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貴人看著淑妃,只覺怒意沸然。
憑什麼?!
後宮女子,人人如履薄冰,唯獨除了淑妃這個傻子,悠閑度日、怡然自得!
三十余歲又已生養過的婦人,卻依舊雪膚嬌女敕、眼眸澄澈,瞧著比尋常人家二十出頭的新婦更水靈!
人比花嬌的美人……
許是因著這個緣由,所以,後宮佳麗三千,雖然各有所長,淑妃卻是除了皇後外,唯一育有龍子的!
倒是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
愉貴人直直地看著淑妃,沒有行禮。
淑妃不以為杵,笑著喚道︰「愉妹妹。」
淑妃身後的女官聞言抬頭,冷然看向愉貴人。
她家主子娘娘寬厚,不代表對方可以輕慢!
愉貴人心中的怒火被那道目光激得愈發地盛。
此時此景,她是恃寵而驕,那女官是狗仗人勢,唯有淑妃,性情寬厚、和善待人……
什麼都不必做也不必說,就能一人佔盡所有的好處……
憑什麼?!
愉貴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淑妃的臉上。
憑這張臉嗎?
這張臉,真真是極好看的……
愉貴人抬步朝淑妃走去。
她原本的樣貌,不比淑妃差……
那個時候,身邊的人告訴她,只要她換臉,就能獨得聖寵。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皇帝固然感念發妻,卻也喜歡嬌花美人……
是不是,那個時候,即便她沒有換臉,皇帝如今見到的是她真正的模樣,也是歡愉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這輩子都無法知曉了。
她失去了驕人的美貌,再也無法恢復。
她失去了的,淑妃沒有失去……
憑什麼?!
愉貴人走到淑妃身邊站定,抬手折下一枝紫藤花,朝淑妃遞去,道︰「姐姐喜歡,何不命人折幾枝擺在殿里?」
花枝上的花苞尚未綻放。
淑妃看著愉貴人手里的花枝,神情有些愕然,她想勸愉貴人花期未到、勿要折花,又不知是否妥當,不由有些為難。
愉貴人見淑妃欲言又止的模樣,輕易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譏諷一笑。
真是心地良善,連花枝也憐惜……
若是這花枝傷了她,她還會這樣惺惺作態嗎?
愉貴人這樣想著,揚起手中的花枝用力揮向淑妃的臉。
她的動作極快,又出乎眾人意料,直到花枝落地,眾人才回過神來。
淑妃的臉上已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淑妃的隨侍們俱都慌亂起來,有哭著掏出帕子捂住傷口的,有跌跌撞撞跑去傳太醫的,曾冷眼警告愉貴人的那女官則機敏地撿起了地上的花枝,質問愉貴人道︰「娘娘公然動粗,以下犯上,您眼中還有沒有宮規王法?有沒有聖上皇後?」
愉貴人從身後的平姑姑手里接過手帕,漫不經心地擦著手。
她擦了一會兒,把手帕遞給平姑姑,才不以為然地看向那女官,道︰「好一張利嘴!」
「只是,本宮的罪,還輪不到你來定!」
她眸色頓厲,肅聲道︰「淑妃姐姐賞花時不慎被紫藤花枝所傷,罪魁禍首……自然是花枝!」
她轉身看向紫藤花架,嘴角輕揚︰「連根鏟了,一株不留!」
眾人聞言,臉色俱變。
平姑姑忙勸道︰「娘娘有所不知,這架花和園子里別的花不同,是從潛邸移過來的……」
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
能把這架紫藤從潛邸移進御花園的,來去不過是宮里的幾位主子。
那個人花了這麼多力氣移這些花,想來是極喜歡的……
毀掉別人珍視的東西,有趣極了……
愉貴人覷了眼平姑姑,道︰「一架花罷了,誰讓它們不長眼,傷了淑妃姐姐呢?」
她又看向淑妃,道︰「姐姐不必憂心,那費心移花的人,想來不會和您計較的。」
……
此時,容鈺正無力地癱坐在穆家醫館後院花廳的圈椅里。
她一夜未眠,天光甫亮便急急登了穆家的門。
穆臨淵昨夜為了救治宣寧郡主忙到深夜,容鈺登門時,他才將將歇下不久,容鈺便拉著容華問話。
邵北城患的是男子隱疾,容華不便細問,只能大致向容鈺轉述︰「我听臨淵之言,心脈受損無法修復,血氣不足,唯有徐徐補之,然,治標不治本,效用甚微。」
「換言之,藥石無醫……」
藥石無醫……
容鈺不願相信。
既然她能二世為人,邵北城也能起死回生……
那麼,所謂藥石無醫之疾,也或許有法子可想……
一定有法子……
突然,容鈺眼眸一亮,她期待地看向容華,道︰「血氣不足,子嗣艱難,非是子嗣無望……」
是啊,子嗣艱難非是子嗣無望。
可是,他們成婚十余年無子,邵北城已年逾三十……
容華再次紅了眼眶︰「鈺姐兒,你別鑽牛角尖了!」
「這些年你為求子吃了多少苦頭,母親和邵家的夫人們不清楚,我難道不清楚?!」
從好幾年前開始,容鈺便一絲不苟地記錄自己的脈象、月信等,再央容華依癥請穆臨淵開調理方子寄去西北。
服藥之人有諸多忌口講究,似容鈺這般每日服藥,飲食定然甚為清淡。
她幼時最喜歡吃零嘴兒,一丁點兒苦味也嘗不得……
再者,是藥三分毒……
容華心疼容鈺,不忍給容鈺寄藥方,又擔心容鈺收不到她寄去的藥方便胡亂求醫問藥,最後每每只得忍著心酸給西北回信。
她想去西北看看容鈺、開解她,卻無奈頻繁有孕,難以成行!
容鈺沒有察覺到容華的低落,仍在興致勃勃地說著︰「大姐姐,女子和女子是不同的……」
女子和女子是不同的……
容華不解地看向容鈺。
女子和女子當然是不同的,只是,這和子嗣有什麼關系?
容鈺便道︰「有的女子易于受孕,有的卻艱難些……」
「就好比……我也不知道這麼說是否恰當,就好比洛陽牡丹需要花匠精心呵護、在不同的時節施不同的肥,還要松土、剪枝什麼的,才能開出花開時節動京城的國色之花,西北的沙棘卻不然,它們生長的貧瘠的沙土里,沒有人精心照料,也缺少雨露恩澤,卻能結出豐碩的果子!」
「花木生長所需要的雨露恩澤不同,每個女子受孕,所需要的……想來也是不同的……」
每個女子受孕所需不同……
容華猜到容鈺的打算,低呼道︰「你想給他納妾?!」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