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遠尊者看到了塵面上突然僵硬的神情，似乎也能夠猜得出他心里想的是什麼，也不由得搖頭苦笑道︰「雖說並非每一代佛子都要走這婆娑古路，但是了塵師佷，你是必須要走的，這是方丈禪師親口所說。」
「這是何故？」
了塵心中微驚，心中的怒意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散去了，他卻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方丈禪師非要他去走這麼一條試煉之路，難道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覺遠尊者看著疑惑的了塵，心中也嘆息了一聲，既然這位佛子從婆娑古路之中走了出來，那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好瞞著的必要了。
覺遠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婆娑古路自古便封印在羅漢堂中，雖說在大部分的歲月里都被塵封著，但也並非永不開啟。」
「只有寺中出現了對佛法領悟通透，念合菩提之人，寺中才會為他開啟這條古路，讓其走入其中，煉法煉心。」
覺遠抬頭微微撇了了塵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雖說你是渡厄院的佛子，可憑你往日的境界，距離為你開這婆娑古路還差了點火候。鑒真院的了法，梵音院的了印，可都與你在伯仲之間，本來和尚我以為這一代的當代行走或許還要蹉跎幾年才能夠問世呢。」
「只是你在前些日子里不知得了何等機緣，或許是一夢入菩提，得見梵真，但你在那法會之上所宣講的佛法確實令人嘆為觀止，也正因為那一場法會，那一部經文，才令寺中決定為你開著婆娑古路……」
察覺到師叔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了塵不由得連連苦笑，一時汗流浹背。
他一直想著全力模仿這位了塵佛子，務必不要露出任何馬腳，可不曾想到，他的異狀早就已經毫無遁形的顯露在各位高僧的眼里了，那所謂的模仿豈不是成了欲蓋彌彰。
不愧是羅漢境界的高僧，這些平日里看上去似乎昏昏欲睡的存在，個個對這世間萬物都有著洞若觀火的掌控，而自己竟然期望著瞞天過海，實在是太過大意了。
不過好在各位尊者並沒有將心思放到奪舍的身上，反而以為他是得了什麼頓悟機緣，才能夠讓佛法高深至此，如此看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了塵想想，之所以要遭這麼一連串的苦難，竟然是因為剛剛穿越之時所宣講的那場法會的緣故，不由得苦笑連連。
這算不算是自討苦吃……
只是了塵並不知道的，若非他當時宣講的那場法會入了那敲鐘僧人的耳，使那位僧人道行越發圓滿，也不會在先前入門之始，便在他身上留下佛光暗手，使得他在幻境的關鍵時刻恢復了些許清明。
若是沒有那一句佛家偈言，沒有那悠悠古鐘喚醒他的神智，他也不可能想起念誦法華經文來超月兌幻境，或許他就真的徹底沉淪于其中了。
這就是佛門所講究的因果，一酌一飲，果然皆有定數。
了塵收回思緒，卻接著對這位尊者詢問道︰「師叔，弟子不知為何佛法高深的僧人就必須要在這婆娑古路之中走上一遭，還請師叔解惑。」
了塵清晰地記得，在那婆娑古路之中，有著蒙蔽佛心的力量，即便是佛法通透之人，走入里面豈不是還要墜入紅塵，和凡夫俗子又有什麼差異？
這樣一來，即便是佛門高僧走在這萬丈紅塵之下，沉入魔道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嗎？那走這婆娑古路又有什麼意義？
覺遠聞言稍稍一頓，看著面前這位好似在虛心求教的師佷，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復雜之色，竟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在此時，一聲大笑卻憑空顯化，回蕩在這片狹小的空間里面，讓這片界域之中的兩位僧人都不由得抬頭望向了那條崎嶇的小道。
其實在剛剛走出這里的時候，了塵便注意到了，這片空間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寬廣，除了那一道石門之外，三座異獸石雕已經佔據了大半個空間，除了他們此時所站立的這片方圓之地，也只剩下了一座擺放著香爐的石台罷了。
除此之外，四方皆是厚重的岩壁，若是想要離開這里，除了他剛剛所走出來的那婆娑石門，也就只剩下一條狹窄崎嶇的小路不知通向何方了。
此時在那小路之中傳來一陣豪邁的笑聲，一個身材壯碩的大和尚，卻是緩緩從中走了進來，那雄渾的嗓音即便相隔甚遠也能夠清晰可辨，震得那四方岩壁似乎都有石粉月兌落下來。
「覺遠，你又何必瞞他，既然他走出了婆娑古路，那千佛山的這些隱秘之事早晚也都是要知道的，又何必遮遮掩掩。」
「阿彌陀佛，弟子參見空聖師叔！」
看到這位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覺遠尊者卻是微微一愣，連忙向其見禮，而這位尊者向其行的卻是佛門弟子禮。
了塵見狀，也連忙向其參見，口中則稱師叔祖，心中卻覺得頗為怪異。
要看外貌年紀，怎麼看都是留著長胡子的覺遠更加年長，卻不曾想到這位看上去不足半百的魁梧僧人竟然是「空」字輩的大師，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听到覺遠口中所提到的法號之時，了塵心里更是敬重了三分，或許「空聖師叔祖」的名號還算不得太過響亮，但他坐下的兩位弟子卻都是名聲在外的高僧。
他門下的兩位弟子，一個法號覺悟，一個法號覺行，都是戰法高深的武僧，一個是達摩院首座，一個是伏魔殿執掌，赫然正是那威名赫赫的千佛山兩位殺僧。
了塵雖然對那伏魔殿不怎麼了解，可此次下山卻是和了武一起行走的，而達摩院首座覺悟禪師便是了武的授業恩師，這一路上，從那和尚的只言片語里面也能夠知曉他的師父是一位何等存在。
那兩位首座羅漢可都是羅漢境五重天的存在，放在這天地間，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行的還是佛家頗為霸烈的功法玄術，一旦動起手來可都是搬山填海的聲勢，若非如此，也不會讓群魔膽戰，妖孽俯首……
而此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這位魁梧和尚，便是那兩位首座尊者的恩師，能夠教導出兩位殺僧的人物，這位空聖師叔祖的道行會是何等境界，了塵不敢推測也不敢去探知。
但是想起空聖師叔祖剛剛的話語，卻讓他微微有些好奇了，莫非佛家弟子走這婆娑古路還有著什麼講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