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譯了科恩的密碼之後,眾人總算高興了不少,人類的生機似乎又多了一分。
希望港大轉移後,保存下來的軍力,拿下一個遺忘島,難度就要小太多了。
就在眾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布萊恩問道︰「可……科恩還有一個密碼啊。」
眾人立即明白,就是科恩最後噴血而死都要轉達的那個密碼。
顯然,這個信息的重要性更加的急迫!
「天上……」
這是什麼意思?
科恩只來得及說了一個詞就暴斃了。
從無垠的反應來看,這個信息的重要程度,只怕比遺忘島不遑多讓。
應該是更加重要。
可是,這一次眾人實在沒能猜出任何端倪了。
信息太少太少。
現在時值亂世,眾人都各自很忙,所以很快便分頭去了。
只剩下了諾一和羽滄嵐兩人。
羽滄嵐看著諾一說道︰「總統,曙光的事,該做決斷了。」
諾一點點頭︰「走吧,去停機坪,我們現在就過去!」
帝隱號穿梭在平原上,平穩而迅捷。
諾一此刻才明白,為什麼帝隱號如此重要的飛船,會被夜章當做嫁妝送給夜歌。
因為夜章,從來就沒有想過離開神都,離開夜神宮。
帝隱號建造之初,就更多的是為了夜歌考量的。
夜章的對夜歌的愛,飽含在這些無聲無痕的行動里。
夜章,是個好皇帝,也是一個好兄長。
諾一嘆息道。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轟鳴,緩沖發動機啟動,帝隱號輕柔的降落在了聖山之尾。
這里依然是當年的模樣。
從飛船里下來,一望無際的還是亙古不變的魔爪平原的荒原。
只有正北方,橫亙的黃褐色魔爪山脈中間,有著一條如同巨龍尾巴一般垂直深入荒原的灰白色山脈。
緩步來到聖山和魔爪山相接的地方,一塊巨大的岩壁突然滑開,露出一個十米來高,五六米寬的大門。
里面,就是經過多年建設,已經遠超當年規模的曙光之座。
在門口,諾一看見了一個久違的人。
霍爾。
這些年,霍爾已經成了曙光的守門人。
不論迪恩還是于飛還是之前星雲聯邦的舊人,都活動在共和國的各地。
只有霍爾,這個曾經的布萊恩總統衛隊的心月復,遵循著布萊恩最早的命令,不打折口的听從著諾一的安排。
諾一將曙光交給了他,他便把自己的整個青春都定在了這里。
除了偶爾回雲藏,霍爾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呆在了這荒涼如同世外的聖山之尾。
曙光的運作上了正軌後,就連羽滄嵐都已經很少回來了。
諾一上前,緊緊的抱住了霍爾。
「好久不見,辛苦你了。」諾一由衷的說道。
霍爾搖搖頭︰「比起和無垠戰斗的人,我這不算什麼。」
兩人松開擁抱,互相看了一眼,狠狠的點了點頭。
霍爾開口道︰「來,總統今天親自來了,我帶你看看。」
諾一笑道︰「這里是你的地盤,就算我這個總統,也得听你安排。」
霍爾莞爾一笑︰「那就,走吧!」
說完,三人上了一台車,由霍爾駕駛,就這樣往隧洞深處而去。
「總統請看,旁邊那個較窄的隧道通向的就是向下的電梯,以前啊,咱們車是開不進去的。」霍爾介紹道。
諾一點點頭,那是曙光之座最初的一期工程,建設可謂艱難。
電梯豎井深入地下一百多米,全是輕型設備挖掘出來的。
哪里像現在,大門擴建到可以容納工程機械後,直接挖通了向下的馬路。
車輛螺旋下降,同樣深入了地下一百多米,兩側出現了巨大的洞庫。
「總統請看,這邊就是2-1號洞,主要是建設工人的宿舍,現在已經改建為咱們曙光衛隊的軍營了。」
車輛繼續前行。
「請看這邊,這是2-5號洞,這里格外精致一些,是給咋們的工程師和運作人員住的。」
霍爾如數家珍。
最後車輛停在了道路的盡頭。
這里設置了激光武器大口徑速射炮和檢查站,一群身穿戰鎧的衛兵嚴陣以待。
霍爾出示了證件,衛兵依然反復驗證了身份。
確認再三之後,這才對諾一和羽滄嵐進行檢查和登記後放行。
「你這檢查可真夠嚴格的啊。」諾一打趣到。
羽滄嵐倒是常年已經習慣了。
霍爾嘿嘿一笑︰「這地方和星眼下面差不多嘛,嚴格一點總沒錯。」
諾一點點頭,又想起了那個恢宏的地下宇宙,那些如同繁星一般的存儲器和計算芯片,如同恆星一般巨大的隕晶發動機。
當然,還有那如同小行星帶一樣密集的神僕無人機維護團隊。
沿著戒備森嚴的步道走了許久,來到一道巨大的防爆門面前。
霍爾再次驗證了身份,同時還有警衛進行了核實,最後終于打開了大門。
進得其中,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隧道,兩側有著整齊排列的巨大房間,每一個房間里都是整齊的服務器櫃子。
不少房間里都可以看見一些穿著工作服的工程師在檢修。
這里就是曙光的核心硬件了。
「這條隧道,長達一公里,兩側一共有一百個巨大的機房,每個機房都寬二十米,深一百米,整個曙光二期,是一個龐大的樹形結構,里面就是曙光二期的所有硬件。」霍爾介紹道。
羽滄嵐補充道︰「這個地方的自動化程度是比不上星眼下的無垠神殿,但是只需要投入更多的人手,其實效果也差不了太多,無垠那個造價實在太貴了,需要的時間也太長太長了,那是聯邦幾十年打造的神跡。」
諾一極為認可,只有親眼見過那個神跡的人,才明白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個工程量。
起便是傾注了帝國和共和國巨大財富和資源打造的命運,依然采用了這樣的樹形結構和巨大的維護人員的模式。
只有這樣才能短期內打造出可以和無垠匹敵的力量。
據說無垠新造的超算中心,也采用了這樣的方式,最多半年,就會起來。
那時候,人類就斷無希望了。
參觀完這個已經堪稱工程奇跡的地方,諾一看著面帶自傲和得意的霍爾,實在覺得有些難以開口。
霍爾看出了諾一的心思,鼓勵的點了點頭,眼神里盡是平靜。
諾一嘆息道︰「你把所有人都集合起來吧。」
霍爾答到︰「好。」
然後就通過終端發布了命令。
霍爾的聲音通過遍布隧洞的擴音器響起︰「曙光之座所有人,我是霍爾,除了值班警衛和工程師外,全部到2-9洞庫集合。」
諾一三人開車向2-9洞庫駛去,一路上也看見許多趕去集合的人。
來到洞庫後,諾一才發現,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
上面還規劃著一些球場的白線。
霍爾說道︰「這里啊,算是咱們地下的運動場,你別說運動對人員的氣氛和心理調節,那效果,剛剛的,比什麼心理醫生都好使。你是不知道啊,這些家伙,竟然在這里建立了球隊,還賭球!每次大賽,跟過節一樣,當然娛樂為主娛樂為主。」
羽滄嵐冷哼一聲。
霍爾哈哈一笑︰「羽老弟,你還是那麼小氣,是是是,我忘了說,這是羽滄嵐的主意,這件事,我服氣。」
諾一不由得有些心疼這里堅守的人。
聊著聊著,下面的人就到齊了,黑壓壓的站在球場上,估模著得有兩千之數。
霍爾看了一下終端,立正道︰「報告總統,曙光之座,總人數2783人,除去值班561人,病休3人,場下實到人數2219人!請指示!」
諾一點點頭,來到比場地略高的裁判席話筒前。
「各位,我是曙光共和國的總統,諾一,首先讓我表達對你們的最崇高的敬意!」
諾一緩緩說道。
「為了共和國,你們犧牲和付出了很多,你們都是共和國虛擬戰場上,最偉大的戰士。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和無垠的戰斗,更關鍵更凶殘的就是這虛擬的戰場,你們都是屠龍英雄!」
場下掌聲響起,總統親臨的肯定,說到了場下這些人的心坎上。
這些共和國萬里挑一的精英,都明白自己的使命。
更明白自己的事業對人類的意義。
諾一繼續說道︰「現在神光和無垠合一,我們人類也就只剩下曙光和命運了。大家都知道,人類在進行戰略大撤退,但是,曙光之座,各位也看見了,它搬不走啊!」
這樣一座規模龐大的地下宮殿,光是線纜長度就可以圍繞雲靈好幾圈,若要完全搬走,至少是以年為單位來計算。
而且很多設備安裝的時候就沒考慮搬走的問題,完好的拆分,並不是新建容易。
等幾年後完全搬遷,黃花菜都涼了。
下面的人都點點頭,關于共和國高層對曙光處理的基本意見,霍爾已經早在一周前傳達了一個意向,眾人其實已經有了選擇和心理準備。
一周前,離開這里的人,有一百多個。
「所以,曙光只能留在這里,只能讓你們堅守在這里,但是平原州基本是守不住的,我得實話告訴你們。」
諾一有些艱難的說著。
「而曙光之座,絕對不能再落入無垠的手里,否則,神光、曙光再加上無垠,只怕命運也要幾下崩潰掉。所以共和國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諾一吞了吞口水,下面的兩千人鴉雀無聲,都在靜靜等著那個意向成為事實。
巨大的洞庫,幾千人的場面,竟然安靜得只能听見換氣設備的氣流聲。
諾一平復了一下情緒,終于開口說道︰「共和國決定,將曙光之座,就地深埋!」
下面終于出現了一些吸氣的聲音和細小的討論。
等到人們安靜一些後,諾一說道︰「屆時,整個曙光之座,所有通向地面的通道,都會被炸毀。按照聖山石的硬度和體量,就算無垠開挖,至少也要挖掘一年以上才能打開。」
下面的人們重復安靜。
諾一繼續說︰「也就是說,整個曙光之座要封閉運轉下去,我們會在一周以內,給你們留下三千人足夠生活五年的各種物資!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這場大戰,最多最多,在這個冬天就會結束,不論人類還是無垠,一定會有一個了斷。」
所有人都有些震驚,不知道為何總統會這樣說。
諾一並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道︰「如果,是人類勝利了,那麼你們自然無虞,最多一年半,就會打通曙光之座和外界的聯系,若是人類敗了,你們……也就最多能活五年。」
下面一片嗡嗡的討論聲,這個選擇確實是極為艱難。
這就是兩千多人的活埋。
勝了,則活埋一年半,敗了,則活埋五年後等死。
失敗的代價,怎麼想都有些可怕。
等了好一陣,下面終于安靜了一些。
諾一再次開口道︰「上周已經離開了一些人,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些人都很好的繼續生活著,並且共和國會一視同仁的允許他們撤離。所以現在,我要給你們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想要離開的,請走出隊列,共和國絕無二話,同樣向您過去的付出致敬,並且給予後面的待遇保障。請你們放心,科技人才永遠都是我們的座上賓。」
下面的隊形有些亂,似乎有些人發生了爭吵。
諾一繼續說道︰「各位不要多心,留在這里的人,一定要是意志堅定和心甘情願的人,有離去想法的,請放心離去。」
終于,科技人員的隊伍里,走出了五十幾個人。
霍爾也喊道︰「警衛隊,願意離開的,既往不咎,總統特批允許轉業!」
終于,警衛隊里還是走出了三個人。
諾一點點頭︰「很好,願意離開的人請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今日就可以離開曙光之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前往共和國任何地方。」
這些人開始漸漸離開,許多人不舍又復雜的回望了幾眼留下的人。
還有人喊道︰「你這家伙,就這樣走了,真是混蛋!」
離開的人都沉默著有人甚至哭泣著離開了,只是離開前,都向自己曾經的同志鞠了一躬,表達著由衷的敬意。
留下的人也有很多在哭泣。
這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三個警衛的放棄者,顫抖著流淚向戰友敬禮,負責的隊長舉起手想打下去,最終還是停在半空,然後化為了回禮。
這確實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諾一對著剩下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現在,請你們接受我代表著整個共和國對你們的崇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