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露面

一邊是凶名在外的藏劍,一邊是年少有為的詠劍山莊少莊主趙新琦。

紫雷對上無名鐵劍。

誰會更勝一籌?

所有人都吊住了一口氣,目不轉楮地盯著場上。

兩人只是短暫的停頓,立刻便開始了第二次的交鋒。

這次,是由趙新琦率先出手。

紫雷在他手中一晃,霎那間擺出刺劍式,他使出一招詠劍山莊廣為流傳的一招——風吹雲動。

動的不是雲,而是劍。

劍在趙新琦手中飛舞,很快便化作一道劍圈,將藏劍牢牢籠罩。

這一招,趙新琦使的很漂亮,堪稱模範。

但劍招光漂亮沒有用,得有威力。

而藏劍這招,相比之下就顯得簡單而實在。

藏劍右手一甩,認準趙新琦的手腕,直直一劍刺去。

趙新琦揮舞劍圈,若要劍圈撒到藏劍身上,他的手腕勢必會先挨上這一劍,所以他只能撤劍回防。

他劍脊一橫,正是一招固穩如山。

這招使的很妙,因為藏劍的直劍一旦與紫雷的劍脊相踫,趙新琦就可以從下面反削回去,攻向藏劍的手腕。

但藏劍劍刺一般,突然手腕翻轉,直劍變側劍,朝趙新琦腋下滑動。

趙新琦右手橫劍,他右邊的身子此刻已僵住,這一挑劍,他竟絲毫避不開。

但他靈機一動,竟整個身子帶動右手向前一躍。

看樣子他是將自己的胳膊遞給藏劍去砍,但這一招,趙新琦卻耍了個心眼。

因為藏劍這一劍若刺到他的胳膊上,他的手腕也可以將劍斜甩出去,看向藏劍的脖子。

他知道藏劍的劍一定比自己快。

但他相信藏劍不敢賭,因為他不敢受傷,他的對手不是趙新琦,而是趙舊羽。

果然,藏劍沒有選擇拼劍,而是後撤了一步。

既避開了趙新琦的橫劍,又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趙新琦已經冷汗淋灕,因為藏劍的劍,不僅快,而且準,不僅角度刁鑽,而且招招都是實招,招招致命。

這才只是一劍而已。

但趙新琦已經可以引以為傲,因為能在藏劍一劍之下不死的人,非常少!

趙新琦喘了口氣,喝道︰「再來!」

說罷,他迅猛地朝藏劍劈出一劍,這一劍直砍藏劍的肩膀。

趙新琦已經知道,虛招對藏劍沒有絲毫作用,反而會讓他受制于人。

所以他吸取教訓,采用實打實的招數。

這一招,在詠劍山莊的劍術中,叫做七星斜月。

紫雷在他手中,卻比星光閃耀的多,因為這是一道紫色的怒雷,轟的落向藏劍的肩頭。

藏劍陡然出劍,先是後退一步,接著以迅雷之勢連刺七劍。

瞬息之間,有七道劍光,分別奔向趙新琦的眼楮,脖子,肩膀,右手手腕,小月復,和左右大腿。

劍抵七星!

這才是七星!璀璨亮眼的七星!

趙新琦已然慌神,在他看來,每一招都像是虛招,但每一招又可致他于死地。

待劍到眼前他才發覺,只有刺向他脖子的那一劍是實的。

這種劍法,豈是真實存在的?

莫非,這就是仇恨所帶來的力量?

他急忙用劍抵擋。

但已來不及!

寒光照到了他的脖頸,一劍穿喉,死于非命!

趙新琦已經心如死灰。

但這劍卻驟停,緊接著劍鋒一挑,將紫雷挑飛了出去。

趙新琦心有余悸,許久才緩過神來。

他喃喃道︰「為何不殺我?我的血可以洗清你的仇恨。」

藏劍道︰「你的血只會加深仇恨,卻無法清除!」

他冷冷道︰「你退下,讓你父親來!」

此刻,眾人才反應過來,年少有為的趙新琦,老莊主趙舊羽的嫡傳子,在藏劍面前竟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

完全落于下風!

難怪他有底氣,敢一人孤身闖入群雄齊至的詠劍山莊。

但藏劍驚人的劍法,卻也讓眾人心中一凜。

因為他們想到了朱伶的話。

數十年前,朱飛的劍法,豈不也是這樣驚為天人?

難道藏劍真是朱飛的兒子?

但也有人心中悸動,因為倘若這便是詠劍秘典中的招數,那他們學到了,武功定然會有質的飛躍。

趙新琦已退了下去。

如今在藏劍面前的,只有一個人。

藏劍雖強壓心中出劍的,但他眼中的興奮與狂熱,早已化作無形殺氣宣泄出來。

因為他即將面對的,是號稱飛花飛令奪命劍的趙舊羽!

拋開一切情況不說,能和這樣一位老資格的劍客對敵,便已經是世間難得的機會。

趙舊羽站在那里,他的整個人也突然一變。

因為他手上也多了一柄尋常的鐵劍。

無論是哪種劍客,只要他手上握劍,一定會判若兩人。

因為握劍的一刻,是他們身體機能,精神意志達到頂峰的一剎那,他們所有的心力都將集中在劍上。

這是對手中劍的敬重!

趙舊羽已握劍,藏劍已握劍。

趙舊羽高喝道︰「拔你的劍來!」

聲若雷霆,不容質疑。

他全身已經擺好姿態,整個人進入了一種隨時躍擊的姿勢,身體的方方面面都無懈可擊。

但藏劍沒有動。

他劍還握在手中。

他還在積蓄,他的氣勢還在攀升。

趙舊羽吼道︰「拔你的劍來!」

藏劍咬牙低吼,他幾乎就要拔劍,但他還是克制住。

因為他還沒有一劍制勝的把握。

他的眼,還在銳利尋找趙舊羽可能存在的破綻,他的手扣在腰間,青筋突起,暗藏洶涌澎湃的力量。

藏劍還在尋找機會,但趙舊羽卻出劍了。

趙舊羽迅猛的出劍,帶著狂風呼嘯,一劍刺向藏劍的右胸。

這是藏劍身上的唯一破綻!

一個人在高度緊張的時候,身體總有地方會松懈,趙舊羽正是察覺到了這一細節。

他果斷的出劍,因為他算準了藏劍避無可避!

趙舊羽一劍飛刺,藏劍瞬間臉色大變。

但他積蓄已久的劍勢,也在這一刻盡數揮灑!

趙舊羽的飛花飛令劍,已刺向藏劍的胸膛!

而藏劍終于拔劍,清冽的劍光噴吐,一劍狠狠的劈向了趙舊羽的肩膀。

只是堪堪兩劍,卻交融了無數個生死瞬間。

藏劍大喝,趙舊羽一高呼。

錚!

兩劍實在太快,快到讓所有人的眼楮一瞬間失明。

但他們不久,便看見有一把高高拋飛在天上,緊接著轟的一聲,倒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兩個人看去。

血?怎不見血花?

究竟是誰勝了?

劍鳴聲息,他們終于看見,劍還握在趙舊羽的手中。

而藏劍已兩手空空。

勝負已分!

眾人唏噓,藏劍終究是敗了,他輸在年輕。

但誰也不得不承認,只要讓他繼續成長下去,他的劍定然會成為世上最可怕的一把劍。

可是,趙舊羽豈會給他繼續成長的機會?

這樣的可怕年輕人,無論是誰,都會竭盡全力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我輸了。」

這幾個字,竟被藏劍輕描淡寫的說出口。

趙舊羽道︰「你的劍雖凶,但殺意還不夠!」

趙舊羽譏諷道︰「這可不像一個殺人無數的人的出手。」

藏劍冷冷道︰「用不著你出言教訓。」

趙舊羽道︰「我不殺你,是念在你沒傷新琦的份上。」

他冷笑道︰「但你既然輸了,就應該知道收斂。」

藏劍道︰「我雖殺不了你,但有件事情,我卻要當著天下人的面說清楚!」

趙舊羽冰冷道︰「嘴長在你身上,但我要提醒你,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心里要有數。」

藏劍突然放聲大笑,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笑聲。

這近乎癲狂的笑聲,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這里。

藏劍大聲道︰「是你怕了,你在威脅我,因為有些東西,本來就不屬于你,一旦我說出來,你就會失去一切。」

藏劍這麼一講,頓時勾起了在場的人心中的探求。

趙舊羽大笑道︰「我豈會不知你想說什麼!」

他面朝各位豪杰,大聲說道︰「你一定想說,你藏劍是朱飛的兒子,詠劍山莊本來是屬于你的對不對?」

藏劍沒想到他會自己說出來。

藏劍點頭道︰「一點不錯。」

趙舊羽道︰「我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講清楚,免得讓人覺得我在逼迫你。」

藏劍道︰「好!我便當著所有人面說出來!」

他被斗笠遮蓋的臉突然暗了下來,連同他的聲音也逐漸冰冷,仿佛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他用那淒涼的聲音緩緩道︰「我是朱飛唯一的兒子,你趙舊羽是我父親唯一的兄弟,按道理我得喊你一聲趙叔叔。」

他道︰「我父親信任你,所以在他臨死之前,書信一封,信中要你照顧我,助我掌管詠劍山莊。」

藏劍的聲音突然變得怨恨。

「但你想要獨吞詠劍山莊這份基業,不僅沒有助我,反而派人連夜將我除掉……若非運氣,我早已死掉了。」

這番言語,藏劍講的哀怨至極,那份被最親密的人背叛帶來的傷害,仿佛也刺在所有人的心中。

江湖上為了利益而背叛的事太多了,他們都心有體會。

而一邊的趙新琦已經呆住了,若真是這樣,那藏劍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藏劍說完,便直直看著趙舊羽,想看他還有何話說。

豈料趙舊羽聞言,卻報以冷笑。

他道︰「你確實說的生動,看得出這番話你下了一番苦功夫。」

但他喝道︰「不過,凡事都得講證據,你有什麼可以證明你說的每一句話?」

藏劍皺眉,證據他確實沒有。

趙舊羽見他不說話,道︰「你的劍法雖好,但並不是詠劍的嫡傳。」

此話一出,頓時嘩然。

因為現場沒有人在劍法上的造詣能超過趙舊羽。

老莊主說出口的話,就是鐵證。

趙舊羽道︰「你跟那個朱伶是一伙的吧,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藏劍咬牙道︰「目的我早已說了,就是要來殺你,既然殺不了,我已認栽。」

趙舊羽感慨道︰「你們編謗其他的事來誣陷我,或許還可以。當這件事,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解釋道︰「因為朱飛死前,確實書信一封。不過信里寫的卻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寫的,是將詠劍山莊臨危授命于我。」

趙舊羽看向在場的諸位豪杰道︰「說來也巧,那封信,我到現在還保存著。有人若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取來。」

說罷,他側身喚上一名弟子,湊到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那弟子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折返了回來。

他手中果然有一封信,上面署名朱飛,而內容也是將詠劍山莊托付給趙舊羽之類。

趙舊羽感嘆道︰「倘若朱大俠真有子嗣在世,我是一定要將山莊交到他手里的。」

但他冷哼道︰「你們這些雞鳴狗盜之輩,卻想都別想!」

看來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原來藏劍等一干人,幾番設計,竟是為了謀奪詠劍山莊。

幸好趙舊羽劍法高超,勝過了藏劍,而他又恰巧保存了那一封舊信。

不然在場的人,也許真會著了他們的道。

吳震等人不由得心中感慨,先是朱伶,後是藏劍,一步一步,巧設連環,實在是高深。

好在眾人已看清了藏劍的真面目。

他不過是一個騙子!

而趙舊羽不愧是江湖鼎鼎大名的莊主,不僅劍法奇高,為人也重情重義。

他這番有理有據,慢條斯理的將事情說清楚,絲毫不以武力逼迫的行為,已贏得了所有人的稱贊。

趙新琦終于松下一口氣。

他的父親,並沒有讓他失望。

趙舊羽轉過頭看向藏劍,道︰「你既無證據,又說不出什麼新言新語,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他說這話,眼中竟帶著憐憫,因為他這時已勝券在握。

但就在這時,忽然一陣陰風吹過,所有人不禁心中一寒。

一個帶著白骨面具,身穿黑色衣袍的神秘人,不知何時到了這里。

只听他用嘶啞的聲音緩緩道︰「嘿嘿……證據是沒有……但人證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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