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正在家里帶小孩，听到外面有爆炸聲，就想著出門看看，結果外面到處都是火。」
阿婆不知覺又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憶，「我想找個人問問發生什麼事了，可所有人都忙著逃命沒理我，我擔心家里小孩出事就趕緊回去，可一回去……」
阿婆的聲音哽咽充滿了懊悔，「沒了……什麼都沒了……我當時就不該把他們留在家里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沐風兒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問那麼多干嘛。
「讓你們看笑話了。」
阿婆抹了抹眼淚，唏噓道︰「都過去十年了，可每次想起來都好像是才發生的事一樣，唉……」
沐風兒連忙道︰「阿婆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您就別想了，您看您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麼，江塵很勤奮很刻苦，他可是玄堂……學子里面最厲害的人。」
「是啊，小塵這孩子我懂，他將來肯定大有出息哩。」
提到江塵，阿婆眼中滿是欣慰。
說著，她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臉上的褶皺擠出一道道溝壑，「听我這個老太婆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話，沒耽誤你們的事兒吧？」
沐風兒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們就是來送個藥。」
阿婆關切道︰「送藥？是有學生受傷了嗎？」
吳暝老老實實道︰「是江塵受傷了。」
沐風兒瞪了他一眼。
阿婆一驚，「小塵受傷了？他怎麼受傷的？嚴不嚴重啊？」
吳暝老老實實道︰「是我打傷的。」
阿婆︰「！」
沐風兒抬肘頂了他一下，趕忙補充道︰「阿婆，比試的時候拳腳無眼，受點傷很正常，不過您不用擔心，就是一點小傷而已啦。」
吳暝撓撓頭，說道︰「對，他丹田的傷不是很嚴重，只要吃一枚復元丹很快就可以好了。」
「還傷到了丹田？！」
阿婆耳朵不太好，再加上擔心江塵的傷勢，沒听到吳暝後半句話。
「我說他怎麼沒過來吃飯，原來是傷到了丹田，這該如何是好……」
阿婆雖是不通玄道的婦道人家，卻也懂得丹田對于玄者的重要性。
沐風兒悄悄在吳暝腰間擰了一把，強笑著解釋道︰「阿婆您就放寬心，吳暝給他煉了丹藥，吃完就沒事了。」
吳暝疑惑地問道︰「你干嘛捏我的肉？」
「你少說兩句！」
沐風兒氣得直咬牙。
「都怪我，跟你們說了這麼久的話，肯定耽擱小塵療傷了吧？你們趕緊進去吧。」阿婆自責道。
沐風兒說道︰「阿婆，您不要擔心，我們這就去給江塵送藥，他的傷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好好好，我先去把剩下的飯菜熱一熱，你們幫我跟小塵說一聲，等他傷好了記得來公廚吃飯。」
說完，阿婆便踱著步子朝公廚走去。
看著阿婆花白的頭發和那蹣跚的背影，沐風兒又想起阿婆的往事，只感覺鼻子發酸。
「以後要是讓我遇見黑暗生物，我一定要把它大卸八塊，給阿婆報仇。」
「嗯。」
吳暝點點頭，忽覺腰間一疼，沐風兒的手不知何時又捏住了他腰間的肉。
「你干嘛……又捏我的肉？」
「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
沐風兒氣憤道︰「你這呆子，干嘛告訴阿婆受傷的人是江塵？」
「我只實話實說……」
「又是實話實說，氣死我了，你實話實說就不能委婉一點？」
沐風兒抬手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吳暝揉了揉腦門，不解道︰「怎麼樣才叫委婉？」
「比如說阿婆剛才問‘是有學生受傷了嗎’，你可以回答‘是’，不要直接說是江塵受了傷，這就叫委婉。」
沐風兒雙手叉腰教育道。
吳暝似懂非懂。
「你听懂了嗎？」
吳暝猶豫了一下，問道︰「可既然都是實話實說，為什麼要委婉呢？」
沐風兒耐著性子解釋道︰「實話實說是沒錯，可實話實說也得顧及別人的感受啊。」
「我問你，你告訴阿婆江塵受了傷，阿婆會不會擔心？」
吳暝點點頭，「會。」
「我再問你，要是你只回答了‘是’，阿婆會不會擔心？」
吳暝想了想，認真答道︰「會。」
「真的是敗給你了。」
沐風兒捂住額頭，「你又沒說是江塵受傷，阿婆有什麼好擔心的？」
吳暝仔細分析道︰「阿婆會擔心那個受傷的學子怎麼受傷的，傷得嚴不嚴重。」
「那你覺得哪一種說法會讓阿婆更擔心？」
吳暝想了想，試探道︰「第一種？」
沐風兒對他的回答很滿意。
「這就對了，同樣是實話實說，第二種委婉的說法，能讓阿婆少點擔心，現在你懂了吧？」
吳暝忍不住瞥了一眼沐風兒的小手，用力地點了點頭。
「懂了。」
「懂了就好，以後說話要注意委婉。」
沐風兒朝宿舍走去，「走吧，趕緊治好江塵，別讓老人家等太久。」
「嗯。」
二人並肩而行，來到了宿舍。
宿舍內靜悄悄的，學子們坐在各自的床鋪上努力修煉。
沐風兒滿意地點點頭，正想說幾句自夸的話，目光卻忽然落到縮在角落的江塵身上。
江塵神情暗淡，怔怔地看著前方，對于二人的到來無動于衷。
吳暝掏出一枚復元丹，遞到他身前。
江塵雙目無神，沒有絲毫反應。
沐風兒說道︰「江塵，這是復元丹，可以治療你丹田上的傷勢。」
還是沒有回應。
吳暝見他氣息均勻，不禁有些疑惑︰「他怎麼了？」
沐風兒壓低聲音道︰「可能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吳暝不解道︰「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試麼？至于這樣嗎？」
「你懂什麼！」
如果不是阿婆方才說的那些話，沐風兒可能也會覺得沒什麼。
但知道了江塵的往事之後，她多少能夠理解江塵的低落。
多年堅持不懈的勤修苦練，每日與各種玄獸浴血搏殺，才讓江塵在沒有修行資源的情況下，擁有了今日的修為與實力。
然而，如此搏命得來力量，卻被修為遠弱于他的吳暝一招擊潰，甚至還被擊傷了丹田。
這一擊不僅擊潰了他的身體，對于他的信念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江塵，你也別氣餒，吳暝那一招並不是他真正的力量……」
那一劍……居然還不是他的全力？！
江塵的身體顫了顫，本就灰暗的眼神更加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