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少有的吞吞吐吐起來，莎克雅有些奇怪。
「怎麼是水溫不大合適嗎？」
不過莎克雅似乎並沒有多想，她以為是這里的水溫紫苑不習慣。
「嗯、嗯罷了沒錯。」
紫苑尷尬的笑笑，掩蓋了過去。
因為說到她的這位「朋友」，其實也是有一段往事的。
「哎」
紫苑把自己泡在水里，把嘴巴都淹沒了下去，只露出鼻子在水面上，緩緩的嘆了口氣。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水面上冒起一陣氣泡。
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紫苑的思緒被拉回了從前。
這位朋友是紫苑在米國讀空軍士官學校期間認識的，叫飛鳥燕。
也是一位女性士官。
二人在訓練的時候，就以差不多的優秀成績而被學校里的同學們矚目。在女兵的科目中，她們兩個基本上包辦了第一二名。
在各種科目上，二人常常你追我趕，是長時間的競爭對手。
不過，她們微妙的關系中，並非一直都是處于競爭狀態的。
一直以來，她們二人發現，能夠跟得上彼此節奏的只有對方。
這真是奇妙的緣分。
起初，紫苑和燕還比較疏遠，總是想著如何才能超過對方；後來臨近畢業，她們才發現，這是沒有意義的。
只有兩個彼此優秀的人，才夠資格做彼此的競爭對手。
于是二人結束了長達幾年的競爭和對抗。
在軍校畢業典禮上，二人正式握手言和。
這一段故事也在軍校的那一屆學生中被傳為佳話。
之後，紫苑和她就被一起進入了米國空軍服役，再後來二人都被聯合國部隊選中，燕被分配到了自己的原籍國日本，而紫苑則被挑選進了史瓦格。
這都是老黃歷了
說起來，還真是進了史瓦格之後，就沒有聯系過飛鳥燕。
畢竟在這樣的秘密組織工作，紫苑只能在有限的時候使用私人電話。
別看莎克雅等人找紫苑幾乎是隨叫隨到，這只是因為莎克雅是史瓦格的重要VIP，而且只是駕駛員，並不是很清楚里面的運作方式。
莎克雅周圍的友人大多也是史瓦格內部人員。
或許可以趁著下一次去史瓦格極東分部的時候，聯系聯系？
只要不聊太多史瓦格內部的事情，應該問題不大吧
「喂紫苑你還好吧？怎麼一直不動也不說話？」
莎克雅把手伸到了紫苑額頭上，她見紫苑一直埋在水里，怕她被燙著了。
「我、我沒事！」
紫苑這個歲數，還大庭廣眾下被人模頭，真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她趕緊站起來，坐到池邊去，順便也涼快涼快。
這普通區是露天的，沒想到這冬日的月色也分外優美。
六人選擇在遠離眾多游客的角落，听著蟲鳴，沉浸在騰起的蒸汽里，享受著夜晚的溫泉。
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照及，山上竹篁在月光下變成一片黑色。
在溫泉池附近的草叢中，偶爾听得見一兩聲蟲鳴。
而間或不知從哪個地方，忽然會有一只草鶯「落落落落落噓！」，轉著它的喉嚨。
不久之間，這小鳥兒又好像明白這是晚上，不應那麼吵鬧，便仍然閉著它那小小眼兒安睡了。
「此間甚好，月色蟲鳴」
一向不主動說話的靜慈法師，也不禁發出贊嘆。
「弟子莎克雅，你可知古來詠月的詩句？」
「怎麼？靜慈法師突然談到詩句？」
莎克雅也是第一次和靜慈在這樣閑適的環境下聊天。
「詩句之美，現代人已經早已忘卻了吧。」
靜慈笑笑。
「貧僧便來考你一考，你能說出多少詠月的詩句？」
莎克雅攤攤手︰「法師您這是在為難我呀我來到這時代又不久，哪知道什麼詩句？」
「那為師先起頭咯。」
靜慈法師知道，莎克雅只是在找借口懶得對詩罷了。
秦局長給她塑造「秦韻」人格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一些這方面的知識的。
靜慈開口詠道。
「別館蕭條風雨寒，扁舟月色渡江看。酒酣不識關西道，卻望春江雲尚殘。」
「好詩！好詩！」
隆盛拍手贊道。
「靜慈師父，這應該是唐詩，就是記不住是誰的了。」
布魯斯托著下巴道。
「這首詩叫《別辛漸》，是唐朝王昌齡的詩。」
靜慈補充道。
看起來這靜慈和尚在文學造詣上也不低啊。
「哎王昌齡啊他也挺不容易的。」
靜慈小聲嘟噥著。
「我來！我也來對詩！」
布魯斯舉手道。
靜慈微笑，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錦里先生烏角巾，園收芋粟不全貧。慣看賓客兒童喜，得食階除鳥雀馴。」
布魯斯居然也能背出唐詩！
這讓隆盛和莎克雅、李佳依都對他刮目相看，之前一直認為他腦子里都是肌肉了。
「好，這首詩是唐朝杜甫的《南鄰》，下半句是這樣的」
靜慈看起來也來了興致，他話明顯多了起來。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兩三人。白沙翠竹江村暮，相對柴門月色新。」
不愧是靜慈大師。
僧人的興趣就是不一樣啊。看那遠處的游人，有的人甚至泡在溫泉里，都要用防水袋玩手機。
反而這邊的六人，在溫泉里對詩，頗有古代遺風，閑情雅致。
「厲害厲害，那我也詠一些古代東瀛的詩吧。」
紫苑也按捺不住加入了進來。
「嗯嗯我想想啊」
軍人出身的紫苑，其實會的詩句並不多，她閉著眼想了一會兒，然後一拍手，開口。
「月日百代，行年又旅人。」
然後迎來的就是冷場。
「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是听不懂啊。日常的日語我還多少可以听懂一點」
李佳依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嘿嘿，念得倒挺好听的。」
布魯斯調皮的笑笑。
「」
隆盛聳聳肩，看著莎克雅。
「我好像听懂了幾個詞什麼百年、什麼旅行的人來著？」
不愧是優等生，莎克雅。
「我想想這句話翻譯成你們這的說法是」
紫苑又皺著眉頭開始冥思苦想了。
「日月乃百代之過客，流年亦為旅人。」
靜慈掃視了一眼各位，幫紫苑翻譯了過來。
「這是松尾芭蕉的《奧道》、即《奧之細道》里的一句。首句源自李白《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原文是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不愧是你」
莎克雅把雙手慢慢高舉過頭頂，開始重重的鼓掌。
隨著莎克雅，在場的四人紛紛開始對靜慈的精彩回答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