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怎麼可能？
了塵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似乎想要反駁，但卻無論如何也難以開口言說。
他在穿越到這方世界以來，根本未曾修行任何一門神通，所憑借的，也僅僅只是這位佛子本來便擁有的力量罷了。
雖然他擔憂寺中的高僧看透他穿越而來的底細，可對于入魔一說，他從來都是坦坦蕩蕩的，沒有任何畏懼。
然而在他想要走上前去開口辯駁的時候，腳下像是踫到了什麼似的，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讓他的心中卻猛然間咯 了一聲。
低頭望去，剛剛被他踫倒在地的竟然是一位身首分離的蒼老僧人，那花白的胡須和長長的眉毛，滿臉的褶子和噴涌而出的鮮血，讓他手腳冰涼。
空言大師！
「空」字輩兒的高僧，擁有著深不可測的修為，了塵推測，甚至有可能掌握了佛法六通之中他心通，修了數十載閉口禪的佛法禪師，這次是真正閉嘴了。
當初了塵在珈藍寶殿見到這位大師的時候，還曾經猜測這位高僧的武道修為究竟達到了何等境界。
雖然並沒有什麼根據，但是了塵覺得這位大師的武道恐怕會有羅漢境上三重的道行，在這片天地之間，堪稱位列巔峰的存在。
只是現在，這位曾讓了塵心懷忌憚的高僧，卻像一節木頭一般傾倒在地，他的脖頸似乎被什麼利器強行切斷了一般，那猙獰的傷口，看得令人心頭發寒。
殷紅的鮮血從其脖頸之處噴涌而出，很快便浸透了大師坐下的蒲團，連同他身上的僧袍袈裟一起染的鮮紅，在這座昏暗的大殿里面，顯得分外詭異。
「了塵，你借著進入羅漢堂的契機偷襲師叔祖，還敢說不曾入魔？你且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覺遠禪師手捧著佛珠，眼中露出悲憤之色，在他身後的羅漢法相之中衍化出佛陀之影，和他手中顯法的佛珠交相輝映，顯然已經徹底展開了佛家法相。
了塵的手掌微微顫抖，看著這位死去的佛家僧人，腳下似乎有些飄浮，面對師叔的指責，他想要開口否認，但心中卻傳來一種詭異的感覺。
他的靈台識海仿佛被一片陰雲遮蔽了起來，神智仿佛陷入了一瞬間的混沌，那好像醍醐灌頂一般的感覺，就如同大夢一場蘇醒而來，驟然間回憶起做過的夢境一般。
在那夢境里面，他似乎真的墮入了魔道，手中沾滿了鮮血，血色染紅了古殿。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了塵的眼楮微微有些發紅，他的瞳孔里面布滿了血絲，看著自己手上被鮮血浸染成的紅色，再看著面前倒下的尸體，他的身體微微踉蹌，但卻並未倒下。
他似乎猛然間想起了什麼，他在穿越過來之後，自然沒有修行任何神通，可他畢竟是借體而生，這具軀體的主人，號稱佛子的了塵，真的像寺院之中所傳聞的那樣精研佛法，悟性高絕嗎？
若是這位佛子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入了魔道，那他又待如何？
這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涌上了一種晦澀難明的感覺，看著面前空言大師的尸首，他的心中似乎並沒有多少悲傷之意，而是一片漠然。
「師叔雖說他知曉你的來歷，但你又如何能行弒師之舉！」
兩位尊者對他怒目而視，卻讓了塵的面上浮現出一抹恍然之色。
對，他想起為什麼要殺這個和尚了。他心通！這門佛家秘法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和尚當日也不該前往珈藍寶殿。
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便有取死之道，自己是和這天地之間眾生不同的存在，為何要遵循此界的天道？
他本來應當天高海闊任我行，九霄十地逍遙自在，為何要被困在這小小的一座千佛山，平日里謹言慎行，豈不是平白受了枷鎖？
擋我的可殺，皆殺！怎麼可能只殺這麼一個老和尚，其他的自然也不能放過。
了塵眼中的血絲徹底擴散開來，化作一層深邃的血氣遮蔽了瞳孔之中的清明，他的目光抬起向著前方望去，那兩位嚴陣以待的僧人映入了他的眼中。
詭異的黑氣從他的落足之處洶涌開來，使得方圓數丈之內都化作了泥潭一般的漆黑界域，從中翻涌出來的腐臭之氣，如同沼澤一般令人作嘔。
黑氣猛然間擴散開去，帶著洶涌之勢向著四面八方波涌蕩開，似乎想要將這座古老的大殿盡數化作黑色的汪洋。
只是在那黑氣涌動之間，一道金光驟然間亮起，驚人的鋒銳之氣連接天地。那是一道通天的劍勢，不僅斬開了洶涌的黑氣，似乎連這片空間都被凌空斬碎。
凜冽的劍氣，充斥著這整片寰宇，而在那劍光閃過之後，澎湃的佛光也隨之映照九天。
無盡的梵音傳蕩開來，一時之間仿佛映照出漫天神佛之影，千萬僧眾的誦經禮佛之聲幾乎將那黑色的魔相鎮壓了下去。
正是那達摩法劍！
了塵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竅，面對這凌空斬落的無上劍勢竟然不閃不避，五指並攏，真真切切地用自己的雙掌迎了上去。
他那一對肉掌之中，似乎也有盤坐的佛陀顯化法影，但是卻沒有佛光相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泥沼一般的詭異黑氣。
黑色的氣流組成佛陀法身，那顯化在其掌中的佛陀竟然化作一副三頭六臂的惡鬼面孔，那本來蘊含著佛家悲憫之意的掌印之法，在這一掌拍出之時，竟有著鬼哭神嚎之聲回蕩。
佛家的般若掌，卻是被他真真切切地改換了面孔。
佛光臨體，讓了塵的身體微微一頓；劍勢臨身，讓了塵身上的黑氣散去了些許，但達摩法劍那無往不摧的鋒銳之氣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凜冽，這位尊者境界的高僧，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那樣高不可攀……
就好像一直以來口耳相傳的猛虎變成了花貓，那種名不副實的感覺讓了塵眼中的血色為之大盛，掌中的三頭惡鬼猛然間睜開了他們的眼楮，傳出淒厲的嚎叫。
而在這位尊者收劍退走之前，澎湃的黑氣翻涌而上，對著那佛門的金光便籠罩了上去。