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聖誕、摩天輪與告白

出院前的各項檢查,做下來都沒有大礙,邱洋自己也慢慢放下心來︰「多半是過勞的原因。」于是便尋思著午飯前就出院,想著去學校一趟,跟教授匯報一下近期的調研成果。盡管是假期,但畢竟自己這也算是失聯了兩天,總得去露個面。

由于還處在聖誕假期,估計不少同學都在家休息,再加上像筱田前輩一樣在外調研的,邱洋下午到達工作室的時候居然只有他一個人。正準備收拾收拾東西就去找窪田教授的時候,窪田教授推門走了進來。

「啊,邱桑,你出院了嗎?元氣?」窪田是一位極干練的女性,行事方式往往直截了當,顯得不近人情,邱洋一開始有些不太習慣,還以為是被穿了小鞋。後來也逐漸發現,當自己真的遇到什麼困難的時候,她口頭上不說,卻總會在暗地里關照。

「是出院了,沒有什麼大礙,頂多是有些水土不服吧。」邱洋忙站起來行禮。

窪田擺擺手,「沒事就好,我也向醫生那邊打听過了。那——明天的機票可以嗎?」

「誒——」邱洋瞪大了眼,「您是說?」

「北海道啊,明年開年立即就要開始項目營造了,現在不去什麼時候去?」窪田回頭看了看工作室牆上的掛歷,「我是四小時以後的飛機,你明天上午過來同我匯合,機票信息一會筱田會發給你。」

見邱洋有些呆愣的樣子,窪田這才抬起頭眯著眼,「還是說還沒休息夠嗎?」這些時日,邱洋住的是東大醫學院附屬醫院,他的病情輕重,窪田多少也有向醫生那邊了解了一下,倒也不算是勉強他帶病出差。

「啊,沒有,只是有些突然,那我這就回去收拾一番!」邱洋戰戰兢兢道,他確實不敢在涉及專業方面的地方忤逆導師,「那老師您一路順風!我們明天北海道見!」

送走了給自己帶來突如其來的工作量的導師,邱洋這才頭疼起來——噢喲,那給阿蘇卡的禮物怕不是都沒機會準時給她了,時間上又湊不到一起了!可自己不想再讓她空等失望,也有無論如何都想袒露的心聲。

想到這兒,他拿出手機,給齋藤飛鳥發去訊息。

另一邊,齋藤飛鳥已經在為晚上的生放送舞台備場化妝了,再過半小時,她們的私人通訊設備就要被收走,然後負責日常紀錄的攝制組就要開始工作了。

這時候,忽然收到了來自邱洋的訊息,齋藤飛鳥忙縮在牆邊悄悄地偷看——好在她原本就給人留下過「喜歡待在牆角」的印象,也不會引人注意。

「From 洋醬︰阿蘇卡桑,雖然知道今天你晚上工作很忙要加班,但是我還是想見你一面,當面把禮物給你,我可以來你公司找你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呀。」

嗚!這是什麼意思!阿蘇卡一下子被慌亂擊沉了。探班?這是萬萬不行的呀!自己總不能說讓他來台場的富士電視台找自己吧!但是如果拒絕的話,又感覺有點不合情理……

「真是的!要是我真的在索尼上班就好啦!」齋藤飛鳥陷入苦惱。

也許是見一段時間沒有回音,邱洋那邊又發來一句︰「其實主要是因為我明天被教授要求趕去北海道,恐怕今年剩下的時間,就沒機會見到阿蘇卡了……如果阿蘇卡實在不方便的話,我就放在你家門口叭!」

看到這兒,齋藤飛鳥忽然一股無名火起︰什麼嘛!又要放我鴿子!而且肯定是去找娜娜敏!她都有點想賭氣不理這個大豬蹄子了!

「——但是我還是好想親手遞給阿蘇卡呀!而且,我還有話想跟阿蘇卡桑說。」

這句話一出來,直接把齋藤飛鳥的心都提起來了——什麼話?嗚,該不會是可是我是偶像呀,這可怎麼去回答!

盡管提前糾結了起來,可是,小鳥心里滋生出了止不住的雀躍歡喜,仿佛心底有一萬個聲音在讓她去赴約。

「好好好,那我想想辦法叭,不過估計會比較晚一點,我今天在台場這邊出外務工作,等我結束了,我發你訊息、你來台場找我?」

「好,那我就先回家收拾行李,在家里等你消息咯。」

另一邊,邱洋提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在屏幕上敲下了他認為是最美的話語︰

「那,晚上見。」

或許是心里有美美期望的緣故,晚上FNS的演出,小鳥的狀態很好。鏡頭推近的特寫,全是甜蜜蜜地笑著,眼楮眯成了一條好看的彎彎。

「噫!阿蘇卡醬,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呀,怎麼笑得這麼甜!」大家聚在後台看舞台的延時錄像時,坐在齋藤飛鳥旁邊的堀未央奈敏銳的捕捉到了小鳥的反常,促狹地戳了戳她的腰眼。

「miona!你在說什麼嘛!才沒有咧!」小鳥自然是藏不住事情的漲紅了臉,羞憤地予以回擊,一鳥一羊嬌憨地打鬧在一起。

小鳥的過激反應,也讓本是開玩笑的堀未央奈更加八卦起來了︰「誒誒,你不會真的有什麼桃花叭!那你可得小心了哦,最近我們新單曝光率比較高,那些小報記者們都虎視眈眈呢!」

「這我當然知道」小鳥嘟囔著,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小心什麼嘛!我才沒有什麼什麼桃花呢!miona最低!居然套路前輩!」一抬頭,正對上猴莉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

到了晚上的慶功烤肉阪活動,小鳥推月兌說身體不太舒服,就不去了。轉身就偷偷給邱洋發消息,約他在台場的購物中心 Divercity 見面。

——不知道為啥,小鳥還挺享受這種之前很少有過的、違背規則的小小刺激感。

等待的時候,齋藤飛鳥坐在路牙子邊上,套著黑色的及踝羽絨服,晃悠著雙腿,看著悠閑的樣子,糾結地絞在一起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緊張。

「怎麼還不來嘛!」齋藤飛鳥覺得如果邱洋再不來,她自己都要把自己給緊張傻了。

「——阿蘇卡桑!」

正這麼想著,就听見邱洋遠遠叫喚自己的聲音。

扭頭看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台場的標志性雕塑——獨角獸高達的方向跑來,像是邱洋開著高達來見她一樣。

這莫名的聯想戳到了小鳥的笑點,以致于邱洋氣喘吁吁地跑到齋藤飛鳥跟前時,正看到齋藤飛鳥捂著肚子笑成一團的樣子。

「笑什麼嘛!」邱洋模不著頭腦。

「什、什麼也沒有!」齋藤飛鳥緩過勁來,感覺臉上笑得有點僵僵的,這才抬頭打量起來邱洋。昏黃的燈光下,他穿著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的紅綠圍巾格外顯眼…而搞笑。

「什麼嘛!你這好丑哦!」她直言不諱道。

「啊!你說這個嘛?」邱洋揪起圍巾,有點不好意思地憨憨笑著,「因為我還沒有來得及買,可以配合阿蘇卡桑這條圍巾的衣服嘛。不過既然是要來見阿蘇卡桑,總是要戴著來的。」

「哼!就一張嘴會說!」齋藤飛鳥才不承認她有被小小感動到,無賴一樣地攤出手,在邱洋眼前晃蕩不停,「我的禮物吶!」

「鏘鏘!」邱洋也不賣關子,拿出那個準備多時的小匣子,「阿蘇卡桑,聖誕快樂!」

這個小匣子齋藤飛鳥是見過的,她配合著有些浮夸地做了個驚喜的表情,演技相當下手。

接過來打開,是一個樣子有些特別的木制掛墜。

「這是我之前親手做的幸運符!還戴在身邊好長一段時間,這一次把它一拆為二送給阿蘇卡。」說完,邱洋從自己懷里掏出來另一半,和阿蘇卡手里的那個拼在一起,「你看,這樣就成了完整的一份幸運!」

齋藤飛鳥才沒有很開心!她反復摩挲著自己那一半上面的小羽毛,嘴上卻是不饒人︰「哼!憑什麼你那片上面的小綿羊那麼可愛!我要那一塊!」

出人意料的是,邱洋很干脆地從脖頸上取下,徑直塞到小鳥手里︰「對哦!我也覺得阿蘇卡戴我的,我戴著阿蘇卡的更好!」說罷不由分說地搶下齋藤飛鳥原本的那一塊,戴到了脖子上。

「…什麼嘛!」小鳥急在嘴上,羞在臉上,甜在心里。

不待小鳥反駁,邱洋突然好像想起什麼的樣子,拉起小鳥的衣袖就跑。

「你干什麼!」小鳥羞惱歸羞惱,手上卻分不出勁來扯開。

「我突然想起來,要是再晚些,就趕不上阿蘇卡你的第二件聖誕禮物了啦!」邱洋頭也不回,徑直帶著小鳥小跑著,留給她一個高大安定的背影。

前進的方向那頭,摩天輪在台場的夜色里五彩斑斕著,給邱洋背影鍍上了霓虹的邊框,讓齋藤飛鳥有些許的失神,也就任由他這般拉著。

……

「哇,還、還好跑了那一小段,不然我們就趕不上這最後一艙啦。」

才一坐上摩天輪,邱洋就癱坐在座椅上,大口喘著氣。

另一邊的齋藤飛鳥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他步子小,基本就是被邱洋半扯半飛著趕上的。現在喘的低著頭扶著胸口,話都說不出來了。

摩天輪慢慢地行駛著,對岸,東京都的霓虹夜景逐漸呈現在眼前,在玻璃窗上投下斑斕的色弧。

「什麼嘛,洋醬你不會要說,這一片美景就是送給我的禮物了吧!」齋藤飛鳥扁了扁嘴,雖然的確,自己自從十六七歲從游樂園畢業之後就再也沒有坐過摩天輪,多少有些懷念的驚喜,但是作為禮物的話還是有點小小的失望,「雖然真的很好看吧!但還是好俗哦!」

「哼,阿蘇卡要求好高哦!」邱洋有些汗顏,「我倒沒有這麼不走心啦,只是,還要再等等哦。」

又是一陣無言,很快摩天輪就要抵達最高點了。

「對了。」齋藤飛鳥其實挺不想主動提起這個話茬的,「洋醬你是不是說有話要和我說。」

早晚都要提起,不如早點到來讓自己不用總提著心。

「……阿蘇卡桑覺得,認識這麼久了,我怎麼樣?」

憋了半天,邱洋沒頭沒腦直接冒出來一句這樣的話,搞得小鳥一下子漲紅了臉,不知道怎麼答了。

「我啊,覺得阿蘇卡桑很棒哦!」

「第一次見到阿蘇卡桑,還是個很意外的小插曲,沒記錯的話是在阿蘇卡桑的家門外吧?」邱洋好像陷入了回憶,盡管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那時候我像個傻子一樣,坐在你旁邊等你醒過來。後來東京的秋天實在是太冷了,實在沒忍住,才把阿蘇卡桑抱進家門的。」

邱洋橫過手比劃了一個公主抱的姿勢,「說起來,阿蘇卡桑真的是輕得像小鳥一樣呢。」

也不管小鳥羞得要殺人的眼神,邱洋自顧自說繼續說著︰「後來呀,和阿蘇卡桑接觸之後,真的覺得阿蘇卡是個很棒很棒的女孩子——燒飯又好吃,衣品又好,會可愛地讓人沒辦法拒絕的撒嬌,也會很器用地,很姐姐樣的挑過事情。」

「和阿蘇卡桑朝夕相處這麼久的時光,或許是我二十三年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了。」邱洋忽然充滿幸福感地咧嘴笑著,「不知道阿蘇卡桑怎麼想呢?」

「後來我啊,再回頭去想的時候。」邱洋深吸了一口氣,讓阿蘇卡的心髒也懸到了最高點。

「——是不是,在那個秋天的夜里,就對阿蘇卡桑你動心了呢。」

無論做了多少心理準備,真的听到這樣的話語,齋藤飛鳥的第一反應卻是低頭默然。

——前不久還在幻想平凡的戀愛,可是真的放在面前了,似乎自己卻囿于身份,難以坦然接受了。

「我知道,阿蘇卡桑可能會覺得有些突然。不過,我也不著急,我還要在霓虹待好久好久。只要阿蘇卡桑想,我們也可以再做好久好久的鄰居。」

邱洋見齋藤飛鳥有些為難的樣子,心里雖然有些打鼓,但是多少還是做出了灑月兌的樣子。

——不是的!根本不是的!我才不是因為你想的那些原因猶豫!齋藤飛鳥好想大聲告訴邱洋,卻哽在喉嚨口發不出聲。

「畢竟來日方長嘛…但是,今天的儀式感還是要做到位的。」

齋藤飛鳥正低頭,用手指在摩天輪的座位上畫圈圈,忽然感覺被人拍了拍腦殼。

「你看——」邱洋指向對岸的住友大樓。齋藤飛鳥只看了一眼,就又羞得低頭捂緊了臉。

LED的燈牌上,她的名字在夜幕里閃耀著︰「齋藤飛鳥桑,我喜歡你。」

明明不是粉絲的邱洋,卻不經意間做了最粉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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