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場比試嗎？輸了又有何妨？
就算是爭強好勝，也不至于如此以命相搏吧？
沐風兒不知道江塵為何如此執著。
原本吳暝也不理解，但當他看到那抹幽光，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不是執著，而是……失控！
轟！
江塵身上炸開一道耀眼的雷光。
下一刻，他出現在吳暝眼前，隱泛幽光的左手穿透血肉，死死嵌入吳暝的肩膀。
吳暝正欲以皎月之力催動碎月極影，卻忽然發現，那道幽光竟隔絕了月輝。
「呆子小心！」
沐風兒的驚呼聲傳來。
吳暝心生警兆，雙拳如龍重重轟打在江塵的胸口，拳中的暗勁震得他渾身顫動不止，口中涌出一抹血沫，但他的左手依舊死死扣住吳暝。
忽然，吳暝的月復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低下頭，只見江塵的右手死死頂在自己的月復部，他手中的狩獵短刀悉數沒入自己的月復部，只余一段刀柄。
似乎是察覺到吳暝的目光，江塵抬起頭來，混亂的目光內泛著令人心魂懼駭的凶戾。
他口中發出嘶啞而又含糊不清的聲音，「你……輸了，輸了……就得……」
最後一個音節還未來得及發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發覺有兩根手指頂在了自己的右胸。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吳暝澄澈的雙眸內升起了一輪烈日，灼灼日光驅散了陡現的朦朧。
「我不會輸。」
吳暝神色平靜，像是在述說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一束刺眼的光芒綻放，江塵倒飛出去，如斷了線的風箏無力地跌落在滿地的擂台碎片與揚起的泥沙灰塵之中。
長虹貫日。
依舊是這一招，但這一次沒有借助火焰之力，而是以玄力為基，烈陽劍意為引，構建出的長虹貫日。
威力雖不如之前兩次，卻狠狠擊潰了江塵本就支離破碎的信心。
沐風兒站在吳暝身側，手中還未來得及釋放的青芒一點點消退下去。
她看向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的江塵，他的左胸有一團呈圓形向外輻射的焦黑印記。
很顯然，吳暝在最後時刻收手了，否則留給他的，將會是一個前後透亮的血窟窿。
從回想起長虹貫日，到如臂使指地釋放、收回其中的力量，不過短短半天不到。
沐風兒雖然已經接受了吳暝身上層出不窮的本事，但她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夸贊了一句。
這呆子……太厲害了！
他年紀這麼小，又這麼有本事，為何在大陸上一點名氣都沒有？真是奇怪。
她不知道吳暝的來歷，也不知道吳暝的身上到底還藏有多少秘密，她唯一知道的是……這呆子再厲害，還不是我救回來的？我簡直太厲害了！
吳暝面無表情地將狩獵小刀抽出，仿佛剛剛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一般。
他提著小刀朝江塵走去，月復部的肌肉如有生命般蠕動，待他走到江塵跟前，血液已然止住，傷口處只剩下一條手掌寬的長縫。
他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握著小刀的右手忽然被沐風兒一把抓住。
「你想干嘛？」
少女緊張兮兮地盯著他，生怕他惡向膽邊生，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
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吳暝像扎小人一樣，一刀一刀捅死了兩個黑衣人。
對這個少年來說，殺人仿佛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我就是想幫他檢查一下傷勢，你緊張什麼？」
吳暝露出疑惑的神情。
「沒……沒什麼，你先把刀放下。」
吳暝松開右手，狩獵小刀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沐風兒這才放開他的手腕，心頭微微松了口氣。
吳暝沒有多耽擱，蹲來，開始幫江塵檢查傷勢。
「他傷勢如何？」
沐風兒探過腦袋，烏黑的秀發如水垂下。
幾縷調皮的發絲掠過吳暝的臉頰，讓他忍不住伸手撓了撓。
「沒什麼大礙，就是力量消耗過度而已。」
似乎在吳暝口中，只要不是要死的傷，似乎都是沒什麼大礙。
沐風兒瞥了眼江塵嘴角不住往下滑落的血珠，狐疑道︰「你這麼好心幫他檢查傷勢，該不會是想動什麼手腳吧？」
吳暝伸手在江塵身上各處穴道點了幾下，他嘴角流淌的血液漸漸止住。
「我為什麼要動手腳？」
「他破壞約定動用玄力不說，剛才還捅了你一刀，你這麼記仇的人居然不準備報復回來？」
「我怎麼就記仇了？」
吳暝一臉茫然，暗暗回想自己什麼時候給沐風兒留下這樣的印象了。
「秦叔打昏你這件事，你敢說你不介懷了？」
沐風兒看著他，幾根調皮的發絲模了模他的鼻尖。
吳暝難得露出尷尬的神情，「我都不提這事了，你怎麼還提呢。」
「你就說你記不記仇吧。」
沐風兒一臉期待。
秦雷對吳暝有意見，吳暝對秦雷打昏他的事耿耿于懷，這些都是她能感覺得到的。
這兩個人，一個是照顧她長大的叔叔，一個是相處甚歡的好友，所以，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麼，緩和一下二人的關系。
秦叔那邊她已經說過了，在沐風兒看來，只要吳暝說不記仇，那麼二人之間的嫌隙應該就算化解了。
吳暝沉思片刻，很是認真地點點頭。
「我很記仇。」
沐風兒︰「……」
昏迷的江塵身體抽動兩下。
不就是打昏了你一次麼？怎麼就放不下了呢？！
沐風兒目光幽怨。
「你別這麼看著我……」
吳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不是記仇麼，那你給他檢查傷勢肯定沒安好心，我就要盯著你。」
沐風兒索性也蹲來，直勾勾地盯著他。
吳暝︰「……」
他幫江塵檢查傷勢並非出于好心，只因他出于試劍的想法答應了江塵的挑戰，又因他沒控制好力量給江塵留下了陰影，所以他想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
「走了。」
吳暝起身，抬步離去。
「你怎麼走了，不管他了？」
沐風兒追了上去。
「檢查完了，他沒事。」
吳暝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張口正欲說話。
沐風兒猝不及防，猛地向他懷中撲去。
一縷清風掠來，她本欲借風穩住身形，但看著眼前的少年，她鬼使神差地散去了風之力。
吳暝微微一愣，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後撤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