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殺人刀

尖耳青蛇與駝山骨佬二人已飛身至林潛的背後。

骨佬那碩大的骨棒攥在手中,一出手就能敲在林潛的腦上,登時頭破血流。

林潛仍沒有動,更沒有回頭。

駝山骨佬硬深深抵住手中的勁道,他沒有動手,他還是不信。

但青蛇已經吐露他鮮紅的蛇芯,尖耳青蛇整個人如同巨莽,一瞬間躍起,手持毒刀就要刺下。

時至此刻,他更相信自己的青蛇散。

碧綠的刀芒在夜中一閃而過,如同毒蛇濺起的毒液。

這次,是降煞子倒下去了,如同紙片一般摔落在地。

危急時刻,林潛憑借靈敏反應,電光火石間按住降煞子的身子,一起撲倒在地。

這一刀,同樣沒有得手。

但尖兒青蛇已經滿臉微笑。

他看到林潛,又看到倒在地上毫無聲息的降煞子,已經是勝券在握。

但尖耳青蛇還是忍不住稱贊道︰「少年好心性,差點就瞞過我。」

林潛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尖耳青蛇笑著道︰「不急,你這樣的有趣人兒,要好好折磨才對!」

他突然轉過頭看向駝山骨佬,滿臉陰沉︰「說好一同出手,你怎麼突然停手?」

要知道,這種背信棄義之事,即使魔教也相當忌諱。

駝山骨佬自覺虧欠,忍不住低下頭來,任憑青蛇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掃蕩。

被毒蛇盯著的感覺,怎麼都叫人不舒服。

駝山骨佬被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但他仍忍著。

青蛇見他一直低頭,以為是表示歉意,便放下此事,但心底卻對骨佬有了隔閡。

駝山骨佬對青蛇,又何嘗不是?

但眼下擺在兩人面前的首要問題,是如何處置林潛,以及降煞子。

「如何處置這兩人?」青蛇反問。

駝山骨佬心下一寒,道︰「既然是你出手拿下的,自然你來處置。」

尖耳青蛇十分滿意。

但他道︰「骨佬,你去探探降煞老兒的鼻息。」

駝山骨佬知道自己再無法推辭,只得將手伸到降煞子人中處。

駝山骨佬道︰「未死透,但也差不多了。」

他抬頭望向青蛇問道︰「要不要我給他最後一擊?」

青蛇笑道︰「不勞煩,我的蛇兒喜好吃新鮮血肉。」

說罷,青蛇將二指捏住,含在口中,輕輕發出嘶叫。

不比琴魔的琴聲,青蛇這吹出的嘶嘶聲,毫無音樂可言,刺耳,尖銳。

但駝山骨佬已是渾身直冒冷汗。

因為他督見,從那河水中,泥土里,密林深處,到處都有毒蛇爬出,全都朝這里游來。

青蛇也看見了,他更加的興奮,就好像幾日不見自己的孩子。

青蛇吹的,乃是他獨有的喚蛇曲。

只要將藥粉拋灑,過個幾天時日,這喚蛇曲便能給他招來眾多的毒蛇。

因此,他無需將毒蛇帶在身上,也能取蛇毒,制作毒藥。

這是他的一大殺招。

遠遠的古橋河畔,已出現無數條緩緩蠕動的黑影,密林間也是如此。

一股撲鼻的,令人作嘔的腥味蔓延開來。

林潛,駝山骨佬都掩鼻,誰也忍受不了這種味道。

但青蛇像個沒事人一樣,任憑一團團黑影游到他的腳下,在他腳尖上扭動。

窸窸窣窣聲從河岸傳來,緊接著,空氣中又多了股血腥味。

再看時,只見原本倒在河岸邊的桐山琴魔的尸體,此刻已經慘不忍睹。

他的胸膛,頭腦,手腳,全身上下,都是毒蛇撕咬留下的血洞。

很快血流干,只剩下一攤肉泥與斷骨。

青蛇自顧自笑道︰「死都死了,還不如便宜我的蛇兒。」

青蛇轉過身對林潛道︰「怕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葬身蛇月復。」

若他能在林潛眼里看到恐懼,絕望,不失為今夜的一番美麗風景。

只是,他話剛說完,突然間腦袋爆開,腦漿腦血全炸了開來。

原來,駝山骨佬已一骨杖拍在了尖耳青蛇的腦殼上。

死不瞑目!

尖耳青蛇一死,被他使喚出來的蛇群頓時狂躁不安。

駝山骨佬腳尖一挑,將尖耳青蛇的身子挑飛十米高空,待他快要落下,骨杖一甩,將青蛇的軀體直接抽飛至蛇群中。

蛇群躁動,數十百條毒蛇,如同箭一樣向青蛇的喉管竄去,沙沙之聲過後,青蛇也化作了爛泥血水。

用毒之人終以身殉毒。

林潛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雖然驚異但也只是一瞬間。

當青蛇將琴魔的尸體喂蛇,他與駝山骨佬間繃著的一條弦就已經斷了。

若等蛇群完全游到青蛇腳下,是否將駝山骨佬也葬身蛇口,不是僅在青蛇一念之間?

將自己的性命交在別人手中,對魔道中人來說,是絕無可能的。

更何況,青蛇琴魔已死,剩下的好處便全給骨佬,何樂不為?

駝山骨佬處理完青蛇的尸首,回過眼看林潛,竟然是出奇的平靜,心下暗稱好心性。

他的兩顆眼珠子掛在慘白的臉上,突然盯住林潛︰「我偷襲同門,被你看在眼里,我是饒你不得的。」

這一點,林潛心里清楚,他也早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只不過,駝山骨佬蒼白的眼球上,突然浮現無力的神色,竟有些意志消沉。

他徐徐哀嘆道︰「我年過半百,十年前唯一的弟子也死了,至今再無傳人。」

駝山骨佬盯著林潛道︰「你若肯拜入我的門下,現在去把降煞子殺了,我非但饒你不死,還盡心盡力傳你武功。」

林潛笑道︰「這背後偷襲的功夫,你還是另找高徒,我可不學。」

駝山骨佬嘿嘿大笑,揚起手中的骨杖,立時便向林潛頭上打去。

速度之快,完全封鎖了林潛所有躲避的位置。

突然,在密林深處,激射出三枚鋼針,砰砰砰打在駝山骨佬的骨杖上,將骨佬手臂一震。

在密林之中,緩緩走出一位帶斗笠,裹著披風的黑衣男子。

在他的右側,貼腰插著一把刀鞘。

兵器都是長一分,強一分,短一分,險一分。

但男子的刀,只有一尺半長。

待夜風吹拂他的發絲,男子微微抬起斗笠,露出風刻刀削的側臉。

林潛卻心中大喜,他已經認了出來,這是他昔年游歷江湖的好友,沈杰。

駝山骨佬以為是誰,但仔細一看,卻是個和林潛差不多大的青年。

骨佬拄杖上前,忍不住笑道︰「年輕人,偏偏喜歡見義勇為,但往往也丟了性命……」

但他很快笑不出來了。

因為就在他說話之際,一道凌厲的刀光,在他眼前閃過。

他根本沒看見沈杰出刀,只看見沈杰左手放在刀柄上。

「左手刀……」

駝山骨佬喉管里  作響,一道血痕已纏上了他的脖子。

他瞪大雙眼,筆直倒了下去,鮮血狂涌。

沈杰冷冷補了一句︰「殺人刀。」

林潛驚喜道︰「沈兄,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

沈杰轉身,拉下斗笠,道︰「你不是在瀛洲,怎麼跑到吳越來了?」

林潛道︰「說來話長……但,你怎麼也在吳越?」

沈杰笑道︰「我本就是殺人的刀客,哪里有單子,我便出現在哪里。」

林潛點頭,但轉過身將降煞子抱起,道︰「你道行比我高,快幫我救救這位老前輩。」

沈杰只瞧了一眼,見降煞子面色潮紅,臉頰兩側與嘴唇皆發青,便知道毒已經浸入了心脈,基本上無救了。

見沈杰原地不動,其實林潛也大概料到,但他還是不忍相信。

剛剛還笑嘻嘻的找他討要酒錢的臭老頭,怎麼就一聲不吭倒下了。

如果他不全力打出那一掌,毒不會這麼快進入心脈。

沈杰從懷里掏出一粒丹藥遞給林潛,道︰「這是小還丹,可以吊住他一口氣。」

他沉默了片刻道︰「但這老前輩已經是九死一生了。」

林潛一把接過小還丹,塞進降煞子的嘴里。

「九死……一生?那一線生機在哪里?」

沈杰道︰「吳越有位妙手醫聖,一般傷勢從來不治,只治那些快死之人。不管是刀傷,劍傷,中毒……只要有一口氣在,都能醫活。」

林潛大喜︰「這醫聖在哪?」

沈杰搖頭道︰「從前一直在白鹿山,但三年前就憑空消失了,白鹿山那屋子也只剩下殘骸。若非如此,三年可以少死很多人。」

林潛道︰「你是如何知道他的?」

沈杰道︰「有人讓我去殺了他,但我沒找到。」

此時一片寂靜,原本清淨的古橋河畔,已經多了三具尸體。

林潛默然,他終于知道沈杰說的九死一生指的什麼。其實連一線生機都稱不上。

這種有了希望又再次絕望的滋味,實在叫人難受。

就在這時,遠遠的突然傳來一個林潛熟悉的聲音。

「妙手醫聖,我知道在哪里!」

只見古橋對岸,突然走來一位身穿紫衣的公子,他雖臉上帶著笑意,但手上的竹扇已經斷成了兩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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