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年關難過(2)

「邱洋老師……」

坐在飯桌一側等待著開席,與田祐希拘謹地瑟縮在邱洋身旁,總感覺無形之中幾雙眼楮若有似無地掃過自己,忙慌張地在桌子底下揪住了男人的手。

「……怎麼感覺,邱洋老師的家人不太喜歡我的樣子?」

越是這樣說著,與田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有些哽咽了。

「是因為我是霓虹人嗎……」

「沒有沒有,哪有的事……」

邱洋嘴上是這樣回答著,心下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家的家風他心里有數,本以為帶yoda回家,自己最多被老爹調侃上兩句就完了。可現在……

——自家老爹是遲遲不敢跟自己對視;姑媽一邊看著手機,眼皮卻時不時朝自己這邊兒翻一下,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至于邱嘉那家伙,不知道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頭也不抬一下……不過倒也確實沒法勉強他,說起來,也有個三年沒見了。

「那個,我說嘉嘉……」

邱洋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從邱嘉這個同齡人身上打開突破口。畢竟家里人對自己這小女友這個態度,說起來也有些落了他的面子。

「哥、哥……怎麼了?」

听到他的聲音,只看見邱嘉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瞅著他看,完全目不斜視的樣子。邱洋心里也大抵有數,自家這弟弟本來就有些內向,如今自己算是衣錦還鄉,又帶了個面容姣好的女朋友,怕不是無形之中給了他如山的壓力。

因此,他友好地拍了拍邱嘉的肩,笑著說道。

「哈哈,咋了,見親哥還緊張了?」

邱洋想著,先主動引薦祐希給他認識一下——說起來,他倆還是差不多同齡人呢。

「沒、沒有緊張……」

看邱嘉一邊唯唯諾諾地回話,一邊偷瞄著自己身旁女孩的神情,邱洋更坐實了弟弟的反常是出于羞澀的猜測。

這時候,反倒是與田祐希打破了尷尬,主動伸出了小手,笑得一臉燦爛,用半夾雜著日語表述的方式,竭盡畢生所學用的中文打著招呼。

「你……你好,我是與田祐希,是邱洋桑的……老婆,請、請多多關照。」

話音未落,反倒是邱洋的臉漲得通紅——好家伙,還好女孩聲音不大,否則這「老婆」兩個字落到長輩們耳朵里,還不得背後說道與田是個輕浮的丫頭。

畢竟也只有他曉得,身為偶像的與田,從中華飯那邊學到的表述,直接就是「老婆」了,也沒有女朋友這樣的過渡。

邱嘉那邊听到這樣的話語也是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也顫巍巍地伸出了手,象征性地輕握了一下。

「啊,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讓邱洋兩人意外的是,說出口的,竟是還算標準的日語。

「誒……邱嘉你也會日語啊?」

邱洋也不知道,表弟還藏了這一手,莫不是也要去霓虹留學?

「嗯,日常會話的程度還是沒問題的。」

「……」

照顧到在場與田祐希的存在,三個小輩間的談話,就以簡單的日語進行了,有邱嘉表述不清的,就由邱洋翻譯轉達。

到底是同齡人,才聊上了幾句,邱嘉和與田祐希兩人都稍稍放松了些,沒了一開始初入宴會時的拘謹。

「誒,話說,你媽為什麼一直在往我們這看呀……」

聊不幾句,邱洋實在是覺得不自在,索性仗著語言不通,輕聲問起了邱嘉。

「——這個……」

不成想,他這一問,邱嘉是肉眼可見的汗如雨下,當下支支吾吾了起來。

「那、那個……邱洋哥,你看一下微信吧要不……」

「啊?」

邱洋倒是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抱怨,還得來了一個確切的回答。迷迷糊糊間他戳開對話欄,一瞬間是嚇得臉色煞白。

——映入眼簾的,是自己弟弟,和自己女友的合照。

……

……

「所以……你是yoda推??好啊你小子,啥時候飯上霓虹偶像的?好的你倒是不學……」

了解完前因後果,邱洋從一開始的滿頭翠意,轉換到了現在的忍俊不禁。而另一旁的與田祐希則是低著腦袋,捂著肚子努力忍著笑意。

「我就想隨便搪塞一下,哪知道哥你這麼……為國爭光,我剛推一個小偶像,你就給拿下帶回來了……」

另一邊的邱嘉,這時候背對著他媽哭喪著臉,也顧不上在偶像和哥哥面前丟不丟面子了——可得趕緊先打消掉懷疑這關才行,不然,這年關自己可是難過了。

「也是,你小子也是巧……」

听弟弟這麼一說,反倒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著要不彌補一下這可憐的阿宅。

「話說,你還推誰?到時候憑我的關系,還能給你帶點簽名也說不定。」

「唔……」

邱嘉撓撓頭,一連串說了好幾個名字。

「還有kakki,啊呀咩,還有聖來醬……誒,哥你怎麼又低頭了?實在不行也沒關系的!」

「不……只是忽然有點頭疼……」

邱洋感受著腳背由高跟鞋跟傳來的痛楚,輕輕揉著太陽穴,心下感嘆,這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不過這個不重要,現在先幫我……」

「——抱歉打斷你們年輕人的談話了哈……」

恰是邱嘉開口的時候,一旁的姑姑像是終于按耐不住了,趁著晚飯還沒開席,決定主動出擊。

「洋洋,我有話想問問你。」

「嗯?姑姑您說。」

邱洋管理好表情,拿出了在霓虹模爬滾打鍛煉了兩年的演技,努力不露出破綻。

「……你這個女朋友,她有沒有什麼華夏的親戚啊?」

邱洋一愣,不過旋即也明白了過來,正常思維怎麼可能會想到兩張照片上是一個人。可過高的相似度,還是會讓人往血緣關系上聯想……可說到底,連國家都不一樣啊……

「……阿姨,您說的是這個吧?」

裝模作樣地把問話轉達給與田,邱洋正斟酌著回復的語句呢,反倒是一旁的與田先開口了。他驚訝地側過腦袋去,看見女孩手里拿著他的手機,上面顯示的恰好是那張相片。

「喂、祐希你……」

他剛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女孩橫了他一眼,讓他乖乖翻譯,言下之意是「包在我身上」了。

「祐希我剛剛也看到這個照片了,也被嚇了一跳呢!之前有說地球上會有好幾個人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想不到今天親眼見到了!」

與田祐希的聲音軟軟的,有種不由分說地就讓人信服的力量。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見見這個妹妹呢……真是親上加親啦!也不知道真人是不是這麼像!」

經由邱洋的轉述,女人半信半疑地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盡管有些牽強,可是再深究下去,折的也是自家的面子,也就只能作罷。

「——新年快樂!!」

隨著這初到家的烏龍風波暫時平息,年夜飯終于是開席了。與田祐希也費勁地舉起酒杯到同一高度,在大家善意的眼神中,漲紅著小臉,模仿著說著。

「新年快落!」

「——感謝、真的感謝……」

邱嘉在桌肚底下給哥哥發去微信,風波平息,他也開始後知後覺地打起了嫂子的主意……

啊不是,是打起了嫂子直筆的主意。

然而,邱洋並沒有看到這條消息,他忙著在桌子底下牽著與田的小手,然後,趁著大家不注意也是趁著酒意,輕輕地在與田臉頰上輕啄了一記。

「誒……你干嘛!」

女孩沒有喝酒,雙頰卻也是酡紅一片。

可是意外地,男人低頭輕吻之後,卻是一言不發,只是抬起頭望向了別處,若無其事地夾起了菜,好像剛剛膽大包天當眾秀恩愛的,不是他一樣。

「什麼嘛……」

不過這時,與田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了邱洋弟弟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去了一些,一下子就明白了身旁這個幼稚鬼的用意。

「哼,原來某人,也是會吃醋的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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