「琳瑯,你瘦了,是不是在宮里吃了很多苦?都是為娘不好,竟然沒有勸住你。」
葉琳瑯也跟著鼻頭一酸,「娘親,你不要這樣說。去宮里住,這是我自己決定的,皇上年歲日漸變大了,肯定會忌憚于韓王殿下,還有爹爹。如果讓我去當人質,至少能保證他們兩個都安安全全的。」
葉琳瑯在準備入宮之前,是跟王夫人通過書信的,那時候王夫人並沒有意識到,去了宮中究竟會經歷什麼樣的苦楚,因為她從來沒有感受過,所以也沒有拒絕。
哪成想女兒進了宮之後,原來是吃了許多苦頭的,這讓她如何不難過呢?
「都是娘親不好,你還這麼小,就讓你一個人去承擔這許多,背負這許多。」王夫人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情緒的傳遞使得葉琳瑯更加委屈難過,她雖然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可是並不代表著她不會覺得委屈難過。
尤其是在宮中這小半年的時間,讓她徹底感受到了什麼叫無依無靠,什麼叫人情冷暖。
母女二人過了好半天,情緒才平復下來,王夫人抹了抹眼角沁出來的淚水,「好了琳瑯不要難過了,過去的都過去了。」
葉琳瑯抬起頭來,「娘親我只希望你和爹爹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這樣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犧牲,我都心甘情願。」
「娘親也是同樣的訴求。」
陸雲浣一點發揮余地,沒有整個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著,好不容易這樣,母女二人總算抒情完了,他這才能插上話,急忙跟王夫人表忠心道︰「王夫人您放心,我會好好待琳瑯,絕對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葉琳瑯看了一眼陸雲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王夫人見兩人的互動,欣慰的笑了起來,「你們夫妻二人能夠和睦,這我就放心了,」她轉頭看向陸雲浣,又說道,「琳瑯有些小孩子脾氣,還希望韓王殿下能夠多多包容。」
「在我心里,琳瑯特別好,她溫柔善良,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很多。」
王夫人這總算是放心了,三個人又閑聊了沒一會兒,素娥就過來了。
他步履匆匆,見了三個人,都來不及顧及什麼禮數不理數的,直截了當地說道︰「孩子已經拿掉了,就是二小姐她有點兒大出血的傾向,現在在給她止血,能不能活下來,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葉琳瑯點點頭,「醫師剛剛並已經說過這事兒。反正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最後會怎麼樣也和我們無關。」
素娥有些驚恐的說道︰「我剛剛在里面伺候,看著當真是無比駭人,也不知道這二小姐會不會悔到腸子都青了,如果她老老實實的不作妖,不耍心計,也不會走到現如今這個地步,連自己都要九死一生。」
幾個人都有些沉默,就算是葉琳綾活了下來,然後她真的能夠坦然的面對自己的人生嗎?
就現在來看,她的人生已經是千瘡百孔的模樣。但凡脆弱一點,她都無法接受現實,無法繼續活下去了。
最後還是葉琳瑯打破了沉默,她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先別想這些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一行人走進屋子里的時候,濃濃的血腥氣撲滅而來,這樣的味道使得幾人都覺得無比沉重壓抑。
「二小姐她怎麼樣了?」葉琳瑯見醫師出來,趕忙問道。
「二小姐,她福大命大,血已經止住了。」
葉琳綾的娘親一听這話,雙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緊接著,她像徹底松了一口氣一般,嚎啕大哭起來,「我苦命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命苦……還好你活下來了,你要是活不下來,我一個人孤零零活著,有什麼意思呀?」
葉琳瑯听著她的哭喊,心情覺得無比復雜沉重,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當初她縱容自己的女兒作惡,有沒有想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她嗎?」葉琳瑯又問道。
「小姐如果不嫌污穢的話,可以進去。」醫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葉琳瑯緩步走進去,她現在對自己這妹妹的想法非常復雜。
一方面她想起葉琳綾從前想要暗害自己那些事情,覺得葉琳綾落得現在這個下場,是大快人心,是活該。
可是另外一方面,兩人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還有著斬都斬不斷的血緣關系,自己也打心眼兒里覺得她罪不致死。
她走進內屋,葉琳綾躺在那里,蒼白的臉色襯得臉上被打的那幾巴掌印更加清晰明顯,她身上蓋的薄薄的床單,早就已經被血跡給染得通紅,倘若不是還能看到她肚子輕微的起伏,葉琳瑯簡直懷疑她已經死了。
听到腳步聲,葉琳綾勉強睜開眼楮,扭過頭看了聲源處一眼,「姐姐是你啊……」
「是我,我來看看你,你還好嗎?」
「我原本想活下來有什麼用?就現在這種樣子,平白成為所有人的恥辱和笑話罷了……可我不能不活著,我如果死了,我娘怎麼辦呢?在這人世上,她只有我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了,如果沒有我,她要怎麼辦呢?所以我想了想,好死不如賴活著,我還是想辦法活下來,雖然我覺得活著沒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