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葉禪師微微皺了皺眉，望向那剛剛還在怒吼著聖武山，神情略微有些疑惑不解。
即便是重開婆娑古路，又何須讓空聖特地去一趟鎮魔窟？
雖說他和那個老家伙一向不和，可他對那老家伙的修為也是知根知底，即便是整個千佛山，論起修為境界超過他的都沒有幾個。更何況空聖修的乃是武僧之法，最擅降妖伏魔，方丈禪師既然讓他去往鎮魔窟，只怕另有深意。
那鎮魔窟中的佛陣皆是上古布下，其中運轉佛陀之力，有著鎮殺魔魂之效。魔窟之中的三頭妖魔之魂，雖說凶焰滔天，可終究被封印了千載萬世，早已不負當年之威。
況且那三頭大妖日夜接受佛法洗禮，在最近這幾百年早就已經不再異動，不過是從中接引一人罷了，又何須讓一名上位武王去行此一遭？
「不說別的，弟子倒真是好奇……」
先前未曾言語的覺亮倒是突然開口，看到師傅望向自己的目光，不自覺地嘿嘿一笑，「到底是哪位師兄如此大膽，明知那里是空聖師叔的地方，還敢偷上聖武山，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師叔拎著禪杖滿天下攆得雞飛狗跳吧！」
覺慧尊者听得師兄這般說，也下意識地笑出聲來。這等事，空聖師叔是真正做過的，那位師叔完全沒有什麼高人的架子，行事頗有幾分離經叛道，當年教導徒弟的時候，他就曾將覺悟，覺行將位師兄攆得雞飛狗跳。
每每想起那等場景，他們二人就發自肺腑地覺得幸好當年修的是禪道，雖說他們的師傅相當沉悶，可比起那位脾氣火爆的師叔來說，卻是不知好了多少。
空葉禪師看到兩位弟子的目光，自然猜到了他們心中所想，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或許是他教徒弟的手段太過柔和了，致使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永遠比不過覺悟和覺行。
他和空聖斗了一輩子，在年紀大了之後，二人每一次交手都有翻天覆地之感，自然也漸漸熄了斗法之心。只是後來斗著斗著，他們自然而然地斗到了徒弟的身上。
他座下的兩名徒弟——覺亮和覺慧，倒也並沒有給他丟臉，二人先後修成羅漢金身，使得他這禪葉山師徒三人坐鎮，一門三武王，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可是他座下的兩名弟子，和空聖坐下的兩名弟子比起來可就有些差距了，覺亮和覺慧雖說修為不低，但和已至羅漢五重天的那兩位殺僧比起來，自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每每想起這里，空葉禪師就覺得自己被氣得心肝兒疼，好像這麼多年修的禪，都毀在空聖那個老東西的身上了，不說其他，佛門的嗔戒他好像每日都在犯。
不過覺亮剛剛的話語倒是提醒了他，讓他眉頭一跳，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著剛剛怒吼之聲傳來的方向，他的眼中似乎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色彩。
「這次倒不見得，想偷那老東西的靈茶葉，也並非一定要上那聖武山……」
覺亮和覺慧二人對視一眼，似乎頗為詫異。佛門靈山之中，皆有陣法禁制守護，不上聖武山，莫非還有人能遙隔千里憑空將那靈茶偷走不成？
二人望向師傅，可他們的師尊卻再次盤坐在了青石之上，淡淡的佛光籠罩了整座青石，顯然是不準備替他二人解惑了。
兩位尊者相視一眼，也不由得微微苦笑，繼續坐在那蒲團之上，參禪悟道。
而此時了塵已經離開了羅漢秘境，自然不知道秘境之中所發生的事情，然而此時在他的面前，卻突然又多了一位他未曾料想到的前輩。
「弟子了塵，見過前輩，謝過前輩相助之恩，弟子自當謹記于心……」
了塵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佛禮參拜，而在他的面前，正有一位臉龐黝黑的僧人正笑盈盈地看著他，顯然已是等了他許久了。
看這位僧人的模樣，了塵心中頓時升起一抹熟悉之感，瞬間便認了出來。這位僧人顯然正是他在進入那羅漢秘境之時，曾以佛法庇護于他，又以佛門箴言在那幻境之中點醒于他的那位前輩。
此時了塵所立之地，他也並不陌生。身邊一座如琉璃一般晶瑩剔透的佛亭，亭中一口雕琢著珈藍寶相，二十四諸天的神鐘正靜靜地懸掛在那里，顯然正是他先前進入羅漢秘境的地方。
見到這位前輩，了塵自然行大禮參拜，這一拜他是完全發自肺腑的，若非這位前輩那一句箴言在幻境之中點醒于他，他也無法從那魔障之中月兌身出來，只怕就要永遠沉淪于其中了。
那位前輩倒也沒有做作姿態，十分坦然地受了了塵這一禮，而後笑道︰「佛子也無需掛懷，老僧承了佛子的因，自然要還佛子一果，這都是天道定數，無需再提了。」
了塵感覺一陣無形的力量托住了他，讓他這一禮無法完全拜下去，也只好站起身來。
對于佛門的因果之說，他自然並不陌生，可是對于這位前輩所說的「承他一因」，了塵卻有些不解。在今日之前，他確實未曾見過這位前輩，只是看這位前輩的模樣顯然不願多提此事，自然也不再糾結于此了。
這位老僧看了了塵一眼，卻輕笑著說道︰「看佛子如今的模樣，想必已經在羅漢秘境之中行走了一遭，不知佛子對那秘境有何看法？」
了塵聞言微微一愣，見這位前輩確實是在詢問于他，也只好吶吶地說道︰「秘境之中，幅員遼闊，弟子難窺其一，也不好多做言說。只是覺得其中似乎包羅萬象，可稱得上佛門淨土……」
那老僧輕輕搖了搖頭，卻微微嘆道︰「罷了，此時與你言說這些，尚且為時過早，一切隨緣吧。」
「不過老僧听說佛子你準備下山雲游，不知佛子可願去往何方？」
了塵一愣，一時頗有幾分尷尬，他一直想著早日離開這里，只要離開這千佛山，他的秘密自然便不會有暴露的危機了，至于下山之後去往何方，他還真的沒有考慮過。
了塵心中一動，手執佛禮對著面前的僧人拜道︰「弟子愚鈍，確實未曾思量這些。還請前輩解惑，弟子下山雲游應當去往何方？」。
「依理來說，我佛門弟子下山雲游，只需依托心之所向，四方天地，皆可去得。」
這位老僧看了塵確實不曾思量過這些事情，于是淡淡地笑道︰「不過老僧給你一個建議，佛子下山之後，可以去北方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