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看著識海之中的經文古卷，神色有些木然。
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的，這卷經書就是他在前世倉庫的夾縫里面，所翻找出來的那部晦澀的佛經。
其實說實話，現在這個時代的書販子，有誰會在倉庫里面準備佛經這樣的書籍呢？
其中那晦澀難懂的語言讓人看著就覺得腦皮抽筋，除了那些上了點兒年紀的紳士能夠靜下心來，偶爾翻閱一下，年輕人又有誰會求購佛經。
了塵當時也是抱著這種想法，察覺這本古書似乎上了點年頭，才會抱著好奇的心思翻閱一下。
早就該注意到的。
了塵面露苦笑。穿越，重生，借體還魂，前世的他從未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橋段，可來到這方世界之後，他卻將追尋其中因果的想法拋諸腦後了。
現在想來，自己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之所以會突然間來到這方世界，來到這麼一個佛門古寺的佛子身上，應當就和這卷佛經月兌不了干系。
現在想想，他當時也只是偶爾翻閱了一下這卷佛經古文罷了。可是當初在法會之上講經之時，他卻像是對這部經文爛熟于胸一般，根本沒有任何措辭不當的地方。
這般現象若是換一人，恐怕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不，了塵當時也注意到了，可是當時法會結束之後，他很快便被這片波瀾壯闊的大世界吸引了目光，並沒有在意這卷經文的含義。
在察覺到自己有暴露之危的時候，他也是坐立不安，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模仿這位佛子的上面了，哪里為這卷佛經花什麼心血？
來到這方世界大半年的時間，他雖說已經漸漸掌握了佛子身軀之中所流轉的法力，可對于這卷震動千佛山的古經，他卻從未細品過。現在想想，當真是暴殄天物。
或許這也是因為他並非佛家弟子的緣故吧，自以為聰明的做法想要讓自己徹底取代了塵佛子這個身份，卻不曾想到本末倒置，險些錯過了自己真正的機緣。
到頭來在幻境之中救他出來的，還是這卷被他忽略的經文。
看著識海蒼穹之上散發出無量神光的佛經古卷，了塵心神一動，識海之中所翻涌的金色波濤憑空懸浮而起，化作一只金色的巨掌似乎想要將那卷懸空的經文撈下來。
這里畢竟是他的精神之海，那翻涌的金色浪濤都是他精神力的顯化，一位武道宗師的精神力已經是相當渾厚了，雖說比不上王座那已經徹底化實的元神之體，可憑借這靈魂力拿下一本書應當算不上難吧。
然而事與願違，了塵識海之中，化作巨掌的金色浪濤在海浪之中拔升而起，眼看著就要觸及到那大日一般的佛經了，卻像靜止了一樣遲遲無法觸踫到。
了塵感覺到一絲古怪，再一次以巨掌觸踫那金色的光輝，在他的視角里便察覺到，無論那只金色巨掌如何延伸，距離那佛經古卷一直擁有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人的精神之海雖說衍生在世人的靈台，可那方寸之間的距離只是對人的而言罷了，靈魂入足識海之中，其中的大小確實廣闊無邊。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方寸周天」這一說了。
再這般僵持下去，也只會沒完沒了了，這卷佛經若是不想被他觸踫到，即便他這只識海巨掌伸到天邊也是無濟于事。
或許只是機緣未至？
了塵輕輕搖了搖頭，便不再糾結這些了。這佛經雖說無法觸模，可它既然懸浮在自己的識海之內，便無需焦躁什麼。
只要等到自己修成王道境界，開闢丸泥宮，靈魂化元神，想必以元神之體神游太虛之時，就能夠觸模到它了。
想通了這些，了塵便將心神放回了自己的眼前，看著面前那香艷的一幕，不由得微微苦笑。
或許是受他記憶的影響，此時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竟然大部分都是他前世的打扮，真正穿著古典，雍容華貴的還真沒有幾個。
想來也在常理之中，自他穿越而來之後，大半時間都是在這千佛山菩提秘境之中度過的，每日青燈古佛，粗茶淡飯，沒有把他真正逼瘋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還去哪里看什麼古裝美人。
心中微微嘆息一聲，了塵卻突然覺得一絲古怪，看到那香艷絕美的一幕，在他心中所激起的波瀾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巨大。
他本以為自己會沉迷進去，現在看來，雖說心中略有波瀾，可在他眼里，還談不上沉迷失陷的地步。雖然比不上真正的佛家高僧視美女為紅粉骷髏，可了塵看來，也就那樣罷了，並沒有真正要死要活的想法。
或許有著提前知曉其中虛假的緣故，但還是讓了塵心中一緊，莫不是這幾日青燈古佛的生活讓他真正四大皆空了不成。
這一下徹底堅定了他下山的想法，他可不想終日敲著木魚去普渡眾生。
「呦，小哥哥，陪人家來玩吶……」
感覺手臂像是被人拉住一般，看到轉瞬之間便貼上來的女子，了塵瞬間便回歸了自我，對著那位少女微微苦笑了一聲，也不曾掙月兌她的拉扯，直接盤膝坐在了地上。
「色縛于凡夫，五陰悉羈系，生能縛于物，死縛亦復然；今身至後世，未始不系縛，輪回羈縛中，數數受生死………」
熟悉的佛經典籍之聲再一次從他的口中響起，禪唱的梵音如佛光一般籠罩四方，隱隱之間在他識海之中，那卷懸浮的經文古書也流轉出了奪目的光輝，化入他的四肢百骸。
天地動搖之間，那些絕美的女子紛紛化作煙塵，隨風散去，當一切化為虛無之際，了塵又一次站在了那條青磚街道之中，這一次望向前方，他離那青石古門，更近了。
「阿彌陀佛……」
這一次了塵重新站起身來，沒有任何遲疑，便再度抬起腳步向前方走去。他已經察覺到了，這青磚古路之上每一塊磚石似乎都蘊藏著龐大的業力，其中似乎都有著一方婆娑世界，等待著牽引他的心神融入其中。
只是並非每一座世界都會被他引動，只有與他的心念相契合的情況下，才會有著諸天世界之影將他籠罩進去，化入一方寰宇之中……
而當他從那方世界走出之時，那片婆娑諸天也會如煙塵一般散去，重新回到這青磚之內，化作沉寂的青石，讓他得以再度前行。
這婆娑古路，原來就是如此，煉心，煉魂，亦是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